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望春 第62節(jié)
她記得昨天, 救護車?yán)艘卉嚾藖? 還跟著另一輛商務(wù)車, 當(dāng)時急癥室全是人。 她看這陣勢起初還以為是出了車禍,或者是有什么心臟病之類的。 結(jié)果一檢查,只是發(fā)高燒加上疲勞過度。 當(dāng)時護士在一邊都能感受得到,那群人原本緊繃的神色頓時松了下來。 而在之后的打點滴扎針過程中。 vip病房一排過去七個人,從他們的打扮都能看得出來身份不凡,但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病人的手背。 這種上位者的壓迫和難言的氣場,對護士來說是極大的考驗,不過好在她技術(shù)夠硬,沒有扎錯。 不然她真的覺得就憑那七個人對這位病人的關(guān)心程度,光是用眼神都能刀了她。 但說來也奇怪,最開始送醫(yī)院來的時候,那些人臉上擔(dān)心的要死,結(jié)果等病人快好了,一個個全不見了。 一副生怕被她知道的樣子,如果她不說,估計這病人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但職業(yè)素養(yǎng)告訴她,少說多做,所以還是爛在肚子里吧。 顧知許沒想那么多,“穿黑色風(fēng)衣的那個?!?/br> “他啊,早就走了?!弊o士把海鮮粥盛好端過來。 聞言,顧知許垂眸,掩下失落的情緒。 “許許姐!許許姐!” 聽到久違的稱呼,顧知許猛然抬頭。 門口站著一位拎著精致打包盒的男人。 他穿著灰色羽絨服,痞氣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陽一樣耀眼。 恍然間,顧知許以為回到了八年前。 江彥詞和趙靜語的變化之大讓顧知許覺得陌生且難過,因為她無法和他們一樣,無情的將過去一筆勾銷。 可此刻的賀雨霄的出現(xiàn),卻讓她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就好像,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不止是她一個人戀戀不忘。 就好像,在迦南三中發(fā)生的一切都在昨天。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變了。 賀雨霄小跑著進來,把手上領(lǐng)著的東西放在床頭柜。 “許許姐你終于醒了,昨天真的嚇?biāo)牢伊?,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你就在醫(yī)院躺著,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得難過死了?!?/br> 賀雨霄坐在床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語氣依舊激動的很。 多年未見的好友出現(xiàn)在身邊,顧知許原先的失落被代替,面上帶著淺笑,安靜的聽著他說話。 賀雨霄沒有再留寸頭,皮膚也比之前白了,但是說話方式一點兒也沒變,和記憶中的少年所差無幾。 “你,也去機場了?”顧知許放下粥碗問。 賀雨霄點頭,起身給顧知許倒了杯溫水,“對啊,本來是和小羽出國旅游,路上看到江彥詞的車跟在救護車后面,就打電話去問了,發(fā)現(xiàn)是你暈倒了?!?/br> “你和謝秦羽在一起啦?”顧知許有些驚訝。 原先她也確實看出來謝秦羽對江彥詞的喜歡是那種女孩子的攀比,說不上多真心,只是沒想到她和賀雨霄居然在一起了。 但其實仔細回憶起來,確實能看得出來賀雨霄對她的縱容。 聽她這么說,賀雨霄難得臉紅,“苦盡甘來苦盡甘來,許許姐你肯定餓壞了吧,我剛剛在傾宜樓打包了好多東西,都是你以前喜歡的。” 他把打包盒拆開,整整齊齊的擺在顧知許面前的桌子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早餐自助,隨意挑選~” 想起往事,顧知許眼底笑意暈開。 可即便有賀雨霄的插科打諢,顧知許心底的失落依舊在。 一直到她出院都沒看到江彥詞出現(xiàn)。 在那個夢醒后,她對江彥詞的思念更甚,她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但他好像只是在盡一個老同學(xué)的義務(wù),把送她成功送到醫(yī)院后,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 顧知許心里堵得慌,對比他曾經(jīng)的態(tài)度,巨大的反差讓她心里難受的很。 見她神色落寞,賀雨霄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就在一個小時前,那位表面就‘早早離開’的本尊,拎著各種打包盒叫他送來醫(yī)院。 他說,“她胃不好,剛醒不能吃太刺激的,但她無辣不歡,這幾種都是我叫他們做的,合她口味但又不至于讓她難受?!?/br> 他還說,“你去送,別提起我?!?/br> 顧知許坐在副駕,心里堵得慌,她摸出口袋里的煙盒。 “可以嗎?”顧知許點煙前才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的車上。 賀雨霄沒有微挑很意外,壓下心中的疑問,他說“可以?!?/br> 接著,他摁下開關(guān),把窗戶開了一半。 得到車主的首肯,顧知許熟練的開火,她倚在車門,美眸微瞇,五官在煙霧中半明半昧。 車外的冷風(fēng)吹的顧知許的腦袋無比清醒,而香煙帶給人的身心上的快感讓她滿足。 她在意識清醒的墮落。 今天沒化妝,顧知許臉上素凈的很,一朵白玫瑰染上了鮮紅的血,被扯入無間地獄,沒有人不喜歡看美人墮落,這巨大的反差感足以讓男人為之瘋狂。 但賀雨霄看著顧知許一支一支點燃著香煙,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八年顧知許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中途,賀雨霄借了一個電話,聽到對面的話后,他語氣帶著調(diào)侃,“我tm就知道你忍不住的,老地方等我?!?/br> 進入市中心后,賀雨霄把車停在路邊。 直到顧知許看見車窗外站著的人時,才她慌亂的掐滅了煙,像個被抓包的高中生。 原先吞云吐霧的樣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失措。 “去哪啊,江少?”賀雨霄開玩笑的說。 江彥詞開門坐在后座,沉默了很久,“先送她回去?!?/br> “好嘞?!辟R雨霄認(rèn)真扮演好司機的角色。 顧知許透過車內(nèi)后視鏡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男人眼眸低垂,鼻梁高挺,即便靠在后座身形依舊清雋挺拔。 感受到她的視線,江彥詞抬眸看向車內(nèi)后視鏡。 顧知許淡淡撇開,眼神飄忽不定。 車內(nèi)陷入出奇的安靜。 “我工作室還有事情,送我到清湖路就行?!?/br> 蘇念之前打過電話來,因為顧知許忽然暈倒,工作室積壓著的工作只能由她來處理。 但蘇念也就能處理商業(yè)上的決策以及合同,而那些關(guān)于調(diào)香的,專業(yè)性極高,只能等著顧知許出院來解決。 “以前,我以為你會成為一位職業(yè)女性,在商界叱咤風(fēng)云,沒想到你居然成了調(diào)香師,還這么有名?!辟R雨霄說。 顧知許視線有意無意落在后視鏡,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也沒想到。” 賀雨霄點點頭,“我聽說調(diào)香師對鼻子要求很高,你抽煙......” 顧知許垂眸,“戒不掉了?!?/br> 抽煙會讓嗅覺靈敏度變低,是調(diào)香師的大忌。 她這些年嘗試過很多次戒煙,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不過好在她并沒有很大的癮。 調(diào)香和抽煙是緩解情緒失控的利器,但是她現(xiàn)在只有香煙,一時沒注意便多抽了幾根。 車內(nèi)繼續(xù)沉默著,直到顧知許下車。 等她的背影離開視線,江彥詞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 看著車載煙灰缸里面躺著很多煙頭,江彥詞問,“她抽了多少支?” “小羽最近一直在監(jiān)督我戒煙。”言外之意就是,這些都是顧知許在路上抽的。 江彥詞雙唇微抿,眸中神色隱忍,握著把手的指節(jié)泛白。 “額,可能她只是偶爾抽抽,就像我現(xiàn)在雖然被要求戒煙,但時不時來幾根,沒多大影響的。”賀雨霄當(dāng)然能體會到他的心情。 原本心中潔白純粹的初戀,出國八年,回來學(xué)會了抽煙。 倒也不是抨擊抽煙,只是看著心里特不是滋味兒。 就好比謝秦羽如果學(xué)會了抽煙一樣,他也會難受的。 因為無法想象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以至于需要靠香煙來麻痹自己。 “哦,走了?!苯瓘┰~關(guān)上車門。 賀雨霄叫住他,“你去哪?。俊?/br> “有司機,不用你cao心。”江彥詞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還不用我cao心,那你最開始就別坐我車啊,江彥詞你就嘴硬吧!”賀雨霄說完,氣急敗壞的開車走了。 路口很快又再出現(xiàn)一輛車,小林恭敬的開門,“老板,那邊會議已經(jīng)開始了?!?/br> “嗯?!?/br> 小林照例開始匯報工作。 江彥詞沉默著,腦子里全是剛剛她靠著車窗,纖長手指夾著細煙,熟練的樣子仿佛是多年的老煙槍,透過煙霧,他看見了那雙依舊清澈的眸子,這畫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江彥詞覺得喉嚨莫名的癢,“煙給我?!?/br> 小林趕緊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絕版玉溪還有一個金屬打火機遞給他。 ‘撲哧’一聲,橘紅的火躥起,而后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模糊了江彥詞的五官。 他眼眸微抬,指尖夾著那支煙,靜靜的看著猩紅的火光燃燒,他心中欲望翻騰,而面上是無盡冷淡。 即便就在手中,他依然一口沒抽,直到煙灰一點點落下,只剩下半截?zé)煹伲S手扔進煙灰缸。 小林把煙盒打火機放進兜里,隨后熟練拿起一旁的空氣清新劑,將原本車內(nèi)濃重的煙味覆蓋,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