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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意為君(重生) 第25節(jié)

    她是第一次當(dāng)著他的面這么親昵地叫他的名字,她忍不住傻笑起來,活像醉了酒的癡漢似的。如果此刻他醒著,她決計不敢這么叫他。

    新婚那夜,她原本想這么叫她,可他卻掃過來一個冷漠的眼神,他冰冷的目光凍得她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只敢在心中暗暗肖想他日若能這么叫他,他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一轉(zhuǎn)念,葉舒云又覺得心里堵了一口氣,她伸了另一只手捏住孟云澤的鼻子,惱道:“我做錯了什么?你憑什么那么對我?”

    見他似乎憋得難受,葉舒云忙又松了手:“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活生生杵在這兒,你卻還能睡得這么安穩(wěn)?雖說我不是國色天香之姿,但好歹也不磕磣,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怎么沉得住氣?月黑風(fēng)高,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怎么就無動于衷呢?”

    說到底,還是不喜歡罷,他心里壓根沒有她,自然看不到她,也不會對她起什么心思。

    葉舒云頗為喪氣,她重新趴下來道:“孟云澤,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歡我?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論家世門第,她是配不上孟云澤,可論品貌和品性,她自認(rèn)既不磕磣也不差勁,怎么就入不了他孟云澤的法眼?

    沒嫁孟云澤之前,她以為只要她喜歡他,只要她可以天天陪在他身邊,什么都夠了即便他心里沒她也不重要??烧娈?dāng)她真嫁入孟家,到了他身邊,每日每夜都和他相見,她忽然覺得只有她喜歡他,遠(yuǎn)遠(yuǎn)不夠。

    她想要他也喜歡她,她想要自己所有的歡喜都能得到他的回應(yīng)。當(dāng)她看向他,她希望能得到他的回望;當(dāng)他與她對視,她又希望他能牽她的手;當(dāng)他牽起她的手,她又希望他能擁抱她;當(dāng)他真的抱住她,她想她應(yīng)該又會希望他能親吻她……

    日積月累,她想要的越來越多,多到一點小小的希望落空都足以讓她沮喪一天。

    看,她的欲望一旦開始冒頭便會有新的欲望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像是永遠(yuǎn)沒有止境一般。

    第三十二章

    不知不覺, 葉舒云伏在孟云澤手邊跌進(jìn)夢境。

    外頭的日光灑進(jìn)來,一束金燦燦的的光柱正好打在葉舒云臉上,她的睫毛亦染上陽光里的七色彩光。

    孟云澤不覺失了神,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幫她把身上滑下去的那件斗篷拉上來,嚴(yán)嚴(yán)實實替她蓋上。

    他第一次見葉舒云, 她望著他, 靜默無聲,眼中卻泛著淚光;他第二次見葉舒云,她就坐在他身邊,她笑得那么開心, 當(dāng)真讓他看不明白。

    那時的他不知道她是經(jīng)歷怎樣漫長又寂寞的一輩子才重新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他,更不會知道她對他的喜歡有多深,有多沉。

    孟云澤抽出另一只手, 不想?yún)s意外帶起葉舒云的手。

    原來她一直拉著他的袖子。

    孟云澤怔住,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不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趴在這里的,也不知道她這么臥在他身邊睡了多久。

    孟云澤起身繞到葉舒云身后,彎腰打橫抱起葉舒云,豈料葉舒云自個兒亦順勢伸了手圈住他的脖子。孟云澤愣怔片刻,旋即看見她安穩(wěn)的睡顏, 心中觸動,抱著她走到床邊, 將她輕輕放下, 替她攏好被角,收起斗篷。

    這一夜, 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終于等到孟云澤傾心于她, 他們花前月下,他抱著她在月光底下轉(zhuǎn)圈,她開心得不得了,一時忘情便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他就像色中餓鬼一樣直勾勾盯著她瞧,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下一刻,孟云澤低頭就要親上她,不巧她卻聽見秀玉叫她。

    葉舒云不情不愿睜開惺忪睡眼,秀玉笑嘻嘻迎上來道:“都日上三竿了,姑娘還不起?”

    葉舒云伸了伸懶腰問道:“什么時辰了?”

    “辰時了?!闭f罷,秀玉壞笑道:“想來姑娘昨兒是太累了?”

    葉舒云有些迷糊道:“累?”再一想,昨兒她一夜都沒怎么睡,確實有些累,她道:“是有點累?!?/br>
    聞言,秀玉笑得更歡快。

    葉舒云這才想明白秀玉是什么意思,耳朵微紅道:“你何時學(xué)得這么嘴壞了?”

    至此,她方想起來昨兒她明明是趴在孟云澤身邊睡的,怎么一覺醒來卻在床上?越過秀玉,葉舒云往躺椅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兒空蕩蕩的,除了躺椅和擺飾,再看不見別的。

    難不成這也是她昨兒做的一個夢?

    葉舒云問道:“侯爺呢?”

    秀玉一面整理妝奩,一面回葉舒云的話:“侯爺一早就醒了,這會兒估計在院里和咱家爺比試呢?!?/br>
    葉舒云問她:“比試?比試什么?”

    秀玉拉葉舒云過來坐下,開始為她梳妝:“方才侯爺在庭院里看見咱家爺在那兒練射箭,略站了站。咱們家這位爺?shù)钠⑿?,姑娘是知道的,好勝心強著咧。聽說侯爺騎射功夫不錯,非拉著侯爺比試比試。這不,眼下就在院里斗著呢。丫頭婆子都看熱鬧去了,就連老爺也在那兒。”

    葉舒云聽聞,心早飛了過去,一再催促秀玉動作快些。

    梳洗完畢,葉舒云急忙忙朝庭院跑去。及至庭院,葉舒云大老遠(yuǎn)就聽見葉定安夸下??谡f自己必定能射中靶心,輕輕松松贏過孟云澤。她拐過長廊,碰巧看見葉定安射出去的那支箭偏離靶心,落在外圈。葉定安倍感難為情,左顧右盼,最后看向孟云澤,趾高氣昂的氣焰一點點降下來。

    葉舒云瞧見葉定安的窘狀,笑了兩聲。

    丫頭婆子亦都低聲私語,偷著笑。

    眾人一心都撲在笑話葉定安,一晃神,孟云澤手里那支箭已經(jīng)飛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如此一來,葉定安更覺臉面無光,垂頭喪氣的。

    轉(zhuǎn)眼,葉定安看見葉舒云在不遠(yuǎn)處,于是沖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葉舒云和秀玉一前一后走過去,葉定安看著葉舒云對孟云澤說:“圓圓也擅長射箭,比我還強些,不如你們夫妻兩個比試比試?”

    聞言,葉舒云和孟云澤對視一眼。

    孟云澤毫不遮掩他對葉舒云的探究目光,他不知道葉舒云還會射箭,這對他而言,新奇得很。明知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她還是坦蕩蕩地迎上他的目光。

    恍惚中,她想起昨夜孟云澤入夢之事,她控制不住地盲目自信起來。

    葉定安對孟云澤道:“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比試就是比試,你可不能因為她是你媳婦,你就偷偷放水讓著她?!?/br>
    聽葉定安說到「媳婦」二字,葉舒云心里開心,扶額忍不住笑了笑。

    葉定安見她笑,于是道:“笑什么?你也是,別因為這是你相公就放水?!闭f著,葉定安上前一步,耳語道:“他讓你哥我在這么多人面前顏面無存,你一定要幫我出出這口氣。別忘了,我才是你親哥哥,相公再好那也抵不過你我血脈相連的親情?!?/br>
    葉舒云下意識瞟了孟云澤一眼,心里甜甜的,葉定安說得對,她已經(jīng)嫁了人,是孟夫人了。

    葉舒云道:“你丟不丟人,還要我?guī)湍愠鰵??!?/br>
    葉定安道:“不丟人,自家妹子有什么丟人的?!?/br>
    葉舒云看了他一眼,脫下斗篷遞給秀玉,葉定安便乖乖奉上他的弓箭。好在今兒她穿的是窄袖半臂襦裙,方便她施展。

    孟云澤極客氣地坐了個「請」的手勢。葉舒云便抱拳往前一推,闊步向前,定在線外,取箭拉弓,瞄準(zhǔn)靶心,迅速放箭,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咻」地一聲響,箭矢結(jié)結(jié)實實刺中靶心。

    滿庭院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想為自家姑娘喝彩,只是礙于老爺在此,不敢放肆。誰知當(dāng)他們猶猶豫豫想拍手卻不敢拍手之際,葉有成的掌聲刺破庭院的平靜,隨之而來的便是葉定安的呼聲。

    看葉定安高興的樣子,仿佛是他贏了孟云澤似的。

    秀玉亦覺得臉上有光,頗為得意地看向眾人。

    葉舒云一眼掃過去,看見孟云澤也跟著眾人為她鼓掌,她驀的不好意思起來,但卻不羞怯,大大方方對上孟云澤的目光,淺淺一笑。

    葉定安極得意道:“我說過,我這個meimei射箭很厲害?!?/br>
    孟云澤整了整袖口,承認(rèn)道:“確實厲害?!?/br>
    怪得不上回葉舒云隨隨便便擲了一點東西就能幫他捉住那個嫌犯,原是有底子的。

    葉有成走過來,他對葉定安說道:“你還有臉說?你和圓圓都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誰知你空長個子,不長技藝!”

    葉舒云對著葉定安劃了劃臉皮,故意羞他。葉定安不服,背著葉定安悄悄瞪了葉舒云一眼,葉舒云亦不認(rèn)輸,繼續(xù)羞他。待她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孟云澤一直盯著她看,她不確定這有什么值得孟云澤這么盯著看。

    到她看見孟云澤臉上似有若無的笑,她想她或許明白他在笑什么。雖然此刻他對她還沒有男女之愛,但她已經(jīng)開始在他心里留下足跡。

    葉舒云和她母親在正廳說體己話,葉有成遣人來尋趙毓,她母親便先回后院去了。葉舒云獨自在正廳里站著,忽然聽見沈杭啟問了聲好。

    葉舒云笑笑,客客氣氣回了聲新年好。

    沈杭啟似是輕輕嘆了一聲,笑得無奈:“你我從小一塊兒長大,何必總是如此客氣?”

    曾經(jīng)她哭著鬧著非要嫁他,哪里想得到如今眼前這人卻又嫁與他人,成了旁人的新婦,約摸是他傻,竟把無忌童言當(dāng)了真,自顧自守一個壓根不存在的諾言。

    葉舒云道:“哪里的話。你問我聲好,我自然要回你一聲好,禮尚往來,從古至今,一向如此,不是嗎?”

    沈杭啟說不過她,微微搖頭道:“你……出嫁那日,沒能當(dāng)面恭賀你,我一直覺得過意不去?!?/br>
    出嫁那日她滿心歡喜,心里眼里只有孟云澤一個人,都沒注意到那日沈杭啟沒來,直到第二日回門她才聽母親說起昨兒沈杭啟因公務(wù)纏身無法前來。

    葉舒云回說:“瞧,才說我客氣,你又何曾不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哪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知道你心里替高興,真心祝賀我就足夠了。來與不來又有什么所謂?”

    真心祝賀她?

    他做不到,可要是她過得不開心,他也不見得能有多開心。

    沈杭啟沒接話,自顧自道:“這枚玉佩送你,便當(dāng)做我賀你新婚之喜的賀禮?!?/br>
    不等葉舒云說話,沈杭啟已經(jīng)執(zhí)起葉舒云的手,把玉佩放在她的掌心。葉舒云低頭看了一眼,那是一枚雕花羊脂玉佩,通體乳(分隔)白,觸手生涼。

    葉舒云把玉推回去,她道:“我知道你有心恭賀我新婚之喜便足矣。阿娘說你公務(wù)纏身,成日忙得抽不開身,既是自家兄弟姐妹,大可省了這些,還是收回去……”

    孟云澤陪葉有成下完棋回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已經(jīng)看見沈杭啟一只手托著葉舒云的手腕。他與沈杭啟是舊識,交情不錯,加上沈杭啟與葉舒云又是表兄妹,他本不該放在心上,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感不悅。

    孟云澤快步行來,干咳兩聲。

    葉舒云回頭看著孟云澤,沈杭啟亦掃眼看去,趁葉舒云沒防備之時,順勢反手把玉佩推回葉舒云手里。隔著沈杭啟,孟云澤沒看見二人的動作,只看見沈杭啟急匆匆松了手。

    孟云澤問沈杭啟:“來給岳父岳母拜年?”

    孟云澤這聲岳父岳母落進(jìn)沈杭啟耳朵,痛在沈杭啟心上。

    沈杭啟怔愣片刻道,啞笑道:“一時半會兒還難以習(xí)慣你我成了連襟之事?!?/br>
    孟云澤亦笑,他道:“你抓緊習(xí)慣?!?/br>
    第三十三章

    正月十四是葉有成的壽辰, 因是五十大壽,需宴請各方親朋,但黃歷上寫十四那日不宜擺酒, 葉家人幾番商議后便把壽宴定在初六這日。

    初六這日一大早葉府便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忙活開了, 葉舒云和孟云澤也早早趕了回來幫襯。

    至傍晚,日頭漸漸落下去, 府中彩燈初上, 映著滿院大紅彩幡,紅紅火火的,府中賓客來來往往,看著很是熱鬧。

    這場宴席雖然是為賀葉有成壽辰之喜而開, 但因葉舒云和孟云澤是新婚之喜,親朋們便有許多祝語要和二人說。

    既是說祝語,哪有不敬酒的道理, 一圈子逛下來,葉舒云和孟云澤也喝了幾杯。葉舒云不勝酒量,臉上漸漸泛上兩圈紅暈,孟云澤見她似有了一點醉意便不讓她再喝。凡是親朋們敬她的酒,孟云澤都替她喝了。

    賓客散去,葉舒云因多喝幾杯, 頭有點暈,歪在一邊的回廊, 閉眼歇了一會子。葉有成送往賓客之際, 晃眼看見葉舒云靠在回廊的柱子那兒,雙眼迷離, 暈暈乎乎的, 顯然是醉了。

    葉有成便對孟云澤說道:“這會兒沒什么事, 你看圓圓也醉了,你們就先回吧?!?/br>
    孟云澤看了看葉舒云,她獨自歪在那兒,便似弱柳一般,不免讓他心生憐愛。

    孟云澤道:“好,小婿先送她回去。岳父岳母忙了一天,也早些歇下吧。”

    葉有成和趙毓都應(yīng)了,囑咐他回去讓人備點醒酒湯給葉舒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