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憐忽然有些心虛又有些惱怒。

    “干什么？”他皺起眉又問了一遍。

    “反正約會都遲到了。“禪院甚爾一面胡說八道，一面曲起雙眸，態(tài)度輕佻地邀請，“再來一次嗎？”

    房間里的加濕器又開始工作了，嘶嘶地往外吐著膩人的玫瑰味香氛。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奇怪起來，床單上混亂的褶皺似乎還提醒著幾個小時前才結(jié)束了什么，讓兩個始作俑者各自陷入了沉默。

    沉默讓時間流速奇異地減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名為焦灼的情緒。

    顯然在加茂憐的認(rèn)知里，這種焦灼與曖昧無關(guān)，因此對于禪院甚爾的邀請，他語氣關(guān)切、真心誠摯地問候了一句：

    “你傻逼吧?！?/br>
    第4章 04

    可惜加茂憐的高傲只短短持續(xù)了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他正坐在酒店大廳默默地翻自己的背包。

    禪院甚爾就坐在他對面，撐著臉盯著憐的動作，他的眉毛微微挑起，唇角卻抿成了一條直線，看起來像一頭正在審視自己獵物的郊狼。這令人很難不懷疑一旦對方拿不出他想要的東西，就會立馬被尖銳的犬齒撕破喉嚨。

    又過了五分鐘，加茂憐確定自己錢包不翼而飛，可能是昨晚斗毆時掉在了某個地方，他緩慢地抬起頭，與男人對視。

    對方的嘴角還有他打傷未愈合的淤青，在憐抬眸的瞬間，上面的傷疤動了動，禪院甚爾扯出一個不那么愉快的微笑。

    “我還有三萬?！奔用瘧z從兜里扯出幾張紙幣和一沓零錢，顯然這么點(diǎn)東西只夠酒店的開銷。

    他算了算禪院甚爾摸一次腹肌一萬塊的要價，意識到自己一晚上竟然欠了天價嫖資。

    他略帶心虛地瞟了一眼禪院，對方忽然起身，大片陰影籠罩了憐，憐瞬間肌rou繃緊，已經(jīng)做好了接招的準(zhǔn)備，誰知禪院甚爾只是低頭抽走了他手里的大額鈔票。

    “你是第一個讓我打白工的?！蹦腥艘馕恫幻鞯仄沉思用瘧z一眼，轉(zhuǎn)身去前臺辦理退房了。

    “……”加茂憐捏著幾百元硬幣，還行，好歹剩了點(diǎn)給他坐車回公寓的錢。

    就在憐這么認(rèn)為時，禪院甚爾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拿走了他全身上下僅剩的五百日幣。

    “承蒙惠顧?！蹦腥舜浇沁珠_冷冰冰的弧度，掌心搖晃，硬幣叮當(dāng)?shù)淖矒袈曉诖藭r顯得格外諷刺。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帶絲毫留戀地離開現(xiàn)場，冷漠得就好像半個小時前那場親密邀請的發(fā)出者另有其人。

    三月末，午后的日光逐漸刺眼，禪院甚爾剛走出建筑物的隱蔽，兜里的手機(jī)就嗚嗚嗚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有二十一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于他的地下中介孔時雨先生，從電話的數(shù)量和頻率可以看出這位穩(wěn)重的中間人難以遏制的怨念。禪院甚爾疑惑地?fù)P了揚(yáng)眉毛，接通了電話。

    “喂？”他懶洋洋地拉長了聲音，幾枚硬幣在他指尖輕輕叩擊，發(fā)出輕快悅耳的響聲。

    同時，電話那頭的家伙發(fā)出了一聲并不怎么悅耳的悲鳴，就像是被桌角撞到了腳趾，或者說被門縫夾到了指甲蓋，低鳴中帶著些尖銳的氣聲，在意識到電話接通后，那氣聲倏地斷了，換來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后，平復(fù)心情的孔時雨咽下怒罵，咬牙切齒地發(fā)出質(zhì)問：“禪院，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嗯？”禪院甚爾迎著陽光瞇眼走進(jìn)一家便利店，發(fā)出疑惑的同時，給自己選好了一只紅豆面包。顯然他此刻還是沒有意識到孔時雨的憤怒出自于何處，不過今天心情不錯，沒有任性地直接掛斷電話。

    “忘記什么？”他甚至還頗有耐心地重復(fù)了一遍對方的問題。

    “伏黑小姐——”孔時雨笨重的呼吸聲傳過聽筒，能聽出這位中介先生正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怒火了。

    禪院甚爾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秒的空白，不得不說昨晚美妙的體驗讓他確實(shí)忘記了還有這么一回事，雖然放女士鴿子不符合他的職業(yè)美學(xué)，但鑒于他是個道德感薄弱的混蛋，這個念頭只在他腦海中轉(zhuǎn)了一圈，就變作了對鈔票憑空消失的深深遺憾。

    那可是十五萬。

    他將十五萬拋之腦后，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就賺了——他看著手中已經(jīng)打開包裝的紅豆面包——一頓便利店簡餐。

    “喂禪院，你有在聽嗎？”

    “唔?！倍U院甚爾應(yīng)了一聲，咬下面包，甜蜜的紅豆內(nèi)餡兒滿溢出來，暗紅色混著白面包的纖維，兩口就消失在這世界上。

    禪院甚爾再次撕裂了嘴角的傷疤，他用手背擦了擦血漬，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中介的聲音。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之前的約會，伏黑的事情就到此結(jié)束，當(dāng)然，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委托等著你去處理?！?/br>
    孔時雨的聲音頓了頓，禪院甚爾知道那是一種信號，對方不會因為自己放了富婆鴿子的事情而打二十多通電話來譴責(zé)他，但對于一些棘手、緊急又價格昂貴的重要委托，這位來自韓國的中介先生就會表現(xiàn)得比較急躁。

    禪院甚爾判斷這次的工作不會很輕松，他走出便利店，在一條無人的小巷里停下腳步，“都有什么要求？”

    ·

    “要求必須在開學(xué)考試內(nèi)達(dá)到偏差值75，才能申請到給付獎學(xué)金?！?/br>
    辦公室內(nèi)，年輕的男教師將學(xué)校介紹書推給對面的新生，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加茂君，聽說你之前在一所宗教類學(xué)校就讀，沒有基礎(chǔ)學(xué)科的成績數(shù)據(jù)，還是內(nèi)部推薦插班生的身份，所以獎學(xué)金申請條件會更加苛刻。雖然很困難，但接下來請你務(wù)必努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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