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面面相覷，沉默地在一旁，反正決定權(quán)在他手上，隨便他怎么選。

    剛剛還威脅他們一定要治好蔡遼，還說不管用什么方法，可是現(xiàn)在有辦法了，卻不用，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蔡家和秦寒玖的恩怨他們多少聽說一些，所以，這人看起來那么擔心自己孫子，實際上并沒有那么愛他吧。

    蔡舒怡不滿地看著他：“爸，你沒聽醫(yī)生剛才說嗎？現(xiàn)在只有秦寒玖能夠救蔡遼?！?/br>
    “什么叫只有他，他秦寒玖算個什么東西，連自己的兒子治不好都要送到咱們?nèi)A盟來，能有什么本事，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秦寒玖才能做這個手術(shù)，那么多人，我也沒看他救活幾個?！?/br>
    “何況，他害死了你jiejie，氣死你mama，咱們跟他的仇不共戴天，他巴不得咱們蔡家人死，怎么會那么好心救他，你別天真了，他秦寒玖來，就能讓這手術(shù)百分百成功嗎？就能萬無一失嗎？”

    蔡舒怡看著紅著眼睛，已經(jīng)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父親，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說服的力氣。

    “為了一個死去的人，你還要害死活著的孫子嗎？”

    她想不通，死人哪里有活著的人重要。

    蔡建明目光凌厲陰沉地看著她：“蔡舒怡，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爸，就立馬給我閉嘴！”

    這個女兒和他從來就不是一條心，想法也想不到一塊兒去，現(xiàn)在嫁到華家，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蔡舒怡一噎，幾十年了，她成了盟主夫人，誰見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禮讓三分，被在這么多人面前這么下面子，還是頭一次，當即心里便不悅起來。

    久居高位，自認清高，便容不得旁人冒犯自己。

    “行啊，你不去請，那就讓你寶貝兒孫子等死吧?！?/br>
    蔡舒怡雙手環(huán)胸，氣沖沖抱著手。

    “那個……”為首的醫(yī)生打斷兩人，“秦寒玖來不來治還是另一回事，你們沒必要吵?！?/br>
    你不稀罕人家，人家還不稀罕你呢。

    蔡建明臉色一僵，冷哼一聲：“徒有虛名！”

    醫(yī)生重新拿了一份責任書上來給兩人簽字，怒火上頭沒有理智的蔡建明毫不猶豫簽了。

    可他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個倉促的決定，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孫子。

    手術(shù)開始沒半個小時，手術(shù)燈便熄滅了。

    等在外面的蔡建明和蔡家眾人，心頓時咯噔一下，浮上一抹不安。

    這么重要的手術(shù)，危險性那么高，主刀醫(yī)生進去時說了，可能需要的時間有點長。

    為何短短半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

    手術(shù)室門打開，幾個醫(yī)生垂頭喪氣地推著推車出來，一張白布，將躺在上面的人從腳蓋到頭，不見絲毫。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心，不受控制地往深處墜去，卻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蔡建明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層隔開了陰陽的白布，腳步踉蹌著后退，搖著頭，嘴里念叨著不可能。

    明明早上還鮮活地在走在陽光下，太陽落山，卻躺在了太平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讓他怎么接受得了。

    這是他唯一的孫子啊，蔡家未來的希望，再過不久，就能參加競選，說不定還能替蔡家爭一個少盟主來。

    那是多么大的榮耀和輝煌，現(xiàn)在卻什么都沒了。

    醫(yī)生摘下口罩，滿臉遺憾：“很抱歉，我們盡力了?！?/br>
    可是，手術(shù)進行到一半，還沒進入正題，蔡遼便氣絕身亡了。

    “不，你騙我的，”蔡建明抓著他的衣服，“是你，是你蓄意報復(fù)，不救我的孫子，你因為我剛剛的態(tài)度而懷恨在心，故意謀殺了我的孫子，我要你死，我要你給他償命！”

    蔡建明年輕時身手極好，即便現(xiàn)在老了，那力道也非同一般，掐在醫(yī)生脖子上，眼里流露出深沉的殺意。

    要將這個害死自己孫子的罪魁禍首就地解決。

    醫(yī)生被他掐得兩眼翻白，脖子漲紅轉(zhuǎn)紫，旁邊的醫(yī)生根本不敢上去拉架，還是蔡舒怡喊保鏢來，才將兩人拉開，但醫(yī)生因為窒息，而陷入了昏迷。

    其他醫(yī)生給他做了搶救，才算保住一條命。

    蔡建明一把將蔡舒怡推倒地上：“你個不孝女！”

    恨恨地看她一眼，走到蔡遼身邊，顫抖著手去揭白布，看到熟悉的面容，背痛難當，大受打擊，暈了過去。

    他一生三個孩子，一兒一女死在自己眼前，如今又多了個孫子，剩下一個女兒胳膊肘又向外拐，種種加起來，整個人快速地垮了下去。

    蔡舒怡看著這滿走廊的鬧劇，眼神冰冷。

    蔡遼的死，是他一意孤行，不聽勸告的后果，算起來，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現(xiàn)在卻將罪責全部都推到別人身上，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狹隘自私的父親，跟著有什么用。

    她自小聰明，知道選擇什么，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而不是像他一樣，否則，她現(xiàn)在的下場，恐怕和大姐大哥沒什么區(qū)別。

    蔡遼死去的消息很快傳遍華洲，各大家族都挺意外震驚的。

    蔡遼雖然長得胖，人看起來憨憨的，但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恐怕是最多的，那些小聰明和小手段，雖然上不得臺面，但還是令人忌憚的。

    何況，就算爭不到盟主之位，那也是將來蔡家的家主，可是現(xiàn)在卻沒了。

    這好好的，一個訓練而已，就把人給弄死了，未免也太嚴格了。

    龍炎收到這個消息，也知道了做手術(shù)時的爭論和前因后果，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陣慶幸來。

    幸好，幸好！

    幸好龍御天思想開明，請了秦寒玖來幫他做手術(shù)，這要是像蔡建明一樣糊涂，他就算不死，也是個殘廢。

    秦安也很意外，得知前因后果，相當無語。

    什么叫不稀罕秦寒玖來？你就算八抬大轎去請，她家玖玖也不會出手的。

    人家可是很有原則的一個人呢。

    不過，想到秦寒玖說的請，秦安靈光一閃，連忙打電話給他。

    “蔡遼死了。”

    “蔡遼是誰？”

    秦安：“？？？”

    如果秦寒玖不認識蔡遼，那就證明這不在他計劃之內(nèi)，她還以為他的計劃泡湯，所以來嘲笑的呢。

    第846章 參加葬禮

    秦安說出自己的猜測后，秦寒玖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對此并不感興趣。

    意識到那邊可能有事，秦安便掛了電話，換了身衣服，和郁韻一同去參加蔡遼的葬禮。

    秦寒玖平靜地收起手機，看著滿座的醫(yī)學專家，淡淡垂下眼簾。

    他推，他們就契而不舍地邀請，無奈只能答應(yīng)參加一場。

    剛坐下沒多久秦安電話就來了。

    指尖捏著薄薄的紙，半晌不見有人說話，懶懶地抬起眼。

    主持研討會的專家連忙笑著圓場：“秦先生和夫人很是伉儷情深啊，不知您打算在這邊待多久呢？”

    “不知道。”

    “嗯？”不知道？你的行程你不知道？

    眾人奇怪，但秦寒玖態(tài)度冷淡，并沒有打算和他們多說，面對各位專家的問題，也只是言簡意賅地回答幾句，從不多言，導致場面一度尷尬。

    不過到了后半場，眾人已經(jīng)習慣他這種態(tài)度，拿著筆刷刷刷記錄著他那些獨到的見解。

    ——

    秦安和郁韻抵達蔡家，兩人穿了黑色的連衣裙，進去吊唁。

    蔡遼是個晚輩，來的也是年輕人居多，五大家族里那些年長的都沒來，派了小輩過來吊唁，別的勢力則來的都是重要人物。

    這就是地位權(quán)力的不同決定了這種階級高低之分。

    蔡建明容顏蒼老，精神萎靡，坐在紅木椅子上，哪里還有從前的意氣風發(fā)。

    蔡家看到她來，神色微妙，隨即才想起她如今是龍家大小姐，和郁韻一同過來，似乎合情合理。

    蔡遼比她還小一歲，年紀輕輕，一個意外就死了，她聽到旁人都在感嘆英年早逝，可惜了。

    秦安垂著眸子，她對蔡遼并沒有什么感情，所以他的生死與她，并無多大關(guān)系，自然也沒有多大的感傷。

    至于什么可惜的情緒，更沒有。

    這世上，每天都有千千萬萬個人死去，他只是其中一個。

    人們畏懼死亡，僅僅是畏懼親近的人的死亡而已。

    何況，她經(jīng)歷過死亡。

    蔡建明看到她，臉色瞬間就陰沉了。

    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抽筋剝骨，碎尸萬段，仿佛中間隔著血海深仇一般。

    秦安莫名其妙，前幾天他的眼神都沒有這么恐怖過，就好像他孫子死亡是她干的一樣。

    蔡建明怒指著她：“誰讓你進來的，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他蔡家的地盤，絕對不允許這個女人踏進來半分。

    郁韻連忙擋在秦安面前：“蔡爺爺，我們是來吊唁蔡少爺?shù)模瑳]有惡意?！?/br>
    “我蔡家絕不允許她踏進來半步！”

    郁韻臉上帶著笑，絲毫沒有將他惡劣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秦安是龍家大小姐，今天來此，代表的也是龍家，僅僅是這個身份而已?！?/br>
    言下之意，她今天代表龍家而來，你不給她面子就是不給龍家面子，不管你和她恩怨如何，但今天都不能和她翻臉。

    秦安不由側(cè)目，這郁韻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漂亮小女人，腦子居然這么靈活，說話不溫不冷就將蔡建明堵得死死的。

    蔡建明還不能對她怎么樣，畢竟人家態(tài)度溫和，面帶微笑，始終有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規(guī)矩誰都懂。

    但蔡建明就是覺得膈應(yīng)得慌。

    他現(xiàn)在對秦安和秦寒玖的恨意又上一層，如果不是他們，或許他的孫兒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