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望春 第97節(jié)
這個世界太痛苦了,她想回到原來的地方。 江彥詞把她手中的刀放回去,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摟住她,“好,回去,我們明天就回去?!?/br> 他以為是顧知許討厭云昌,所以想回迦南。 等她平復下來,江彥詞拉著她的手帶她往臥室里走。 他摸著手腕,發(fā)現(xiàn)她好像有什么東西,他低頭看去—— 那是一道被紋身覆蓋的疤痕,看凸起的部分就能大致知道當初劃的有多深。 顧知許之前無論做什么,哪怕是洗澡都不愿意摘下手表。 所以江彥詞一直以為這個手表對她有別的很重要的意義。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手表只是她傷疤的遮擋物,而顧知許不想讓他知道這些。 那個文件上說的因為大出血被送去醫(yī)院搶救,是因為割腕嗎? 是不是還有很多次自殺未遂沒有被記錄上去的? 在他看不到的那些日子里,顧知許究竟一個人承受了些什么? 江彥詞本就一夜未睡,眼眶早就布滿血絲,現(xiàn)在看到這個,眼底的猩紅愈發(fā)濃重,他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明明她左手上的傷疤早就愈合了,可江彥詞卻不敢再觸碰,好像碰到了她就會痛。 他也不敢再去看,他怕自己精神會崩潰。 江彥詞沉默的坐了許久后,打了通電話給沈嶼思,“林映舟在你身邊嗎?” 聽出江彥超語氣不對,沈嶼思問,“在的,怎么了?” “顧知許從殯儀館回來抑郁癥病發(fā)了,她不說話也不喝水在窗臺坐了一晚上,前面還想尋死。”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彼穆曇舾蓾瓱o助,甚至帶著顫抖。 沈嶼思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江彥詞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了,上一次還是表姑去世,她立馬起身拉著林映舟。 “你等等,我現(xiàn)在和他過來一趟?!?/br> 沈嶼思到的時候,就看到江彥詞坐在床上,手臂上有一條還在滲血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 “你的手?”沈嶼思趕緊跑到客廳拿醫(yī)藥箱。 看著他不為所動,任由鮮血淌下來的樣子,沈嶼思氣不打一出來。 “你現(xiàn)在連傷口都不會處理了嗎?等下血流干你才會滿意是吧!” “忘記了?!苯瓘┰~后知后覺看了眼胳膊,才發(fā)現(xiàn)有點痛。 沈嶼思:“......” 手上力度故意變大,動作粗魯至極。 江彥詞倒吸一口涼氣,他皺眉,“你能不能輕點?” “原來你怕痛的,那你之前在忍什么?” 沈嶼思真的很生氣,這人怎么總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 江彥詞沉聲,“我不看著她,等下她又去拿刀怎么辦?” “行了,別說了……”沈嶼思當然知道他是怕顧知許做傻事。 但是他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她鼻子發(fā)酸,有點想哭了。 林映舟走過去,在顧知許的眼前揮了揮手,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沒有焦距。 他問,“去世的是她的誰?” “父親?!?/br> “他們父女關系很好嗎?” “不好,她小時候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 “所以她的童年并不快樂?直接原因是她的父親?”他扶了扶金絲邊眼鏡。 “算是?!?/br> 林映舟皺眉,語氣嚴肅,“以前也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嗎?” “不清楚,她之前一直在國外,但偶爾會有軀體癥狀,有過自殺行為?!边@些都是之前那個文件上的。 讓江彥詞復述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林映舟沉吟片刻,“她現(xiàn)在可能是不能接受父親死亡以及過度回憶童年,那些事□□情會讓她的產(chǎn)生幻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來了?!?/br> “藥物和催眠現(xiàn)在對她沒用,只能等她自愈,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就好了。” 這種情況少見,但是是存在的,林映舟之前遇到過一位病人,也是這種情況。 但是那位因為家里人沒看好,從高樓跳下,連全尸都沒留下。 抑郁癥患者自救是個艱難的過程,有很多人都堅持不下去,因為太痛苦了。 承受著精神折磨自我懷疑,以及身邊人的不理解,甚至還會有人覺得矯情做作。 越是想要痊愈就越是痛苦,這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 “那我能做什么?”江彥詞艱難的問。 林映舟垂眸,“看著她,不要讓她自殺?!?/br> 在起身的時候,他又說,“這應該是她最嚴重的一次,捱過去后可能會復發(fā),她很需要你的幫助,所以,辛苦你了。” 身為抑郁癥患者的愛人,所要承受的東西不比患者本身的少,甚至更多。 林映舟之所以多說這句話,是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希望江彥詞可以堅持下去。 因為最好的心理醫(yī)生,是一位有耐心的愛人。 沈嶼思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著江彥詞滿臉疲憊,有些擔心,“你昨天一夜沒睡?” “差不多。” 他怎么睡得著。 沈嶼思嘆氣,“你先去休息下,我來看著她,別等下小許許姐好了你又垮了?!?/br> “不用,我不累?!苯瓘┰~揉揉眉心,拒絕她的提議。 聞言,沈嶼思氣不打一出來,“江彥詞!”她忍住想罵臟話的沖動,“你就犟吧!最好明天就昏迷!” 說著,她拉著林映舟就要走。 江彥詞苦笑,他知道,沈嶼思不會走的。 - 顧知許的大腦終于可以不用繼續(xù)想著余清徐和回憶童年不好的事情了。 她從那灘死水里掙扎出來了,她的意識空白了很久。 顧知許靜靜的坐在岸邊等,她不知道在等什么。 接著有個人的名字在她腦海里—— 是江彥詞的名字。 她的感知隱隱有些回籠。 這個對她沒有養(yǎng)育之恩的父親去世,她都會這么難過。 只是旁觀了一場葬禮她就接受不了了。 那江彥詞呢。 那個寒冷的冬天,他又是如何走過來的呢。 他應該比她還要難過吧。 是啊,好像她一直都是那個等著被救贖的人,脆弱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把她心里防線擊碎。 矯情的連自己都嫌棄。 可,有人去拯救江彥詞嗎? 好像沒有。 不是好像,是根本沒有。 對啊,沒有人幫他,是他一個人堅強的挺過來的。 明明自己說過會成為他的依靠,但現(xiàn)在被悲傷裹挾,脆弱不堪,讓他擔心的人又是她。 她怎么總是這樣啊。 顧知許眼底的淚漸漸滑落。 她不能再被困在這個世界里了,她要回去,因為還有人在等著她。 她也應該學會如何自救了。 顧知許食指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漸漸蘇醒。 她回頭,發(fā)現(xiàn)江彥詞一直在她身后。 外面陽光照射進來,空氣浮沉,萬物明朗,一切都那么的美好,這預示著,今天又是溫暖的一天。 顧知許知道,這一次又是江彥詞把她從深淵里拉了出來。 她伸手扶平他眉間的褶皺,“對不起……不要難過,我回來了?!?/br> 她還有很多道歉沒說——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我食言了…… 對不起,我真的,好愛你…… - 余清徐的遺產(chǎn)分了百分之六十給顧知許,剩下的三十給了肖秋然,其余的給了那些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