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們終將在記憶之湖相守
當這陣目盲的光亮消失后,韶央只能藉由指尖的觸感確認自己還活著。 閻王殿沒立即發(fā)射下個法陣,可能是因為這陣意料之外的插曲,又或者是法陣的冷卻時間沒那么快。 她慌忙低下頭檢查閻天汐,他已經(jīng)闔上眼,對方才的陣仗毫無反應(yīng),就像所有能奉獻給閻王殿的力量都已枯竭?!搁愄煜?!醒醒!」 韶央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否有意義,但她只能不斷叫喚他的名字,祈禱在第二次處決來臨之前會有奇蹟。 然后,在可視的速度下,黑暗開始自他雙頰褪下,被另一種光亮取代。韶央花了幾秒才發(fā)現(xiàn)那是火焰。不只是肌膚,原本穿著的深黑袍子開始燃燒,在火焰中亮出赤紅的色彩。直到火焰熄滅,那身衣裝已經(jīng)化為朱雀羽毛般尊貴的顏色,宛若浴火重生。 她認得這些火,這些是來自朱雀的神獸之火。 儘管不曉得歸殊融是如何動的手腳,但他們的確在還碎片時中貢獻了神獸之力。 閻天汐猛然睜開眼,眼中是比火焰更炙熱的紅。綠色輕煙托著他起身,是許久未見的青龍朋友,在漫長的沉睡中與他一同甦醒。 韶央感覺閻天汐的指尖滑過她的手腕,取走手環(huán)。下一秒,她的弓箭化為自己從沒見過的樣子。黑色的弓箭彷彿在吶喊,豐沛的能量宛如要突破物體的禁錮脫出。 那是李薰禾的弓,玄武的力量。 此時此刻,神獸與他們同愾一氣,茅尖直指閻王殿。 閻天汐拉開弓,直指目標──他的父親。 身處在漂浮座席上的男子只是靜靜望著兒子,深淵的黑眸中映照出對方的火光。他知道只要閻天汐想,箭尖能毫不留情穿透他。 他的兒子,已經(jīng)這么大啦。 「你想要什么?王位?」其他閻君全都不敢輕舉妄動,只有十殿閻羅傾身望著地面的人影。 「自由?!归愄煜а溃D(zhuǎn)頭望進韶央眼底。「名份。」 不被當成工具,能依循自己意志的生活。 若接替父親的位置,只不過是換一套枷鎖,永遠被禁錮在位子上。 或許他可以接替位置,改正閻王殿歪風,但他已經(jīng)明白這不是他的責任?;蛟S有一天他會這么做,但不是現(xiàn)在。他只想證明自己不是閻王殿的武器,不是所有物。 他不為幽冥而活,他為自己而生。 他知道,閻君只能應(yīng)允。 § 晴空蔚藍,波光粼粼。 湖畔的木屋有位少女正開心地對閻天汐招手,要他快點過去?!肝医裉煊謱W了一道新的魚料理,快來嘗嘗!」 閻天汐笑著搖頭,收起釣竿,結(jié)束收穫頗豐的一天。起初,他只是把狩獵當興趣,怎知韶央忽然迷上料理,越做越起勁,不時嚷著要他獵些凡間沒有的特別食材讓他試試手藝。 男子回望這片看起來美到不像現(xiàn)實的湖泊。這里不是他的潛意識,更不是誰為了討好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幻境。 這是貨真價實的美夢成真。 回到兩人的小屋,桌上果不其然已經(jīng)擺了琳瑯滿目的佳餚。份量稍微比兩人份多了點,或許是下意識想留給誰也說不定。 卿玥最終死于白晞之手。厲江靖被安寧法陣送走,白虎之主則由孫洛淼繼承。朱雀之主偶爾來訪,但多數(shù)時間與他們一樣,忙著享受幸福的兩人時光。孟婆有時會來,但不再想要閻天汐出人頭地,反而覺得這樣就好。 韶央曾有幾次在街上遇過長得像葉無妄的身影,不過要在幽冥幾十萬人相逢的機率實在是太低,她只當自己是眼花。 很多熟悉的人都走了,有的為了自己的目標,更多則是自由意志。 但你問他們是怎么承載這些悲傷活下來的? 或許在犧牲這么多人后,享受得來不易的生活才是最對得起他們的方式。 傍晚,兩人在湖中的小船品茶,看著天空漸漸轉(zhuǎn)黑。 幽冥沒有太陽,更沒有夕陽,但由白日轉(zhuǎn)黑夜的時刻還是沾染著不少浪漫。 韶央緊挨著閻天汐,后者則將手放到她的腰際。 「當時在玄武洞xue時,我不是問你一個問題嗎?若眼前只有兩條路,你會選擇依偎愛人死去,抑或擁抱敵人而亡?」 「我告訴你兩個都不要死?!股匮胗滞麘阎需嵙髓?,抵擋入夜的寒意。 「現(xiàn)在,我也能告訴你我的答案了。我會披荊斬棘,燒出共存的第三條路。」 這句話乍看老套俗氣,兩人卻知道這條路耗費了多少犧牲及代價。 無須言語,他們在天際的馀光中接吻。 這不會是最后一個。 【龍誓完】 【龍墜全系列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