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 第76節(jié)
女兵們齊聲喊道:“首惡已誅,降者不殺?!?/br> 天光大亮。 作者有話說:唔,好像還沒寫完,再等我明天努力努力。 第112章 《姓氏為姬的女人》 姬羲元解甲去劍,換上干凈簡便、披散頭發(fā)的向神龍殿謝罪,于庭中長跪不起。 皇帝披上外衣,在明珠的攙扶下走到門口,她向姬羲元招了招手,“月奴……他既有不臣之心,與你何咎,春風料峭,進來說話?!?/br> 明珠指揮旁邊發(fā)宮人:“愣著做什么,快去將太女殿下扶進來?!?/br> 得了首肯,姬羲元在宮人的幫扶下慢慢站起來,走過臺階時不小心踩空,還是皇帝順手扶了她一把。 只這一抬手的功夫,姬羲元便明悟了。 母親的身體怕是好得不得了。 皇帝在主位坐下,揮手示意明珠。 宮人們在明珠的帶領下魚貫而出,神龍殿的門在姬羲元的身后合攏。 “咣”門閉合了。 姬羲元上前兩步,撲跪在皇帝腿上失聲痛哭,淚水潸然。 皇帝的手撫在姬羲元發(fā)上,什么也沒說。 昨日將那一枚虎符交給姬羲元時,皇帝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越王之死本就是她默許的。 母女間的默契,促使兩人共同揭過這一篇。 事已至此,塵埃落定。 跟著越王冒出頭的人,才是今后的正事。 越王之死牽連甚廣,有許多事情等著掃尾。 皇帝維持自己一貫的寬仁表象,召集政事堂諸位相公,與她們苦笑:“越王謀逆今已伏誅。朕既病,不能朝,使太女暫代朝政。無論何事,悉數(shù)由太女決之。” 圣旨下達,姬羲元令人在宣政殿高位下百官前,置一朱紅木椅,坐于此與群臣商討如何處置罪人越王一黨。 這一晚,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很多官吏接到傳召匆匆入宮,剛剛站定,還是一頭霧水。 他們聽姬羲元輕描淡寫地說出:“罪王伏誅,同黨盡數(shù)斬之?!?/br> 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未等所有人接受,就成為懸在頭頂?shù)腻幍丁?/br> 然后,太女身邊的女官冬花將高聲今天凌晨死傷俘虜之人中有名有姓的人,誦讀個遍。 但凡九族有瓜葛的人,具是心驚膽戰(zhàn)。 無論昨夜誰才是受害者,只要今日高坐廟堂的是姬羲元,越王就要被碾進塵埃之中。 今日人來的齊全,從宣政殿中密密麻麻一路排到殿外的臺階。 冬花每報出一個名字,百官之中就有數(shù)人伏地不起,泣涕漣漣。 請罪的人、怒罵的人、極力撇清關系的人、情真意切地陳情的人……不一而足。 他們被廷衛(wèi)一個又一個地拉出去,慘叫聲響徹云霄。 似曾相識的場景,姬羲有些無趣地想。 人的本質是不會因為才學的深淺、家財?shù)亩喙讯淖兊模斈暝谪ι娇h被處死的人,今時今日不過是舊戲重演。 當安國公的名字從冬花嘴中發(fā)散出的一剎那,朝野中一片寂靜。 裴相舉起笏板道:“殿下,安國公府累世功勛,不可輕易為一人,牽累全府啊。” 不是裴相好心,而是邊關還需要安國公的長姊——輔國公的鎮(zhèn)守。 姬羲元不由得坐直身體,掃視下方正襟危坐的文武百官,“我看今日朝中,無安國公府之人???” 又轉過頭問夏竹:“是你們沒有通知到嗎?” 夏竹回答:“各公主駙馬處是妾親自去的,絕無缺漏。” “哦?”姬羲元點頭,“那安圖公主在否?” 百官交頭接耳間尋人,姬姝身邊空有一位,正是給姬嫻留的。 今天是二月二龍?zhí)ь^的好日子,預定要為安圖公主的兒子入姬姓族譜,今日卻查無此人。 殿外傳來一陣喧囂,伴隨著是拖曳的聲音。 來者正是安圖公主姬嫻,她渾身浴血,手中抓著一只錦布包。 她在進入宣政殿門前丟開錦布包,俯身見禮:“妾因家事耽擱來遲,萬望殿下恕罪。” 布包在地上滾了兩圈,散開的錦布中露出一顆糟亂的人頭,宮人擦去人頭面上的血漬,放在托盤中小心地呈上。 群臣中的幾個老匹夫,駭?shù)脺喩矶哙隆?/br> 不為人頭,為的是姬氏女歹毒的心腸。 這、這是安圖公主駙馬吳小郎的人頭。 不同于旁人的驚愕,姬羲元寬容地原諒遲到的meimei與她別樣的紅裙,“你是我的meimei,早一點晚一點有什么要緊的。快快來坐下與長姊說一說,都去做什么了?” 姬嫻就在冬花的唱名聲中聲情并茂地講述自己殺夫的故事。 昨夜安國公府的異動,引起小郎身邊保母的注意。得到消息的姬嫻帶府兵感到安國公府時,安國公及其長子已經(jīng)不在府中,唯有他的長孫吳小郎留在府中觀望形勢,聯(lián)絡舊部。 出來接待姬嫻的,只有婆母和大母。 起初,姬嫻按兵不動。直到宵禁時分,安國公父子都未歸來,她心知有變。吳小郎借口要出門,姬嫻便質問他,兩人起了爭執(zhí),乃至于推搡。 姬嫻哪里及得上吳小郎戰(zhàn)場中拼殺出來的身手,幸好有忠仆維護,才沒有受傷。 吳小郎以愛為名義,警告姬嫻不要多管,執(zhí)意違背戒律出門援助。他一出門就被姬嫻的人手拿下了。 姬嫻與五花大綁的丈夫,以及丈夫的親屬,高高興興地聊了一晚上。等到夏竹上門傳召,告知安國公伏法身死。姬嫻當然將這件事毫不保留地告訴自己的丈夫,在丈夫婆母的唾罵中,用吳小郎的佩劍割下了他的頭顱。 對她來說,這把劍太重,吳小郎的脖子也不好切,旁邊的尖叫聲更是擾人。 花了好一些時間,才完成要做的事。 “妾為姬氏女,看見臣下謀逆作亂,心中憤恨難平,這才出手傷人。妾所做的都是為了維護大周江山,絕無半點私心?!奔箤⒐适轮v述完畢時,冬花也已經(jīng)念完手中的名單,滿滿當當?shù)墓賳T已經(jīng)消失四成,在大殿中留下稀疏的空缺。 姬羲元贊賞道:“三meimei的耿耿忠心是會受到回報的?!彼钢_下空缺的位置,告訴兩個meimei:“你們現(xiàn)在的位置雖然尊貴,卻不能一展才華,何不去挑選一個心怡位置?” 姬姝與姬嫻插手謝恩:“妾等謝過太女殿下?!?/br> 前者走到國子監(jiān)祭酒的位置,謝祭酒已經(jīng)死去,他的親人早早與之義絕,考慮到謝川,姬羲元沒有再牽連其他人。 后者站在兵部尚書身后,這是前夫父親的兵部侍郎。 姬羲元滿意點頭,“那剩下的,就是越王府了。諸位認為應該如何???” 百官中有膽的都死了,沒膽的也生不出膽子來,只能俯首:“請?zhí)钕虏脹Q。”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了日后少一些麻煩,理當斬草除根。 史書中的例子太多,每一個血淋淋的教訓,都是人命堆成的。 可惜的是,姬羲元還要顧及背后的皇帝。 因此,她嘆了一口氣,說起與越王的往事:“四弟年幼時聰慧可人,對待我這個長姊恭謹有禮、親近有加,我們姊弟落得如此結局,都是旁人從中挑撥的緣故。那些真正的惡人都已經(jīng)身死,我不舍得再牽累四弟的孩子,就此作罷吧?!?/br> 姬羲元感慨萬千,心底浮現(xiàn)許多姬羲庭曾經(jīng)的好來。 老太后說的總是沒錯,或許她也該留一張姬羲庭的畫像,不然要不了幾年,就該忘記他的模樣了。 周明芹站出來,“請殿下聽妾一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越王所犯,乃是謀逆大罪。若不對其子嗣有所處置,后人效仿之,便是源源不絕的禍患?!?/br> 姬羲元又是一嘆,酌情道:“既如此,那便從皇室玉碟中削去越王的四個男嗣,封縣公爵,送往掖庭局教養(yǎng)。越王妃陳氏大義,不予牽累。允許陳氏與罪人義絕歸家,加封國夫人。其余孺人、媵之流,隨其心意,或是放歸,或是留居掖庭?!?/br> 說到此處,姬羲元問冬花,“我記得,越王次女仿佛還未有大名?” 冬花肯定道:“回殿下,小王女尚未取名。” 姬羲元笑道:“長女叫若木,木生赤華,那次女就叫赤華吧。二者并為郡公主,今后就交由東宮撫養(yǎng)吧。”言語間,已然視之為親女。 大清算直到夜幕降臨將將結束,朝中受牽連者無數(shù)。 宣政殿的尸骨,排列齊整。 禁軍快速地進出鼎都各坊,哭聲此起彼伏。 東市與西市早早閉市,刑場的人一批換一批,掖庭局中多了四位公子,以及大量的官眷。 大周立國至今,科舉推行已有近兩百年,民風尚學,能人學士數(shù)不勝數(shù)。 即使一代代皇帝削弱世家門閥,但是世家高門控制的官職數(shù)目依舊極為可怕,真正出自寒門的士人十不足一。 登記在冊但未授官的進士、流離在官場之外的名士、困在丈夫影子里的能干夫人、曾經(jīng)放出宮去的女官……形形色色的人在三個月中大批地被召入鼎都。 太女暫理朝政,選拔人才的事宜由皇帝親自接手。 泱泱大周,從未缺過人才。他們?nèi)缡右话銜簳r填充空缺,在流水的沖刷下,真正的寶石會留下,粗陋的瓦礫會隨水而逝,下一刻又會有石子補充。 又半年,皇帝病愈,太女將權柄雙手奉還。 姬羲元在問過陳姰之后,將陳姰的功勞宣揚出去,稱她為更勝于其父的忠烈之女。 男人震驚于陳姰的心狠手辣,一個女人,如果忠心的不是丈夫,做丈夫的人睡覺也不能安穩(wěn)。 女人敬佩她對姬羲元的忠心與手段,陳姰憑借自己的手段立于不敗之地,成為姬羲元手下的得力干將,孩子又是日后有力的皇位繼承人。 勿論女男,能年紀輕輕站在高位前程似錦,誰不艷羨。 經(jīng)此一事,鼎都中的婚嫁風氣為之一偃。 沒有哪個男人不害怕娶進家門的是類似陳姰一般忠心不二的女人。 清平二十五年末,太女姬羲元上書《姓氏令》,皇帝朱筆批準。 ——即日起,家中獨女、女戶、有爵位功名在身的女人,可不婚、不嫁,后嗣不論生父,一概隨母姓。為區(qū)別人之母父,改去戶籍慣例,將姓氏分開,隨母者稱姓,隨父者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