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初吻

    在利才念書的人，就沒人不認(rèn)識江忍。

    陳爍抱著腦袋，求饒都做不到。

    這么大的動靜，花瓶碎裂的聲音，很快就引起了醫(yī)生和護(hù)士的注意，他們齊齊想把江忍拉住。

    然而他像是被觸怒的獅子，滿眼的冷和野，要將陳爍撕裂。他們好幾個人都差點沒能攔住他。

    陳爍已經(jīng)沒聲了。

    孟聽推開人群走到他面前，她張開雙臂，擋在陳爍面前，嗓音顫抖：“夠了！”

    江忍抬起眼睛看她。

    他眼眸黑漆漆的，里面沒有一點亮光。胸口卻急劇起伏。

    孟聽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夠了！”

    他突然甩開這些拉住他的人的手，也沒看她一眼，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一陣忙碌，給陳爍做檢查止血。

    孟聽回頭看了眼，陳爍毫無知覺，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她再看外面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江忍的身影了。她拉了拉書包袋子，往醫(yī)務(wù)室走。

    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們談及剛剛的打人事件，心有余悸：“那個打人的男生一看就精神不太正常，這么多人拉他都拉不住?！?/br>
    “他哪來那么大的力氣？現(xiàn)在想想都毛骨悚然?！?/br>
    “有病就治唄，把人打成那個樣子，你們是沒看到……”

    孟聽垂下眼睫，敲了敲門，打斷他們說話：“您好，我來拿藥?！?/br>
    里面談?wù)撀曣┤欢埂?/br>
    等她跑出醫(yī)院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涼絲絲的，撲在她臉頰，她卻沒法，硬著頭皮沿街走。

    因為這場雨，傍晚的天幕下行人很少，紛紛急著避雨和回家。

    她在一棵大樹下，看見了江忍。

    他靠在樹旁，黑色的皮夾克外套上全是水珠。他的車也就在旁邊，沒有一點防護(hù)措施。

    聽見腳步聲，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她。

    他眼神冷得像冰，沒有一點溫度，眼里兇而疏離，活脫脫一個刺頭。哪有先前笑著耍流氓的模樣。

    孟聽心下微怯，他打人是真的狠。以至于這個打人的肇事者離開醫(yī)院，沒有一個人敢攔他。她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酒精和繃帶放在他車后座，然后戴上連衣帽的帽子打算離開。

    江忍偏頭看了眼那繃帶，他手指微動，幾步追了上去。

    少年雙手有力，握住她肩膀，將她一同帶到店鋪的屋檐下。他兇狠得要命，推她背抵著街邊的墻面。

    里面是個便利店，店主在清點東西，里面的收音機(jī)在放王菲的一首九三年的老歌。

    她記得叫《執(zhí)迷不悔》。

    女聲輕輕地唱——

    “這一次我執(zhí)著面對任性地沉醉

    我并不在乎這是錯還是對”

    少年的手指抵在她肩上，溫度灼熱。他低眸看著她，里面的東西冷冷沉沉。

    “就算是深陷我不顧一切

    就算是執(zhí)迷我也執(zhí)迷不悔”

    江忍的呼吸也灼熱，街上行人匆匆，偶爾會有人回頭看他們一眼。店主跟著哼，沒有注意到店外的少年少女，對自己店外發(fā)生了什么一無所覺。

    “別說我應(yīng)該放棄應(yīng)該睜開眼

    你并不是我又怎能了解”

    大雨滂沱，轉(zhuǎn)眼路面濕了個通透。他低下頭，很突然地，惡狠狠地吻在她唇角。孟聽還沒從肩膀上的疼痛反應(yīng)過來，一下子被這狠戾又輕柔的觸碰嚇懵了。

    熱度從他身上傳過來，一路讓她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尖。

    她偏頭，推開身上的少年，羞恥到不行捂住唇：“你做什么！”

    “你呢，你想做什么？”他手指用力，“我都走了，你追出來做什么?！?/br>
    他掌心的鮮血落在她肩頭。

    孟聽臉頰紅得也快滴血，她眸中水盈盈的，咬唇道：“你先放開，好好說話?！?/br>
    他沉默不語，看了她許久，突然輕嘲地笑了聲。然后放開了她。

    這是他第二次發(fā)病。

    然而這次并沒有控制住，甚至比過去都猛烈。他差點把陳爍打死，他打人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陳爍色欲滿滿的“陪我玩玩”。

    他甚至忘了，她還在他身后看。

    直到她攔在陳爍面前，眼中同樣是驚懼畏怯。他才覺得全身沸騰的血液一瞬間凝固下來，凍得人牙齒發(fā)顫，生疼。

    江忍走出醫(yī)院的時候，那些人談?wù)撍乃悸牭搅恕?/br>
    什么有病、瘋狗、好嚇人。

    雨水落在他臉上，他抹了把臉。想抽煙，手伸進(jìn)兜里，只有幾片薄荷味的口香糖。他才想起，早幾天就在戒煙了。

    可她偏偏追了出來。

    給了他一瓶消毒的酒精和繃帶。

    江忍沒有告訴過她自己有病，他從幼兒園開始就看心理醫(yī)生，別的小朋友也不敢和他玩，悄悄在背后說他。

    然而剛剛她都看見了。

    全看見了。

    收音機(jī)沙啞，他黑發(fā)上雨水滴落。孟聽還有被吻的羞惱：“你……”

    她氣極了：“早知道不來了?！?/br>
    他冷聲道：“對啊，你就不該來?！?/br>
    孟聽看他一眼，想推開他離開，可少年身軀結(jié)實，她沒推動。他跟堵墻似的，也不許她走，只是固執(zhí)地看著她。

    他手上的傷口也不流血了，被雨水泡的發(fā)白。

    孟聽抬起眼睛：“讓開。”

    他不說話，指節(jié)卻蒼白。

    他一放開，就真的永遠(yuǎn)失去她了。他只是有心理疾病，卻總有一天會治好的。

    半晌他艱澀開口：“我不會打死他，我有分寸?！?/br>
    孟聽清透的眼中，帶上了淺淺的錯愕，她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你先讓我出去？”

    他唇線抿出冷厲的弧度：“你不信我?！?/br>
    她耳朵發(fā)燙：“沒有?！?/br>
    江忍指出：“撒謊?！?/br>
    她窘迫地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

    然而江忍那個兇狠得跟狼崽子的模樣，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想打死陳爍的。

    她紅著臉頰，第一次說這樣的話：“那你以后別這樣啦，他那樣壞的人，要是真的出了事，你還得賠。不劃算。”

    他僵硬了許久，眼底漸漸點亮光彩。

    店主整理完里面，才看到外面的雨一下子下大了。他驚呼一聲，連忙收外面的東西。

    一出來就看見了他們。

    少年把少女困在方寸之地。

    那少年黑色皮衣黑色手套，頭發(fā)在滴水。那小姑娘臉頰通紅，看見驚訝的店主，又羞又惱，索性別開了臉。

    江忍轉(zhuǎn)頭，語調(diào)兇狠：“看什么看?！?/br>
    店主心想這小子……

    他在心里嘖了聲，倒也一時不急著管外面的東西了。反正屋檐寬，打不濕。

    孟聽說：“你快放開，還要臉么?！?/br>
    他忍不住笑了：“不要了?！倍冀o你。

    她差點氣哭。

    然而這時候江忍突然跑進(jìn)雨里，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生命力，拿起車后座的繃帶和酒精。還好它們分別被裝好的，雨水沒打濕。

    他揣在懷里，忍不住彎了彎唇。

    他打陳爍的時候，花瓶碎裂，割破了他虎口，拉出了很長一條口子。

    孟聽還戴著滑稽的連衣帽，襯得小臉可愛，一雙眼睛又濕又軟。

    他看了眼她肩上的血印子，又看了眼外面的大雨：“我?guī)闳Q衣服。”

    孟聽連忙搖頭：“不用，我要回家了?！?/br>
    “你身上帶著血回去？”

    孟聽張了張嘴，也有些擔(dān)憂，要是舒爸爸回來了，看見她身上的血印子，那一切都不好解釋。她想了想：“我回家之前脫下校服外套就可以了?！?/br>
    江忍倒是沒有勉強(qiáng)，下雨他的車不能騎，他摸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賀俊明開著他那輛車過來了，他降下車窗：“忍哥，孟聽同學(xué)，上車吧?！?/br>
    孟聽搖頭。

    她兩輩子都和江忍以及他的朋友們不太熟，她和別的同學(xué)一樣，對他們這類人，心里抱著敬而遠(yuǎn)之的想法。

    江忍看了眼賀俊明。

    賀俊明這回秒懂：“孟聽同學(xué)，我不是什么壞人真的。雨這么大，你很難坐到車，天都要黑了，求求你勉強(qiáng)坐一下好不好？”

    孟聽尷尬地點點頭。

    他們把她送到家附近。孟聽下車之前，江忍說：“回去什么都別說，人是我打的。醫(yī)院那邊我會處理?！?/br>
    她低頭，心中突然不是滋味。

    江忍眼中帶了笑意：“撒謊會不會？要我教你不嗯？”

    孟聽心中擔(dān)憂：“你別開玩笑啦?！?/br>
    他看著她濕漉漉的雙眸，心中柔軟：“別怕，有我在?；丶沂裁炊紕e說。”

    孟聽猶豫著點點頭，舒志桐要是知道江忍是誰，江忍為什么要打人，估計心里更加焦慮。

    他喉結(jié)微動，看著她唇角：“剛剛……”

    她抬起眼睛，有種純粹的干凈，別樣勾人。

    cao！

    江忍心一橫，眼里帶了笑，在她耳邊低笑道：“你初吻？”

    孟聽腦海里一暈，羞憤到想打死他。

    她拉開車門，看也不看他，消失在了雨里。

    賀俊明回頭：“忍哥你剛剛說什么了？孟同學(xué)咋突然生氣了。”

    江忍輕飄飄看他一眼：“開你的車，廢話那么多?！?/br>
    他摸摸自己唇，他當(dāng)時在發(fā)瘋，然而現(xiàn)在回味。媽的要命，真甜真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