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總打斷我的死遁進度條 第118節(jié)
封天寧的言外之意就是:人家是我們羅家供起來的金枝玉葉,你們隕日怎么好意思扣著人不交,讓她在你們這樣的窮酸地方吃苦? 潘千葵回憶了一下先前看過的“記憶”,默默道:“他亂講的?!?/br> 哪有什么小公主一樣的生活?“殼”見到羅家的唯一機會就是被抓去抽血,平時就是一個人在屋子里自閉,遇上個什么事叫天天不應的。 封天寧說這話,完全是篤定了林暮晃不可能“知情”,用信息的不對等來欺騙他。 但少年挑選了這一句當話頭,絕非是單純的感慨,而蓄意的謀劃。 因為,在潘千葵給出答案后,他便順理成章地問出了一個早就想提的問題—— “那你以前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 想知道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以及與之相關的一切,最終……無孔不入地侵占她的生活。 少女露出了犯難的表情。 ——是選擇違規(guī),還是選擇胡編亂造? 這是個問題。 * “茯苓大人,畢方被釋放出來了?!?/br> 五奇鬼手中的燈籠閃爍著五顏六色的色澤,讓石窟內(nèi)部被映照得像是一個預備要蹦迪的酒池。 這些花花綠綠的顏色,自然也打在了角落里青年的臉上,那張清俊慵懶的面容變得五色繽紛,宛如鍍上了一層油面的彩繪,更顯得妖艷詭譎。 他“嗯”了一聲,慢慢悠悠地將頭側了過來,做出了在聆聽的姿勢。 這一動,瀑布般的長發(fā)從他半倚著的石碑上滑落了下來,隱約能瞧見光潔寒涼的碑面,以及上面刻著的遒勁的“九影姆”三個大字。 三條狐貍尾巴在他的身后有節(jié)奏地左右搖晃著,把本就一塵不染的石碑擦得更加明亮。 “釋放位置是隕日學院,初步估計是衛(wèi)家的小子把封印解除了。但它的氣息只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捕捉不到了……” “五奇?!避蜍呗掏痰卮驍嗨?,“畢方那個叛徒,沒必要花那么多時間。我們的精力有限,區(qū)區(qū)一個被人類馴化的低級貨色,沒必要給它太多眼色?!?/br> 五奇鬼:“……畢方被封印的時候,是五階,茯苓大人?!?/br> 而五奇鬼,正好是五階巔峰。 微妙地帶入了“低級貨色”這個詞里,她面無表情地替自己申辯道:“也不算是完全沒有任何拉攏價值吧?” “你要如何拉攏?” 不知道茯苓是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了卻也懶得照顧她的情緒。他將手撐在石碑上,好笑道:“現(xiàn)在想拉攏它,就一個辦法,那就是把被它吃掉的那個類人,再從它肚子里完完整整、活蹦亂跳地掏出來??赡軉幔俊?/br> 五奇鬼甩了甩燈籠,原本還閃爍著各色的彩光,這一疾甩后,當即化為了凝固的慘白。 在妖界,畢方算得上是個毀譽參半的悲情人物。有些妖將它視為梟雄,話里話外不乏推崇之意。但也有妖覺得,成王敗寇,被封印之后,什么狗屁畢方,不過就是一只落魄的掉毛雞。 在妖界,通說的流行版本是這樣的—— 畢方貪心不足,表面上,它拒絕了茯苓的拉攏,聲稱自己對人界妖界的恩怨沒興趣,實際上,它在暗地跟衛(wèi)家的長子勾結在一起,籌劃著要奪舍衛(wèi)家的大長老。 如果這一步成功了,接下來,畢方將通過奴役衛(wèi)家的手段,讓這些人類控制更多的妖物,間接實現(xiàn)一統(tǒng)妖界。 可惜,它的萬里征程,到此為止了。 在準備奪舍的時候,它被信任的類人當場背刺,被精心針對它的獸言所封印,淪為了階下囚。 “竟然會想到跟人類合作,還非常信任對方,這是什么蠢貨才會做出來的事”——這大概是妖界最普遍的想法。 但即便是嘲笑,那也是確定畢方失勢、并且絕不可能東山再起以后,類似的聲音才大了起來。 紅月戰(zhàn)爭以后,高階的異能者和妖物均是一夜蒸發(fā),后來的修煉者也幾乎無法打破這道屏障。仿佛,在修煉天花板往下一點的位置,憑空生出了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玻璃墻。 如今的五階,已是能在大部分地方橫著走的等級了。擱在平時,那絕對是眾妖爭相討好的對象,哪有讓其他妖擠眉弄眼談笑的份? 只有五奇鬼等寥寥幾妖知道,真實情況完全不是這樣。 如果要讓那離譜的真相放出去,讓大多數(shù)妖知道的話,畢方的形象恐怕會直接跌到谷底,變成活生生的“笑柄”。 為什么現(xiàn)在這個版本會如此流行,以至于眾妖都將之當成真相來討論呢?原因是……茯苓覺得,真實原因?qū)嵲谑翘珌G人,啊不是,太丟妖。 先姑且不提畢方一個五階大妖,卻跌份到被小崽子封印這件事,后來畢方好不容易找著個能逃出去的機會,不珍惜也就罷了,居然殺回衛(wèi)家開始打砸祠堂,又被二次封印了回去——這一系列的迷惑行為,讓茯苓不禁陷入了深思。 「我想不明白它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他思考了三天三夜后的評價。 不過五奇鬼倒是意外很理解。 畢方栽如此大的跟頭,歸根結底,竟是因為人類研制出來的誘捕劑——對妖來說,這算得上是最丟人的被俘虜方式之一了。 如若是她,恐怕也難以咽下心里頭的那口氣。 只是,對她而言,畢方的所思所想也好,它的最終下場也好,她通通不關心。 她最為在意的是,從這件事里,她竟然品出了一絲兔死狗烹的悲涼。 她幽幽道:“茯苓大人,這只能證明,即便是畢方,也無法抵抗誘捕劑的威力。在誘捕劑的作用下,無法抵抗的食欲沖動會成百倍上千倍地放大。越是它執(zhí)念深的‘東西’,反而會在第一時間被它吃掉——吾等擅自揣測,若是換了別的妖物過來,只會比它淪陷得更快?!?/br> 在一片雪色的蒼白光芒中,她清清楚楚道:“您跟人類合作,無異于玩火自焚?!?/br> 她自覺自己的擔憂并非毫無道理,茯苓卻不甚在意,只對她道:“沒了羅頤州,也會有別的人去研究這東西的。只要妖跟人還處于對立的狀態(tài),這種東西遲早會被發(fā)明出來……如果阻止不了這個東西誕生,那就為我所用好了?!?/br> 他的狐貍尾巴一下下地掃著石碑,將漂浮在其周圍的灰塵趕走。 他坦蕩道:“現(xiàn)在這樣,起碼可以排除異己,把那些我看不順眼的東西都趕出去,保證跟我一條線的妖不會受到波及……在沒得選的情況下,這也顯得很不錯了,不是嗎?” 他的語氣雖聽著平和,但熟知他性格五奇鬼知道,繼續(xù)再勸下去,倒霉的只會是自己。 這個問題,已經(jīng)沒有再拉扯、辯駁的余地了。 她識相換了個別的話題:“那么……茯苓大人,池青那家伙在湖心寺大鬧一氣,不僅沒能派上用處,反倒讓‘貪吃蛇’的效果暴露了出去?,F(xiàn)在安全署和隕日那邊都有了戒備,大概很快就會針對性地找出解決方案……這般的廢物,需不需要吾等動手,給他個痛快?”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茯苓表現(xiàn)出了非同尋常的縱容感,只淡淡道:“‘狂歡節(jié)’已經(jīng)在籌備中了,他就留著吧,之后還有用。” 五奇鬼略顯愕然:“……這么快?” 妖物的“狂歡節(jié)”,自然是人類的噩夢。 “狂歡”,這是大肆“入侵”人類世界的意思——換成“進攻”、“奪回”、“霸占”都可以,并不影響“我們妖要來你們?nèi)祟惖牡乇P游蕩、破壞、屠殺啦”的實質(zhì)含義。 她跟著茯苓的時間不短了,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總覺得那將是一個相當遙遠的日子。 “快嗎?”茯苓意味深長道,“要是連你都覺得快的話,那人類一定也是這么認為的——那么,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了?!?/br> * 五奇鬼離開后,洞窟中短暫地陷入了沉寂之中。 但很快,“嘎吱嘎吱”的輪椅轉(zhuǎn)動聲,又打破了這片平靜。 “啊呀,茯苓大人,五奇大人未免也太兇了點?!币廊皇且簧砗谏珘垡碌拇虬?,池青調(diào)侃道,“她好像很惦記我的脖子呢。被這么一位大人物記掛,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她不過是說說。”茯苓淡淡道,“她巴不得我早點死在你手里,好證明她是對的?!?/br> 池青打了個哈哈:“哪敢,哪敢……” 被他推著的輪椅上,一個枯瘦的老人對茯苓擠出笑容,是討好的模樣:“茯苓大人。” 倘若衛(wèi)承樂在的話,他大概一眼就能認出,這個一頭銀發(fā)、滿臉溝壑的老者,正是那久未露面、據(jù)傳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棺材的衛(wèi)家大長老,衛(wèi)仁善。 第97章 “大長老, 身體可還好?”茯苓客氣地問道。 他對著五奇鬼時,姿態(tài)尚且稱得上放松,但在面對池青和衛(wèi)仁善時, 他身后緩慢搖動的尾巴都頻率固定了起來。 “哈哈, 老朽已是行將就木的一截枯樹了, 好或者不好,都是那副德行……”衛(wèi)仁善咳嗽了兩聲, “不過池老弟說, 有百年雞髓心吊著, 再保十年不是問題。為了茯苓大人的大計, 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 拼上整個衛(wèi)家,我也得撐下去?!?/br> 百年雞髓心當然不是從普通的雞身上取出來的, 而是傷魂鳥的髓心。 傳聞傷魂鳥是被冤殺者的靈魂異變成的鳥, 在被殘忍殺害后, 看著仇人縱情享樂的模樣,它便會幻化成鳥,在墳頭發(fā)出泣血的啼哭,好用這種悲傷哀切的鳴叫引發(fā)其他人的同情。 因著哀極悲極, 適合搭配補氣血的強效藥一起送服, 連衛(wèi)仁善這樣殘破的一把老骨頭也能安然吞服。 他無不得意道:“有好多人都向我打聽,問品質(zhì)那么好的雞髓心是哪里來的……我都說是托了茯苓大人的福?!?/br> 大約是聽了太多這樣的話, 茯苓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倒是衛(wèi)仁善說得起勁了, 搖頭晃腦道:“哈哈, 誰能想到, 那些類人還能循環(huán)利用那么多次呢, 生為我們衛(wèi)家添丁, 死后怨氣化為傷魂鳥,再被被敲骨吸髓,絲毫不浪費,妙哉,妙哉……” 茯苓看向池青。 明白這是不耐煩的意思,池青干咳一聲,不著痕跡地輕輕推了下老頭的后腦。 衛(wèi)仁善當即清醒過來,干笑兩聲,不吭聲了。 池青道:“衛(wèi)家的小子情緒已經(jīng)開始不穩(wěn)定了,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絕非五奇大人所認為的那么悲觀?!?/br> 茯苓看了他一會兒,吐出兩個字:“就這?” 池青笑起來:“當然不。我來向您提前通知一聲——近期林暮晃可能會來渡緣山,有非常低的概率會突進到‘禁區(qū)’附近,打擾到您的清凈?!?/br> 他放緩了聲音:“如果當真如此發(fā)展,那可能需要大人配合一下,順帶演個戲。” 發(fā)覺自己可以插話,衛(wèi)仁善趕忙表起了忠心:“茯苓大人放心,我到時候一定嚴防死守,務必把他攔在外頭,爭取不用您出面,我們內(nèi)部就把他解決!” * 嚴雪卿說渡緣山不歸衛(wèi)家管,這件事倒是千真萬確。 因為…… 渡緣山是茯苓的地盤。 在更早一些的時候,渡緣山內(nèi)部一團混亂,稍微有點實力的妖物各自割據(jù),占了一塊地盤互不搭理,但凡發(fā)生交集,就是廝殺和爭奪。 但在茯苓橫空出世后,這片綿延的山體內(nèi)部的各項勢力就被迅速整合了起來。 現(xiàn)在,這里稱得上是貨真價實的妖物大本營,高階妖物的朝圣之地。 衛(wèi)家的地位,也從“看管”,急速下滑成了“看門”。 茯苓問道:“你怎么確定他會來?” “我不能確定,但我可以通過‘他來不來衛(wèi)家’這件事,大概估算出他之后的動向。”池青道,“如果他來衛(wèi)家,那就說明我的局成功了,接下來坐等他妖墮就好了,他會照著我寫好的‘劇本’往下走的?!?/br> 茯苓順理成章地問道:“如果他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