此意為君(重生) 第31節(jié)
她是家中獨女,從小便只有家中那些丫頭們陪她玩,后來與葉舒云相識,二人年紀(jì)相仿,能玩到一處去,便常常膩在一處。 葉舒云聽見林蘭的話,玩性大發(fā),轉(zhuǎn)了一大圈,蹲在林蘭跟前,堵住林蘭和秀玉的去路。葉舒云身上那件斗篷在雪中舞了一大圈后落在地上,揚起地上的雪花,那些雪花便往后退了一大截。 葉舒云笑吟吟對林蘭道:“我就是個孩子?!?/br> 秀玉忙道:“姑娘,地上臟,仔細(xì)臟了衣服。” 秀玉彎腰想拉葉舒云,林蘭忙不迭攔住秀玉。她有好久都沒見到葉舒云如此孩子氣的一面了,一時之間,她竟有點不忍心,只想讓葉舒云孩子氣的一面多停留一會兒。 林蘭像是牽孩子一般朝葉舒云伸出手,她道:“走罷?!?/br> 葉舒云愣住,時光似乎在這一刻迅速倒流,退回到幾年前她剛認(rèn)識林蘭那會兒,那時候林蘭說她是meimei,處處讓著她,寵著她。 葉舒云牢牢牽住林蘭的手,笑了一笑。 “你可與侯爺說了你出城來尋我?”林蘭看得出來,她的笑并不輕快。 葉舒云含糊應(yīng)了一聲:“說過了?!?/br> 說到孟云澤,林蘭便想起來前些日子聽人說的關(guān)于孟家的秘事,聽聞早年小侯爺母親嫁入侯府并非為老侯爺,也并非為情,而是看中了老侯爺身份尊貴和侯府錦衣玉食的日子。 林蘭想了想,這畢竟是侯府的私事,誰人愿意自家的私事被當(dāng)成話頭傳來傳去的。 夜氣如霧,山中人鳥聲俱絕,舉目遠(yuǎn)眺,漫天雪片似落花飄揚而下。寒風(fēng)卷來銀粟,落進(jìn)火爐的炭火中,雪花便迅速化成水,融進(jìn)火紅的光亮中。 三人對坐,葉舒云伸手拿酒壺,發(fā)覺壺身溫?zé)幔溃骸熬剖菬岬?,這家主人有心了?!?/br> 秀玉伸手想把酒壺拿過來,葉舒云卻不讓,她道:“你安安心心坐著,平時都是你伺候我,今天讓我伺候你和林jiejie一回?!?/br> 秀玉不肯,直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蘭亦勸秀玉:“你就安安心心坐著罷,只是倒一杯酒而已,累不著她。” 葉舒云笑,各為林蘭和秀玉斟上一杯酒。 杯中熱氣源源不斷地冒出來,隔著肚皮,葉舒云都能感受到這幾杯酒在冰天雪地里將為她們帶來的溫暖。 秀玉問林蘭道:“蘭姑娘和姑娘真是越大越像個孩子了,一個賽一個的任性。” 林蘭和秀玉看了對方一眼,她們都有自己的心事,也有自己的不能舍,若是任性一回能換來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為何不拼一拼? 見二人都不說話,秀玉一時也無話可說。林蘭和葉定安的事,她是一路看過來的,在她看來,葉定安和林蘭是極般配的一對,可惜林家老爺卻是個棒打鴛鴦的主兒。 林蘭悠悠道:“今晨父親說我年紀(jì)大了,該把親事定一定了。父親說他已經(jīng)和顏家老爺說好了,過兩日兩家人便坐下來把婚事定下來。我的心事你們都是知道的……我說不肯。父親便說這事爺爺定下來的親事,由不得我。我父親是什么樣的人,我太清楚了。父親哪里是因為爺爺,分明是看中顏家的家世才不肯放手。為這事,我頂撞了父親,父親說了我?guī)拙?,母親也罵我不懂事,不識大體,我氣不過就跑出來了?!?/br> 聽林蘭這么說,葉舒云未免心虛,若她沒嫁入侯府,葉定安和林蘭之事本該在今年年底出現(xiàn)轉(zhuǎn)機。 只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將來葉定安和林蘭究竟會走向哪種結(jié)局,面對怎樣的變數(shù),尚是未知數(shù)。 第四十章 林家和顏家的淵源, 葉舒云聽葉定安提過一次。 早些年,顏家祖輩獨往山中狩獵,因其穿著富貴, 故被悍匪盯上。彼時, 林家祖輩亦在山中打獵。當(dāng)時便是多虧林家祖輩仗義相助才讓顏以恒爺爺死里逃生。顏家祖輩感激林家祖輩的救命之恩,遂替兩個孩子定下娃娃親。 那時林家祖輩并未一口答應(yīng), 林蘭爺爺說兒孫的親事應(yīng)當(dāng)由兒孫自己做主, 顏家祖輩才沒再言語。 這件事除了顏以恒和林蘭還有林蘭爺爺之外,余下諸人都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若按著林蘭爺爺當(dāng)初的意思,這門親早該在林蘭說不愿意之時作廢,但林家老爺不肯。對林家而言, 林蘭若真可以嫁入顏府,那是高嫁,林家老爺自然不肯放手。 嫁給不愛之人, 憋屈一輩子過活的日子,葉舒云活過,所以她不想有朝一日林蘭也過上這種憋悶日子。 葉舒云覆上林蘭的手,她道:“總會有法子的。” 林蘭的笑淡淡的,像是不信。如果把她父母比作刀俎,那她便是案板上的魚rou, 哪有她自主選擇的余地。 林蘭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長舒一口氣道:“有這么一方天地讓我躲一躲, 逃離那些令我煩心的事, 似乎讓我有了一點渾身一松的感覺?!?/br> 外頭那些不如意的事壓在她身上壓了幾年,常常壓得她喘不上氣。今日來這, 山川綠水, 素白大雪, 她那些煩心事似乎也被大雪埋了起來。 林蘭自顧自道:“在這里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還能做做夢,似乎一切都會按著我的想法發(fā)展下去?!?/br> 如果可能,她多想永永遠(yuǎn)遠(yuǎn)躲在這兒,那兒也不去。 葉舒云托腮道:“明明是出來散心的,何故如此喪氣?沒道理咱們出來散心的,還越散心越回去罷?” 葉舒云挑眉看向秀玉,秀玉立即會意,她道:“這么美的雪,又沒有旁人打攪咱們,林姑娘快別多想,咱們開開心心喝幾杯,看看雪,再多的愁便也都煙消云散了?!?/br> 林蘭輕聲一笑。 葉舒云伸了伸懶腰,把手湊到火爐旁邊烤火。她看了一眼夜色下的山野,當(dāng)真如詩里說那樣,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因風(fēng)雪越來越緊,凍得三人手冷,三人在聽雪亭略坐了一會子便回去歇著。 飛花漫天,夜色之下,遠(yuǎn)處的山頭已經(jīng)蓋上一抹素白。風(fēng)雪綿延萬里,萬籟俱靜,偶有一兩片銀粟落進(jìn)火爐,爐中便會響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寂靜中,這清脆的聲響干凈又利落,倒顯得頗為迷人。 窗外盡是雪落下來的聲音,屋內(nèi)暖烘烘的,秀玉歇在外間的那張榻上,林蘭和葉舒云便一同歇在里間的床上。 林蘭悄聲問葉舒云:“你心悅孟侯對不對?” 起初,葉舒云怔了一怔,旋即笑說:“竟如此明顯么?” 林蘭笑,她道:“你說呢?” 上回他們在城外賞梅偶遇孟云澤,葉舒云的目光便一直追著孟云澤,倘或她的目光暫時跟丟了,她也能迅速在他們這些人中找到孟云澤。憑她對葉舒云的了解,若這還不是葉舒云心里有孟云澤,那她也想不明白葉舒云為何如此。 葉舒云吐舌聳肩納罕道:“不知那個呆子看出來沒。” 葉舒云說得小聲,林蘭沒聽清楚,她道:“你說什么?” 葉舒云搖頭否認(rèn):“沒說什么?!?/br> 所幸夜色低沉,藏住她微紅的臉,沒讓林蘭把她的小女兒情態(tài)看了去。 林蘭輕聲問她:“近來你和侯爺如何了?” “這可難住我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林蘭問得含糊,葉舒云便也答得含糊。 林蘭才想夸她,豈料葉舒云話鋒急轉(zhuǎn),她道:“這些統(tǒng)統(tǒng)沒有。” 林蘭伸了手,從衾內(nèi)探到葉舒云右臂,輕輕在葉舒云手臂上擰了一下,她道:“我看你是越來越淘氣了,竟想尋我開心?!?/br> 葉舒云縮回手,躲了一躲,言笑晏晏:“今兒你悶了一天,不過是想逗你笑一笑?!?/br> 林蘭臉上掛著笑:“這哪是逗我開心,分明是尋我開心?!?/br> 因夜里睡得遲,三人又小酌了幾杯,故而三人睡得有點沉。一大早,云室的丫頭在外頭敲門敲了好半晌,三人在屋里頭愣是一點兒沒聽見。 到底還是葉舒云耳朵尖,睡夢里隱約聽見外頭有人敲門,于是應(yīng)了一聲。 外頭的丫頭道:“姑娘,主子讓我來叫幾位姑娘起來,若姑娘們起了就讓人伺候姑娘洗漱,順便把姑娘們的早點端上來?!?/br> 葉舒云醒眼微朦,軟聲細(xì)語道:“我們這就起,有勞姑娘了?!?/br> 門外的丫頭應(yīng)了一聲退下。 葉舒云睜眼看了看四下,外頭的雪光照進(jìn)屋內(nèi),亮堂堂的,屋內(nèi)暗香浮動,林蘭和秀玉正睡得香甜。 葉舒云起身,抬手放在眼前,遮了遮外頭透進(jìn)來的白光。 林蘭恰在此刻醒來,她扭頭看了看葉舒云,笑著問她:“方才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外頭敲門?” 葉舒云道:“咱們睡遲了,云室的主人派人來叫我們吃早飯?!?/br> 林蘭看了看外頭,天已大亮,她笑得靦腆:“是遲了。” 三人吃過早膳出來,皚皚白雪赫然入眼,萬里冰封,天與地上下一白,仿佛這干干凈凈的模樣才是天地本該有的樣子。 怪不得林蘭說心煩之時只消來這兒待上一陣,所有紛擾自可散去??粗矍斑@大好山川和銀白雪景,再多的心事壓在心頭也盡可散去了。 秀玉剛感嘆了一句,方芊芊不知打哪冒出來,她道:“原來夫人在這里?!?/br> 葉舒云愣怔,她想不通方芊芊為何在此,她問道:“方姑娘?” 林蘭聽說過方芊芊的大名,她是京中名角,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權(quán)貴排著隊想一親芳澤,就連身上還背著婚約的顏以恒也不例外。 林蘭一眼掃過方芊芊,人人都傳方芊芊乃姑射神人,今日一瞧,傳言果然不虛。下一刻,林蘭便把目光放到遠(yuǎn)處的山頭,不再看方芊芊。 方芊芊欠了欠身,她道:“方才我出城時在城門遇見孟候,聽見他們說要出城來找人?,F(xiàn)下看來,孟候要找的想來就是夫人了?!?/br> 葉舒云的大名方芊芊聽過,沒看見葉舒云本尊之前,她一直以為葉舒云必定是個有手段的人,可如今一看,葉舒云目光澄澈,一點兒不像有陰狠心機之人,這可當(dāng)真讓她糊涂了。 昨兒葉舒云一心只想著找林蘭,全然忘了找人回去捎個信孟云澤,眼下經(jīng)方芊芊這么一提,她才想起來這事,暗道不妙,不知侯府和她父親母親那兒鬧成哪般了。 林蘭聽聞,問葉舒云:“昨兒你說的竟是哄我的?” 葉舒云頗為心虛地?fù)u了搖頭,她道:“我與兄長說了,他應(yīng)當(dāng)會替我說一聲罷?” 林蘭聽見葉舒云提起她葉定安,喜上眉梢,待要問她詳情,又礙于方芊芊在那兒杵著,不好開口問她。 林蘭無可奈何,輕輕點了點葉舒云的額頭道:“又胡鬧。” 葉舒云不服,她道:“你說我胡鬧,那你自個兒便是對的了?” 林蘭自認(rèn)理虧,不敢則聲。 方芊芊道:“沒想到夫人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不與相公言語一聲便跑了出來。我瞧孟候神色疲倦,怕是一整夜都沒歇好。夫人若沒別的事,還是盡早回去為好,免得侯爺憂心?!?/br> 經(jīng)方芊芊這么一提醒,秀玉才驚覺昨兒她們出來得急,還不曾告知孟云澤。秀玉一拍腦袋道:“可不是,竟忘了知會侯爺一聲。姑娘,咱們快回去罷。此刻他們還不曉得急成什么樣了。” 葉舒云看看林蘭,見她一臉的不愿意,于是勸她:“咱們走罷,老在這兒躲著也不是辦法,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也逃不掉。” 正如葉舒云所說,她想逃,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讓誰也找不到她,可她心中還有所牽掛,她逃不遠(yuǎn)。 辭別方芊芊,三人原想當(dāng)面和云室主人也道聲謝,但云室主人不愿意見。三人托丫頭代為轉(zhuǎn)達(dá)謝意便從云室出來。 行至半山腰,馬車已經(jīng)在那兒等了許久,三人上了馬車,車夫便趕車往城內(nèi)去。一行人到了官道上,車夫突然停下馬車,不再前行。 葉舒云不明原因,隔著車幔問了一句:“為……” 腦筋一轉(zhuǎn),忽然想起適才方芊芊所言,起身掀開車幔,果見孟云澤駕馬停在前方。看來方芊芊沒有誆她,他看上去確實有些疲憊,雙眼里的疲態(tài)也藏都藏不住,再看他的表情和眼神,他似乎有一點氣她。 看來是車夫遠(yuǎn)遠(yuǎn)看見孟云澤便自覺把車停了下來。 孟云澤一看見葉舒云便從馬背下來,他走得急,斗篷被風(fēng)吹起,翻了個邊飄到身后去。 車內(nèi)林蘭和秀玉沒看見外面的情況,探出腦袋問道:“好端端的,怎么停下來了?” 轉(zhuǎn)盼,二人看見孟云澤陰沉著一張臉走來,都替葉舒云捏一把冷汗。看來孟云澤是被葉舒云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