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查案，我們自有一番雷霆手段?！表n百戶補充道，“就怕里面牽扯著什么。”

    “先請鎮(zhèn)妖處的人來吧。”袁凱做了決定，“秘密去請，不要驚動城里的其它衙門，至于我們，先回客棧去等著消息，大家今晚都先別睡了，等結(jié)果出來再說?！?/br>
    “是?！表n百戶派了一個人去放傳令煙花。

    “敵在暗我在明?！痹瑒P喃喃道，“我們剛決定來見他，他便被人抓走，真會有這么巧的事？”

    他忍不住開始猜測。也許擄走方克勤的人是李飲冰派來的，也許是魯何二人雇傭邪門歪道殺人滅口，也許這都是方克勤賊喊捉賊，他們本就同流合污……

    猜了半天，袁凱知道憑現(xiàn)在的證據(jù)，根本無法判斷兇手是誰，他的心沉了下來。浙江的水果然深不見底，你想到第一步，人家就想到第十步，你能在暗處盯著，人家就敢殺人買兇，若是沒有錦衣衛(wèi)跟隨，只怕自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

    “大人，我們到了?！?/br>
    袁凱從轎子上下來，望著眼前高大的深紅色轅門：“方知府還沒有消息嗎？”

    韓百戶搖搖頭：“沒有。鎮(zhèn)妖處的道士和尚已經(jīng)找了一整晚了，沒有半點消息，那些衙役倒是都醒了，可什么都不記得，方克勤的兒子也是一樣，他只說暈過去前有人闖了進(jìn)來，講了什么話，長什么樣子，全然沒有記憶。”

    “唉?！痹瑒P嘆了一口氣，“韓大人，官場的齷齪，你總算懂得一些了吧?！?/br>
    韓百戶握緊拳頭：“要不是顧忌著查案，我早把……”

    “事情壞就壞在這里?！痹瑒P打斷了他的話，“我們進(jìn)去吧?！?/br>
    因著今天是來河道衙門，都是大明的官員，不好那么戒備，袁凱身邊只有韓百戶和另一個錦衣衛(wèi)跟著，他們亮了身份，走到里邊，還沒進(jìn)去，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就迎了出來。

    “臣等恭請圣安?！眱蓚€人跪下了。

    韓百戶代表的是天子，替代回話：“圣躬安?！?/br>
    兩個人這才起來，一左一右介紹了自己，笑得分外殷勤。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袁凱雖已在心里對他們不滿懷疑，但至少不能確定，只能擠出笑來跟著，被簇?fù)淼轿輧?nèi)。

    “閑話就不用談了?！边€未坐定，袁凱便道，“我要先看看你們記錄糧食轉(zhuǎn)運的賬冊?！?/br>
    還真的是不一樣。

    何魯二人對視一眼，魯一良道：“大人既然急著看，我這就派人去取。只是不知道您要看幾月份到幾月份的賬冊？”

    “先把新船造好以后的賬冊都拿來?！?/br>
    魯一良轉(zhuǎn)身去取。

    何永廉留下陪著袁凱，給他親自倒了茶，上了點心。

    袁凱突然道：“何大人，你們這里難道沒有當(dāng)季的新鮮水果？如果有的話，端上來幾個也好讓大家嘗嘗?！?/br>
    何永廉喝茶的手頓住了，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當(dāng)然有，我這就讓他們給您上一盤?！?/br>
    水果上來了，袁凱第一個拿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剝開外皮吃了一個。

    韓百戶也跟著吃了一個。

    不是黃金。

    魯一良這時候帶著賬冊回來了，好大一箱的賬冊，甚至不能用托盤托著，兩個書辦緊跟在他后面，一人抬著一邊，將箱子重重放在地上。

    “大人請看吧?！濒斠涣夹Φ溃爸皇茄瞄T里有規(guī)定，大人要看什么，還請在這里看完，我們也好能幫著解釋解釋?！?/br>
    “嗯。”袁凱點點頭，彎腰拿起一本看了起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袁凱放下手里的最后一本賬冊，韓百戶的目光頓時追了過來，他沒有說話，但無疑在表達(dá)一種詢問的意思。

    “五十萬兩銀子，確實是全部用在正道上?！?/br>
    何永廉露出早準(zhǔn)備好的笑容：“那是自然，朝廷有明文公令，我等怎敢不從？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盡職盡責(zé)便罷了?！?/br>
    袁凱沉默片刻：“杭州知府方克勤昨夜失蹤了，這件事何大人魯大人可否知道？”

    何永廉驚訝道：“失蹤了？這事我們倒不清楚，第一次聽說。”

    魯一良更是直接：“不知有沒有派兵找過，方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何等刁民做出這種事來！”

    “我們正在查?！表n百戶冷冷道，“我和袁大人正要去見他，他便失蹤了，要是知道是誰干的，我保管叫他求死不能?！?/br>
    何永廉干笑兩聲：“上差說的是。有我們能幫到的地方，上差盡管吩咐。”

    “吩咐還沒有?！痹瑒P道，“等到晌午過后，我去館驛見過李大人，還請二位帶著我們一起去造船廠看看?！?/br>
    “是?！焙斡懒@得非常好說話。

    “諸位都知道?！痹瑒P繼續(xù)道，“上面的意思是，工部造的船本該在三月份完工，沒成想冬天便迫不及待下水了，且沒有上報。這里頭可改的東西太多，木料鐵器、軍需糧草，稍有差錯，這罪過誰也擔(dān)不起。大家伙稍微忙一忙，能查清楚最好，查不清楚，后果誰也說不好?！?/br>
    何永廉和魯一良道：“大人說得是?！?/br>
    簡直是油鹽不進(jìn)，袁凱暗自皺眉，看來他在這里是查不出什么了。

    三人剛要離開河道衙門，外面突然跑進(jìn)來一個腳踏草鞋，身披斗篷的錦衣衛(wèi)，一進(jìn)來便奔到韓百戶身邊，低頭密語一番，隨后又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