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頁
有部分界術(shù)能夠做到影響受困者的心理狀態(tài), 它比迷魂術(shù)更可怕,如果無法掙脫, 便會永遠(yuǎn)困在界術(shù)范圍內(nèi), 悄無聲息地被抹殺在現(xiàn)實(shí)生活里的存在。 靈法的確起了作用, 當(dāng)殷北卿再睜開眼,眼前的黑影們已經(jīng)消失, 正松口氣準(zhǔn)備繼續(xù)向終點(diǎn)靠近,她卻又停下了腳步。 腳底粘稠的觸感透出一種怪異的寒意,從她的腳趾爬上脊背,很快她以視覺和嗅覺共同確認(rèn)那鮮紅的、溫?zé)岬囊后w的真實(shí)存在。 視線順著匯聚成杯口窄的溪流似的血流,她再次看見了“父親”的身影,那些血便是從他身下而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戲臺”已經(jīng)被搬至她的跟前,只要再走一步,就能一腳踩到父親掙扎的身體上。 他像只待宰的牲口,四肢被不同的人控制住拉成“大”字,嘴里塞著沾染泥污的破布,掙扎和哭喊讓他的臉部充血顫抖。 有許多來源不明的手在他臉上撓著,那些手生著長長的利爪,皮膚漆黑而厚實(shí),相比較之下用“爪”來形容更加貼切。 尖銳的指甲刺入“父親”的眼眶里,血和淚并做一起融合成復(fù)雜的液體涌出,同樣被如此對待的還有他的嘴巴,下巴被張合到無法再鈍的角度,一個漆黑的頭顱靠近他的耳邊說話。 “生??!用力生!生下這個被詛咒的孩子,然后讓她變成你的恥辱柱永遠(yuǎn)陪伴著你!” 殷北卿瞳孔猛地一縮,雙手捂住耳朵退后一步,可那些聲音仿佛無形的風(fēng)總能尋到縫隙傳入她的大腦。 “痛嗎?可這都是你這不守夫道的男人自作自受得來的懲罰?!?/br> “你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嗎!你身體里的孽種配活在這個世上嗎!” “人盡可妻的下等貨色,就該把你剝干凈了丟到花樓里萬人辱?!?/br> “別說了!”從未有過一瞬間,殷北卿憤怒得想要整個世界都立刻毀滅——連同她自己一起。 空氣都安靜了一秒,風(fēng)聲再次變得喧囂,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短促地哀嚎一聲,伴隨著皮rou破開的聲響,一只體型巨大渾身粘液的怪物從他大張的嘴巴里爬了出來。 怪物逐漸露出全貌,它龐大的體型讓人無法想象,殷北卿父親那具竹竿般瘦弱的身體,之前是如何容納下它的。 殷北卿渾身的肌rou緊了緊,提起斬魔刃擋在身前,可怪物似乎并不打算攻擊她,它像只初等形態(tài)的僵尸,動作緩慢地移動著,長得好像嘴巴的黑乎乎的圓口打開,呼地吐出一股黑色的液體。 那液體是沒有氣味的,也沒有溫度,甚至濺到身上也絲毫感受不到重量的存在感,可殷北卿卻頓時有種渾身發(fā)毛的、想要立刻將身體表層的皮膚撕扯下來的厭惡感。 她咬牙一劍刺入那個黑色的圓口,手腕翻動,剎那間將它分割成無數(shù)碎塊。 并不算劇烈的運(yùn)動量,卻讓她胸腔劇烈起伏,產(chǎn)生好像剛同上百人惡戰(zhàn)過的疲憊。 碎塊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移動著,慢慢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圓口再次張開,但沒有再噴出粘液,而是像掀開的一張黑布,怪異又輕巧地向后打開,露出一張人臉來。 銀眸黑發(fā),一臉遇鬼殺鬼的煞氣——這是她自己。 像是突然有了某種預(yù)感,殷北卿摸上自己的臉,指尖碰到的并不是原本平滑的肌膚,而是一種微微溫?zé)釢駶櫟挠|感,手無法掩飾地顫抖起來,面前的“殷北卿”卻舉起一面鏡子,正對住她。 ——怪物的頭顱竟長在了她的脖頸上。 樹葉擁擠在枝頭被吹得沙沙響,似乎有無數(shù)張嘴隱藏在黑暗里碎碎念著。 “怪物”“臟死了”“不配活著”“去死吧”…… 殷北卿越是想屏蔽那些聲音,感官卻變得越發(fā)敏/感,她甚至能察覺到自己眼球上的血絲正在一根根地充血膨脹,帶著灼燒的炙熱要將她化為灰燼。 前方的黑影還在繼續(xù)著動作,它一刀一刀地扎入殷北卿父親的身體里,以這樣的方式落實(shí)自己的正義。 “用尖刀刮去你的皮rou,用痛楚洗滌你的靈魂,消除你不干凈的部分,但要牢記你的罪過,對你來說,這是一份珍貴的恩賜,也是最后懺悔的機(jī)會?!?/br> 第125章 SA KUN LIN 殷北卿總覺得那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可是懺悔,她要為什么懺悔。 她扯開嘴角,牙咬得死死的, 眼眶中有g(shù)untang的液體落了下來, 打在手背上, 是滴鮮紅的血點(diǎn)。 這血點(diǎn)仿佛激活了她身體里某個部件, 呼吸開始劇烈加快,過量的呼吸讓她體內(nèi)的魂力難以凝聚。 前方, 被凌虐過的“父親”兀自站了起來, 一邊慢慢朝她貼近一邊舉起雙手扯住自己的臉皮。 也不知道是哪里用上了勁,那層臉皮就這么硬生生被扯了下來, 但薄皮之下并非血淋淋的糊rou,而是另一張臉。 那臉是殷北卿沒見過的、完全陌生的,不過比起陌生不如說是它長得過分隨意了,就像是小孩堆雪人, 看見什么材料就隨手往雪人身上擺。 一對下垂的浮腫單眼皮配著高聳挺拔的翹鼻,下面又是一張能有兩根手指粗細(xì)的飽/滿厚唇, 這些根本就不可能長在一個人臉上的五官被揉捏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而緊跟其后的, 那些個黑色的腦袋都效仿她“父親”的動作, 扯下臉皮, 露出風(fēng)格一致的奇怪臉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