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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齒痕(骨科)在線閱讀 - 破籠(2)(雙更)

破籠(2)(雙更)

    ……

    雷聲轟鳴,聽在二人耳里的喧囂如潮水般遠(yuǎn)去。

    陳嘉屹看著這樣子無波無喜又像是在游戲人間的meimei,內(nèi)心頓顯慌張。

    他最怕她這個樣子,在得知他裝了監(jiān)控后,她就變了。

    只是后來他們那么多次激烈的性事,讓他沉溺回味,忽視了水央眼里的冷淡。

    “當(dāng)然是真的,我……”

    他走上去想抓住水央的手,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水央退得遠(yuǎn)了些,她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很平靜地訴說:“哥,這么多年了,你總是以自己的意志為先,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你那些所說的對我好,對我而言就是命令,你追求的無非要我對你絕對的服從。無論是在行動上,還是在禮節(jié)上,你那套標(biāo)準(zhǔn)可以衡量我的一切。”

    “你現(xiàn)在說愛我,你愛的是什么樣的我?”

    她眼里似乎想起往事,在問出來時,逐漸凝起一點濕意。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逼著我學(xué)游泳,我很害怕,我抱著你,你把我推開,你說讓我必須學(xué)會,害怕我沒有自救能力。

    我真的溺水了,你才把我撈起來,一次又一次,你說沒有人不會嗆的,學(xué)不會的都是懦夫。”

    她明明嘗試控制情緒,可那種巨大的窒息感仍舊讓她心有余悸。

    水央的聲線不太穩(wěn)定,敘述種種時呼吸變得困難。

    陳嘉屹的心好似被她的眼淚打濕,他心臟的供血開始不足,一抽一抽的滑過血管凌遲著他。

    他想張口解釋,被水央接下來的話阻止。

    “那是怎么的感覺呢,直到今天為止。哥,我現(xiàn)在還是怕游泳,我覺得那種冰冷的感覺就和你回國后對我的管束一樣,戳心刺骨?!?/br>
    想到這棟房子背后他們兩人之間的那些齟齬,水央覺得無助,她只是有些倉皇的靠著背后的墻。

    陳嘉屹神色不虞,他很不理解她驟然這種不滿的表態(tài):“如果我不讓你學(xué),你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br>
    水央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哥哥,沉默了幾秒,她突然覺得也許沒什么好執(zhí)著于過去的某件事了。

    “哥,坦白來講,我曾經(jīng)覺得你失去娜莉后非??蓱z,我是想好好保護(hù)你的,告訴你還有人會好好愛你?!?/br>
    水央抬手擦去眼淚,她試圖在臉上跟哥哥展露一次她想放下的笑容。

    “可你愛的是你造就的我,不是我要成為的我?!?/br>
    陳嘉屹聽完這句話顯然很震驚,他凝滯了一會兒,從心底騰地涌出滿腔寒意。

    “你是說,哥哥對你不好嗎?”

    ……

    水央在水霧中,仿佛看到了幼時總愛站在她身前的哥哥。

    他會在夜寂無人時哄她睡覺,月光滲過紗簾,撒在他溫柔的眼睛里。

    他會在每一個周末回來陪她,把她從寄人籬下的灰色中拉回來,會輔導(dǎo)她功課,帶她去吃美食,幾乎了解她的所有喜好。

    他會在她懵懂時告訴她社會的是非對錯,會在陳家長輩面前維護(hù)她,從不讓她受外人的委屈,會給她辦萬眾矚目的成人禮,會送她禮物保她平安。

    他們做兄妹已經(jīng)整整10年。無數(shù)個回憶的瞬間,水央無法拋下他對她的好。

    但是這樣的好在如今實在太重太沉,她已經(jīng)長大了,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就像是踩著許多碎石瓦礫,腳上鮮血淋漓,去夠那顆甜膩的馬卡龍。

    “你也許理解不了我的幻想,我為什么偏偏用奶油在盤子里畫畫,你也理解不了我為什么在生日選擇跑出去打架,理解不了我穿短裙去喝酒,在路邊看到小狗會想蹲下來逗他,在浴室里哼著歌直到睡著?!?/br>
    “就像我也理解不了你為什么回國后完全變了,監(jiān)視我,不分青紅皂白地管教我,干涉我的交友,嘲諷我的執(zhí)著?!?/br>
    她吐出這些心里話時也很不好受。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不好,是你不愿意彎下腰聽,我現(xiàn)在不愿意因為好而妥協(xié)?!?/br>
    心尖仿佛被只螞蟻踩到神經(jīng),陳嘉屹好像在一瞬間被攥住,他有種血液不通的錯覺,這些話突然的涌出使得他很費解,只是看著眼前的meimei。

    他眼里全是錯愕:“所以呢?”

    “哥,我已經(jīng)打算好了,我要去宜南上大學(xué)。”

    水央說著宜南便想起mama,她很早就失去的mama,她甚至,甚至從5歲時候mama帶她來北城開始,此后都沒有看過一場宜南的雨。

    她眼里滿目凄然,看在陳嘉屹眼里卻是令他膽戰(zhàn)心驚。

    “你,你可以跟哥哥吵架,可以鬧,但你怎么能拿前途開玩笑!”

    水央雙眼已經(jīng)有些模糊,她有些可笑著說:

    “前途,在哥哥眼里,我的前途是什么?”

    “是你的前途里有我,對嗎?”

    “你永遠(yuǎn)是你世界里的主語?!?/br>
    “我不喜歡這里,不喜歡你說的前途。我在這里覺得很壓抑,你聽懂了嗎?”

    ……

    水央本來是想演一出干脆利落的落幕,可她總喜歡即興發(fā)揮,一字一句往陳嘉屹心窩里捅去。

    陳嘉屹痛苦著又問了一遍,他無法接受meimei說這些的目的全是為了離開他。

    他向前緊緊擁住她,試圖從她身上汲取一些虛幻的暖意。

    “是我不好嗎…央央?!?/br>
    水央被他摟著,拖得向前踉蹌了兩步,只是歪著頭靠在他肩膀上,挺認(rèn)真在思考。

    “……挺好的,就是有時候你太好了,好的我很難受?!?/br>
    “我希望我打開窗戶,不是又一層窗戶?!?/br>
    “就到這吧,哥哥,我們先結(jié)束這種關(guān)系吧?!?/br>
    陳嘉屹松開桎梏著她的手,他的手臂無力地垂下。

    “你說什么?”

    水央漸漸笑起來,眉眼彎彎,話里是決絕的篤定。

    “哥,我說認(rèn)真的,你還是我哥,這樣一切都好,反正爺爺爸爸還有你媽都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陳嘉屹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覺得她在找借口,因為那些人的意見對他來說都不算什么。

    他不信她會在意,他只在意她的心意。

    他滯澀著嗓音問meimei:“你說過叁次我愛你?!?/br>
    他記得,在那天,他們第一次zuoai做到第二天,她說了叁次我愛你。

    他也在進(jìn)入她時說了無數(shù)次他愛她。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br>
    他悲傷地重復(fù)這叁個字。

    眼里微微泛起水意,和他眼睛相似的meimei眼里此刻卻好似毫無愛意,她為什么可以這么無辜的說出這些話。

    “你就當(dāng)我食言,我在騙你就好了?!?/br>
    她的聲音在臥室顯得空靈又縹緲,美得幾近悲涼,那么激揚清越。

    一字一句鑿在他的心里,崩出鮮血。

    他有些崩潰的湊上前固定住水央,猛烈地占據(jù)meimei的唇。還是軟軟嫩嫩,卻很悲涼。

    他撬不開,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親我!”

    水央被哥哥牢牢按著肩膀,控制在墻壁和他的胸膛之間,男人聲音有些混亂地命令。

    “你一點都不愿意了是嗎?”

    “你現(xiàn)在想飛出去了,獲得了所有利益,包括把我算計進(jìn)去,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陳嘉屹說完并不打算放過她,啃噬的力度變重。

    水央竭力避開男人,啟唇時嘴皮滲出一點血絲。

    “你是要跟我清算嗎?你給我打的錢我都沒用過,我把卡給你。至于爸的錢,現(xiàn)在你還沒繼承。我有權(quán)利獲得每個月的撫養(yǎng)費?!?/br>
    ……

    雷聲猛地劈下來一道,在陳嘉屹耳邊轟鳴。

    嘩啦啦的雨聲落下來,他聽著這傷人的話只覺難以接受般憤慨。

    他咬牙道:“你再說一遍這種狼心狗肺的話,我們現(xiàn)在是可以用到這些詞的地步了嗎?”

    水央垂眸,抿唇不言。

    ……

    一片寂靜,烏云深處的天空被撕裂。

    所以呢,當(dāng)面前的女生楚楚地賣乖那么久,看著他的眼睛能面不改色地撒謊,那么真實,把他搖擺的心剖開鉆進(jìn)來,然后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陳嘉屹覺得自己太過天真地相信她,她現(xiàn)在說要跟他清算,就在前一個小時他們甚至還在床上zuoai。

    夜色濃厚,沉甸甸地壓在他的眼睛上。

    原來,他meimei的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稍一不留神,就放跑了。

    那種恐懼失去與被欺騙的悲憤交織在一起,陳嘉屹感到五雷轟頂。

    她說她在他身邊很壓抑,所以想離開,獨自要去那么遠(yuǎn)的城市。

    “哥哥不放心你,可不可以不去宜南,我可以不那么管你,你只要在北城,想做什么隨你?!?/br>
    他不愿意聽到她嘴里冰涼的話,只得放出哀傷懇切的語氣,滿是即將失去愛物的蒼涼。

    水央撇開眼,她怕她再看下去真的會被殘存的念想說服。

    “可我現(xiàn)在在這里一點都不快樂啊,哥?!?/br>
    她試圖解釋著:“哥,我只是想換座城市喘口氣,我不想神經(jīng)整天吊起來,被人管著拘著沒有自我?!?/br>
    “你明白嗎?”

    “我可以改?!彼B忙抓著她的手臂說。

    水央無法茍同,她疲憊地選擇破罐子破摔。

    “我不需要!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報完了,除非你有什么通天的手段給我改了,不然這事就這樣?!?/br>
    “你要不愿意我去就把我藏起來關(guān)著,關(guān)一輩子?!?/br>
    陳嘉屹聽完,霎時骨頭像是被敲碎,碎裂的渣子扎進(jìn)他的身體內(nèi)腔。

    她要離開,是真的,他在此刻最終確認(rèn)。

    “你讀完書會回來嗎?”

    水央搖搖頭,竟生發(fā)了一種無恥的雀躍。

    她只給出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不知道,也許不會。”

    陳嘉屹終于明白,meimei的韌勁兒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多,她已經(jīng)不是從前只會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兒了。

    她一定是忍耐了很久很久,在最后通知他,而不是商議。

    如同他從來不跟她商量一般,自作主張為她決定很多事,當(dāng)時還殘忍地說要離開才16歲的meimei遠(yuǎn)赴國外。

    如今回旋的子彈正中眉心,嘲弄他的自大無知。

    他不可能關(guān)她一輩子。

    ……

    他深呼了一口氣,再睜眼時,眼里只余冷凝。

    水央那種急切地想要擺脫束縛的手段真是學(xué)得爐火純青。她似乎已經(jīng)掌握了如何利用情感,如何利用身體,然后像丟棄垃圾一樣將他拋棄。

    空氣像弦一樣,漸漸繃緊。

    陳嘉屹平復(fù)了兩口呼吸,他瞇起眼睛,試圖掌控回局面,讓meimei明白離開他的后果。

    男人有些居高臨下地反問:“你覺得你離開我真的可以活得好嗎?你人脈金錢什么都沒有,連你的好朋友們都在北城。”

    他擰住水央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自己,眼神肅然冰涼。

    “你很有種是吧,可你從小到大什么都是我教的,沒有我,你現(xiàn)在連你嘴里的宜南大學(xué)都去不了。”

    他骨子里那種惡意徹底被她的決絕激發(fā),他此刻還不認(rèn)為他的掌控欲和監(jiān)視欲有什么錯誤,畢竟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meimei。

    但他掏心掏肺換來了自己又栽在了她的手里。他簡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被她蒙騙玩弄,一次又一次犯賤!

    水央聽到這些頓感荒謬,她的卡里存了12萬,說實話四年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加起來也可以抵消。他到底是為什么會覺得她去外地上大學(xué)就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了。

    她只想趕緊去上大學(xué),不要在費盡心力和他解釋她到底有沒有能力一個人過。

    “哥,隨便你怎么說,可你出國兩年有陪著我嗎,那段時間整個陳家還有誰在管我。”

    陳嘉屹選擇不聽這些,他犀冷的目光壓制著水央,兩人的氣氛如風(fēng)雨欲來般死沉。

    “呵,你最好不要哭著回來跟我說反悔了。”

    水央眼里還氤氳著水汽,聞言她只是睜大眼睛回視對方,把眼淚逼回去,語氣滿是挑釁。

    “那就拭目以待吧,哥哥?!?/br>
    水央本打算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說,是他非要逼她。她今天白天就搬回陳家,錄取完下個月就去學(xué)校。

    這些金魚這些殘花這個破兔子機器人她通通不要再管了。

    ……

    陳嘉屹看著meimei這樣決絕的眼,他無法抑制的火氣瞬時被頹然地熄滅。

    這種剝離血rou的感覺,他只體會過兩次。一次是幼時陪著他好些年的狗被父親踢死,另一次就是現(xiàn)在。

    他像是被meimei拉起的長弓射在身上,臉色灰敗,心痛到磨碎齏滅了他所有對未來二人的期待與幻想。

    陳嘉屹打碎了那些道德感,到頭來,meimei卻說要跟他一切重頭,劃清界限。

    他沒有再搭腔,只是冷冷地透過水央看向臥室外走廊的魚缸。

    他仿佛看見了另一條路,他沒有設(shè)想過的,一點月光都不肯透在他的身上,漆黑的夜,在他周身盤旋。

    燈光清幽,外頭有風(fēng)雨呼嘯聲,被窗戶隔絕之后,漸漸模糊。

    “好,你不要后悔?!?/br>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便坐回床上,他們歡愛過的痕跡仍在。

    男人點了只煙將尼古丁吸入肺里,呼出的煙霧在空氣中漸漸消散,這讓他略微感覺好受了一點。

    本充盈的心又被掏空,他目光沉沉,眼里只?;姻驳穆鋽「?。

    她一次又一次裝出來的深情讓他泡在里面沉溺,此刻的薄情寡義最終喚起了他骨子里的驕傲和尊嚴(yán),讓他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陳嘉屹想,他從小下棋,也教meimei下棋。

    何其諷刺,現(xiàn)在她用一記看似微不足道的“卒”將了他的滿城軍馬。

    且告訴他,落子無悔。

    ……

    全文最虐的只有這兩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