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送您的老家去了……有一個算一個，全在貪……全在貪……

    他狠狠地砸在了轎壁上，手飛快紅腫起來。

    轎夫在外面聽到了聲音，嚇了一跳，趕緊停下。隨行的小廝趕到轎邊，低聲詢問胡惟庸的情況。

    “接著走。”

    小廝被胡惟庸嘶啞的聲音嚇得險些跪下，連聲應(yīng)下，不一會兒，轎子繼續(xù)動起來。

    胡惟庸敲了那么一下后，手便比頭更疼了，這讓他反而逐漸想清楚了心事，為了獲得淮西的認可，他太著急了，他上著趕著當(dāng)別人的狗。

    反觀窩在府中的李善長，人家才是真的有大智慧。只有尾大不掉的淮西遭了難，他們的存在才有意義，他們才能適時插手掌控時局。

    那些武夫懂什么？一旦富貴了，就不知該怎么經(jīng)營，怎么自律，讓他們狠狠跌一個跟頭，認清自己罷。

    這樣想著，胡惟庸回到家中，把魯一良的信給燒了，吩咐管家，記住從沒有人遞過來這樣一封信。

    第197章 開春的調(diào)查八

    鳥兒在窗外叫了幾聲，從一棵樹轉(zhuǎn)跳到另一棵樹上，漆黑的眼睛緊緊凝視著東方。

    太陽還未升起，天地間一片朦朧的黑，有幾絲光線欲要掙脫黑暗的束縛噴薄而出。

    袁凱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天色，重新被睡意拉入夢鄉(xiāng)，在床上翻了個身。

    “砰砰！”

    有人在外面敲門：“大人，大人醒醒?！?/br>
    袁凱猛地坐起，朗聲道：“是韓百戶嗎？”

    韓百戶低聲道：“是我，大人方不方便見面？”

    “方便，請快進來吧?！痹瑒P下床找到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小燈，打開門，期待地注視著外面的韓百戶，“是不是京里有消息了？”

    “是。”韓百戶手里攥著幾張紙，側(cè)身進來，昏黃燈光下，他的喜悅被照得清楚，“果然不出我們所料，袁大人，宮里和我們想的一樣！”

    “真的？”袁凱道，“信上說什么，我不看了，你直接告訴我吧?！?/br>
    “收到我們的消息后，上面就派人把那幾條運衣服的官船在前頭的河道攔下了，命他們?nèi)找辜娉?，馬不停蹄地回來，估計今日就能到！”

    “這么快?！痹瑒P興奮道，“我不睡了，你也換身衣服，咱們一起去碼頭等著?！?/br>
    ———

    河水翻卷，向前流去，浪花不斷拍到岸邊，水草在沖擊下倒伏又直起。

    天在這時亮了，朝陽照著無數(shù)條白色的船帆，幾乎將它們?nèi)境山鹕?，微風(fēng)鼓蕩，助力船只的同時，給岸上送來涼意和水汽。

    袁凱和韓百戶已經(jīng)等了一個時辰多一些。

    “這些官船就是糧船?！表n百戶道，“他們一定是做了兩批船，冬日里那份情報，水里妖怪們看見糧船提前下水了，那其實是第一批船完工。”

    “我也是這樣想的。”袁凱道，“他們既然用運衣當(dāng)作威脅方知府的籌碼，那就應(yīng)該越晚實現(xiàn)諾言越好，最起碼不應(yīng)這樣的急。越掩蓋，反而越顯出破綻?！?/br>
    韓百戶捋著思路，繼續(xù)補充：“戰(zhàn)場上有煞氣，施展了障眼法的船一到就會露餡。為了防住這個，他們竟然能想出這種主意，做兩批船，一批用來應(yīng)付查驗，一批用來運糧，有人來時偽造成官船出河，真是好手筆，好魄力?！?/br>
    “前頭在打仗，他們卻絞盡腦汁地貪，真是難為他們了?！痹瑒P冷冷道，“不把這些蠹蟲掃個干凈，我們這次算是白來?！?/br>
    韓百戶道：“詔獄里的牢房也不知滿了沒有，就算滿了，我得托關(guān)系為他們空出幾間。”

    說到牢房，袁凱突然想到了方克勤，他還在杭州知府衙門的大牢里關(guān)著，那些百姓，也日日夜夜在門口候著，丈夫累了就換妻子去等，爺爺累了就換孫兒去等，浙江的局，不知不覺斗了十幾日，這十幾日，門口的百姓竟不曾減少過。

    使君勿去，我民父母。

    他胸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轉(zhuǎn)為悲憤和痛惜。追究到底的決心雖還沒變，終究是感到了一些迷茫，天下的貪官污吏那樣多，他們的辦法又是那樣狡猾陰毒，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太平呢？

    袁凱慢慢道：“你還記得讓我們來碼頭的那一位老船匠嗎？百姓們心里是期望有人為他們做主的，即使他們不敢說……”

    話沒能接著說下去，也不必再接著說下去了。

    一根桅桿出現(xiàn)在河道盡頭，袁凱的視力不算太好，但今天，那條船好像帶著什么吸引力，牢牢的將他的目光黏住，其它的船只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似乎是心中的聲音告訴他，那里就是真相，那里就是正道。

    船上下來一個穿戴整齊的錦衣衛(wèi)，意氣風(fēng)發(fā)，英姿颯爽，竟是張子明被派來了。

    他大步走向兩人，朝袁凱拱了拱手，說道：“袁大人，奉上諭，船我都押來了?！?/br>
    后面陸續(xù)又有許多官船停住，排成了一列。

    袁凱見過張子明，他在京城算個名人，洪都之戰(zhàn)送信，照顧年幼的太子，后來又在北鎮(zhèn)撫司任職，簡直是傳奇的經(jīng)歷，只要不是自己想不開，大好前途板上釘釘。

    現(xiàn)在是純臣的袁凱対他自然有說不出的親近，回了一禮后開門見山：“張大人，這些全都是浙江的船？”

    “分散在浙江各地的?！睆堊用鞯溃拔易屑毑榱撕拥姥瞄T的文書和期限，你們一來，這些船就全部以不同的原因離岸了，看著都像是有問題，索性全帶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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