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為君(重生) 第5節(jié)
這是葉舒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跟在孟云澤身后,既不是他不為人知的小尾巴,也不是他身后不顯眼的影子。 她歡喜得不行,眼角眉梢全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σ狻?/br> 但是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孟云澤的背影看得久了,葉舒云忽然就紅了眼眶,可心里又止不住地竊喜,悲喜交換之時(shí),孟云澤突然回過頭看向她。 葉舒云沒料到孟云澤會在此刻回頭,猛地愣住。 “走在后頭做什么?快跟上來?!币蛉~舒云的步子小,孟云澤便放緩了步子等葉舒云。 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就像是金燦燦的陽光一樣,燦爛又溫暖。 葉舒云傻傻地點(diǎn)點(diǎn)頭,三步并兩步跨到孟云澤邊上,與他并肩而行。 她知道,孟云澤方才的笑,分明是拿她當(dāng)孩子,一點(diǎn)兒不像適才和柳淑怡說話時(shí)一個(gè)男子對女子的神態(tài),可她仍覺得開心,一顆心更是止不住地亂跳。 葉舒云偷偷側(cè)過臉抬眼看了孟云澤一眼。 孟云澤目視前方,沒注意葉舒云的目光。葉舒云見孟云澤沒發(fā)現(xiàn)她偷偷看他,膽子越發(fā)大了些,直勾勾盯著孟云澤,藏都懶怠藏。 一眨眼的功夫,孟云澤似乎有轉(zhuǎn)頭看她的打算,葉舒云忙不迭扭頭,若無其事地看向前方,不讓孟云澤發(fā)現(xiàn)她偷偷看他。 葉舒云整了整衣袖,順帶理了理她被微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一舉一動都極力佯裝是偶然之舉,不讓孟云澤發(fā)現(xiàn)她的小心思。 葉舒云自信孟云澤看向她的這點(diǎn)時(shí)間,她的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葉舒云猶自沉浸在她為自己編造的窈窕淑女的幻夢里時(shí),一不小心迎面撞上柳樹。 孟云澤想提醒她都來不及。 葉舒云捂著火辣辣疼的腦門,眼中噙淚,頗為尷尬地瞥了孟云澤一眼。 她不求在孟云澤面前風(fēng)情萬種,可至少得舉止從容罷,但這算什么?笨手笨腳的,就在眼前的東西她都看不見,躲不過去?現(xiàn)在他肯定以為她是一個(gè)笨姑娘! 葉舒云忙解釋說:“才天上飛過一只大雁,正看著呢,這才沒注意眼前的路?!?/br> 方才天邊是飛過一只大雁不假,可一門心思全在孟云澤身上,哪有心思看大雁。 “沒事罷?”孟云澤看了看葉舒云的腦門說:“還好沒擦破皮。” 孟云澤往前走了一步確認(rèn)葉舒云的額頭是否被傷著。 孟云澤溫柔的樣子,不禁讓葉舒云看呆了,葉舒云點(diǎn)點(diǎn)頭說:“沒事?!?/br> 孟云澤的體貼和細(xì)心早已讓她心蕩神馳,更別說他還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二人距離。 心愛之人頭一回與她面對面站得這么近,這她如何受得?。?/br> 心慌意亂下,葉舒云悄悄摸摸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想?yún)s踩著后頭的一塊石子,滑了腳,多虧孟云澤遞了手,她才險(xiǎn)險(xiǎn)站穩(wěn)。 葉舒云抿嘴,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孟云澤的手,她來不及竊喜,只聽「啪嗒」一聲,有什么東西落在她肩頭。 循聲看去,只見她肩頭掉了一粒鳥屎,一抬頭,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飛遠(yuǎn),再一抬眼,正對上孟云澤炯炯有神的雙眼。 葉舒云只覺耳根燒得厲害。 她長了這么大,這是頭一次被鳥屎砸中,還偏是在孟云澤被新鮮熱乎的鳥屎砸中,她躲都無處躲,更別說藏! 葉舒云被眼前的窘狀氣得連挽回局面的話都忘了說。她今兒到底是怎么了?難不成今日黃歷不宜出門會友,更不宜見心愛之人?怎么就讓她接二連三在孟云澤面前出了這么大的糗。 孟云澤倒沒說什么,默默從衣兜里取出一方帕子遞給葉舒云,葉舒云卻怔住,好半晌都沒見有動靜。孟云澤以為她是怕臟,所以不敢動,于是孟云澤說:“若你不介意,我?guī)湍?。?/br> 葉舒云沒聽明白,但還是傻乎乎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孟云澤迅速用帕子幫她擦掉肩上的臟東西,整整齊齊地收起來準(zhǔn)備放回衣兜。 葉舒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孟云澤的意思,她心里樂開了花,但面上仍強(qiáng)裝鎮(zhèn)定,不露一點(diǎn)痕跡。趁孟云澤還沒把帕子收回衣兜里,葉舒云搶先一步拿下孟云澤的帕子,握在手中:“我來洗,我一定洗得干干凈凈的再還給師兄?!?/br> “無妨,我自己來?!?/br> 葉舒云不肯,仍緊緊握著帕子,揮了揮手說:“不,不,不,這是我弄臟的,自然該由我來洗,不然我如何過意得去?” 孟云澤堅(jiān)持不要葉舒云幫忙,于是葉舒云越發(fā)用力揮了揮手,仿佛她雙手的擺幅越大,越能顯得她多誠肯似的。 可老話說「物極必反」,萬事都有個(gè)度。 這不,葉舒云一不小心就把帕子沾了鳥屎的那面翻了出來,再經(jīng)她這么用力一甩,那粒鳥屎便落在孟云澤胸前。 葉舒云驚住,往來的師兄弟見了孟云澤的窘狀,都捂著嘴偷笑,而師姐師妹們就不同了,她們大多對孟云澤報(bào)以心疼的目光,對葉舒云報(bào)以怨憤的眼神。 葉舒云驚慌不已,她自己洋相百出就罷了,怎么還把孟云澤也拖下水?讓他成了眾人的笑柄。她見他那件干干凈凈的素色衣裳上沾著一粒青綠色還帶著白邊的鳥屎,真真是刺目。 葉舒云覺得對不住他,慌慌張張拿著帕子,一邊道歉一邊找出一塊干凈的地方,幫孟云澤擦掉鳥屎,沒想到她的手卻笨得驚世駭俗,愣是把一小粒臟東西糊出一條細(xì)長扎眼的長線,叫人想看不到都難。 孟云澤不忍見她過于自責(zé),況且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制止她說:“沒事,不用……” 葉舒云看著被她越弄越糟糕的衣裳,欲哭無淚,又聽見孟云澤如此說,心里更是過意不去,猛地抬起頭,只聽「咚」地一聲響,她的頭頂不偏不倚磕在孟云澤的下巴上。 第六章 周圍人哄笑,葉舒云疼得眼睛一紅,急忙又去看孟云澤的情況。 孟云澤捂著下巴,眉間皺出一道川字紋。 “對不起,師兄。”葉舒云看了眼周圍看笑話的人,頗為難為情。 “不要緊?!?/br> 孟云澤看見她眼中泛紅,想來剛才磕的那一下,她也磕得不輕。 孟云澤反問她:“你怎么樣?還好嗎?” 葉舒云呆愣愣地盯著孟云澤,眼中不覺滾下一滴熱淚。但凡孟云澤脾氣壞一點(diǎn),不那么體貼照顧別人一點(diǎn),她也不會陷得這么深,以至于惦念他惦念了一輩子,即便活成滿臉皺紋的老嫗還忘不了少年時(shí)的這份情。 葉舒云借勢說:“不好,太疼了。” 葉舒云落淚已經(jīng)讓孟云澤驚詫,及至聽她真說出這樣的話,反倒招他愧疚,怪讓他內(nèi)疚的。 葉舒云背過身,擦了擦臉,隨即回轉(zhuǎn)身露出一個(gè)笑說:“師兄,今日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害你出糗,改日我一定好好賠罪。師兄這條帕子,回頭等我洗干凈了再還給師兄?!?/br> 葉舒云不敢逗留,怯生生地瞥了孟云澤一眼。 孟云澤知她心下難安亦不好堅(jiān)持,于是改口說:“那就有勞你了。” 葉舒云沒再說話,孟云澤也忘了此行的目的就這么放任葉舒云離去。 葉舒云心氣不順,路過那些看笑話的人跟前,不忘補(bǔ)了一句:“看什么?夫子留的課業(yè)都做完了?” 葉舒云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孟云澤聽見,孟云澤暗暗笑了一笑。 葉舒云一面走一面懊悔不已,沖她今天鬧的這一出,他日孟云澤若是還能喜歡上她,那可真是活見鬼。 那日早課,葉舒云去得早,學(xué)堂里空蕩蕩的,只來了一個(gè)人。 路過窗戶,葉舒云看見那位姑娘緊張兮兮地往一張桌椅下放東西,一邊放一邊還不忘四下張望,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不敢上前,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開那位姑娘的視線。等那位姑娘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葉舒云才探出頭,慢慢悠悠走了過去。 不多會兒,人陸陸續(xù)續(xù)都來了。 葉舒云捧著書,正看得入迷,忽然聽見有人嚷嚷了一聲:“到底是哪個(gè)?一天天的總往我桌子底下放吃剩下的東西!這一日復(fù)一日的,到底想做什么?” 葉舒云嚇得抖了一抖,書都滾了下去。 她仔細(xì)一看,大聲嚷嚷的這個(gè)人所坐之處正是適才那位姑娘放東西的位置。葉舒云看向那位姑娘,只見那姑娘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再看那個(gè)男子火冒三丈的模樣,葉舒云大概猜著一二。 這男子姓劉,單名邵,長得不錯(cuò),挺招姑娘喜歡的。 葉舒云搖頭嘆氣,暗道:“真是個(gè)二傻子!” 葉舒云穿過那些看熱鬧的人,停在那個(gè)男子邊上,湊上去看了一眼。那桌上擺的是用油紙包得好好的糕點(diǎn),哪是人家吃剩下的! 這人不僅心傻,還是個(gè)眼盲來的! 兩情相悅好比旭日下的光和影,苦與樂總是相互交疊,相互變化的,而單方面的愛慕則好比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下被黑暗包圍的微弱星光,從來只有苦,那一點(diǎn)自以為的甜只是浩瀚汪洋里一粒不起眼的塵,更是從腦中幻化而來的假象。 這種苦她嘗過,她知道有多苦,所以一見到那位姑娘微微顫抖的雙肩,她隱隱約約想起那個(gè)趴在墻頭只為看孟云澤一眼,陪他挨苦難,陪他傷心難過的自己。 葉舒云道:“嚷嚷什么,這哪是吃剩下的。這么精致的糕點(diǎn),看著就知道好吃,你只管吃就是了,廢什么話?” 劉邵問她:“你放的?” 葉舒云沒說話,噓聲四起。 劉邵作勢就要往外扔,葉舒云忙追過去,險(xiǎn)險(xiǎn)接住那袋子糕點(diǎn),一不小心撲進(jìn)一個(gè)陌生的懷中。 眾人開玩笑說她葉舒云喜歡劉邵,紛紛在里頭起哄,葉舒云來不及理會這些人,抬眼對上來人的目光,怔了好半晌。 原是孟云澤。 葉舒云站穩(wěn)后,孟云澤便松了手。 葉舒云正想道謝,里頭那些沒眼力的人又開始起哄說她喜歡劉邵,弄得她怪尷尬的,生硬地道了謝,她只怕孟云澤誤會什么,待要解釋,孟云澤又趕著去了別處。 看著孟云澤遠(yuǎn)去的背影,葉舒云只能暗自發(fā)愁。 再一回頭,葉舒云對上那位姑娘一閃而過的目光,那姑娘眼中的失望與窘迫,葉舒云一覽無遺。 葉舒云經(jīng)過劉邵身邊,她說:“不吃我吃,這么香的糕點(diǎn),你不吃是你的損失?!?/br> 葉舒云看到那姑娘眼中閃爍的光漸漸暗淡下去,早日止損也好,總好過用漫長無邊的時(shí)光去等一個(gè)未知,假若有幸能等來,自然好,可若是不幸,沒能等來,那她的心意和青春年華或許就是大半輩子的嘆息。 劉邵氣洶洶道:“以后別往我這兒這放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沒那個(gè)想頭?!?/br> 葉舒云的視線下意識掃過那姑娘,不知她聽見這話會如何想。 葉舒云不屑道:“誰稀得放?!?/br> 下了早課,葉舒云收拾東西就往藏書閣去。孟云澤三天兩頭往那兒跑,若她運(yùn)氣好,指不定還能碰上他,和他說上一兩句話。雖然不能讓他立刻喜歡上她,但多在他跟前露露臉,總歸不是件壞事。 穿過萬福橋,往前再走兩步就是樂學(xué)樓,那座樓共有五層,因年代久遠(yuǎn),又是前朝古物,夫子怕人來人往的,倘或碰壞亦或是踩壞一丁點(diǎn)不好善后,所以便讓人把樂學(xué)樓封了,不許人出入,只留下四面通透的第一層用來存放學(xué)子和老師的畫作,以供學(xué)子觀賞。 葉舒云才從樂學(xué)樓正門經(jīng)過,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悶響,響聲之大,不禁讓人膽戰(zhàn)心驚。聽那聲音,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了似的。 起初,葉舒云沒多想,一聽見響聲便轉(zhuǎn)身看過去。 與此同時(shí),邊上有人尖叫道:“有人自盡了!快來人!” 葉舒云她視線所到之處正有一男一女遮著,所以她沒看見那人的尸身,只看見地上紅彤彤的,一只手從二人腳邊探出來。 單是這一幕足以讓葉舒云心驚rou跳,何況是離尸身最近的那對男女。 站在前邊的那個(gè)女子,葉舒云見過,她是教國畫課的老師,而她身后的那個(gè)男子,看著像是學(xué)生。 葉舒云看得出來,其實(shí)那位國畫老師自個(gè)兒也被嚇得不輕,可礙于她的身份,不得不擋在學(xué)生前頭控制場面。一晃眼,葉舒云看見那位國畫老師腳一軟,打了個(gè)趔趄,她身后的男學(xué)生便忙不迭上去接她,待她站穩(wěn),她急急松開手,與那個(gè)學(xué)生拉開距離,便像是那個(gè)男子身上掛了雷似的,生怕被他劈著。 后來葉舒云從別的學(xué)生那兒得知,這一日自盡的人是年長她兩歲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