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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佳媳 第115節(jié)

    “不,玉匠遇到的這個(gè)歹徒不對勁。”徐念安思慮著道,“他若真的只是為了搶錢,在玉匠給他錢的情況下他不應(yīng)該再殺人。他若是已經(jīng)窮兇極惡到搶了錢還要?dú)⑷说牡夭?,劃一下脖子又有多難?為什么會去刺胳膊呢?”

    趙佳臻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是,玉匠不是關(guān)鍵,殺玉匠這件事和殺玉匠的這個(gè)人,才是關(guān)鍵?”

    徐念安點(diǎn)頭。

    殷夫人不知她們暗中調(diào)查二房的事,一時(shí)聽得云里霧里的,剛想問,有丫頭提著食盒進(jìn)來稟道:“三奶奶,這是漁耕樵的掌柜方才親自送來的,說是您上午去漁耕樵訂的?!?/br>
    徐念安起身親自接過食盒,放到殷夫人坐著的桌旁,打開雙層食盒的第一層,里面放的是個(gè)木匣子。木匣子里面是一張張寫著字的紙條。

    徐念安挪開食盒,將一匣子紙條全部倒在桌上,對殷夫人和趙佳臻道:“娘,三姐,這是我讓我四妹夫雇市井溜子盯二房和五房收集上來的信息,一起找找有無與朱志福這個(gè)案子有關(guān)的線索吧?!?/br>
    殷夫人懵了,盯五房還可以理解,盯二房又是怎么回事?

    看趙佳臻一言不發(fā)就開始照徐念安的話做,她愈發(fā)確定這兩人有事瞞著她。事關(guān)桓熙,她也顧不上多問,伸手撿起桌上的紙條看了起來。

    消息既分散又雜亂,殷夫人和趙佳臻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根本無法從這樣零散的消息中拼湊出有用的信息,只能看到可疑的就放到一旁。

    最后徐念安一人拿著趙佳臻記錄的冊子和那些挑選出來的消息一一比對,排序,沉思。

    殷夫人把趙佳臻叫到里間,問她二房之事。

    事到如今,趙佳臻自覺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就把徐念安與她分析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了殷夫人聽。

    殷夫人目瞪口呆,口中下意識地喃喃:“天吶……天吶……”

    與此同時(shí),令德堂,李mama聽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回來耳語完畢,面色如土地問那丫鬟:“你沒聽錯(cuò)?”

    丫鬟道:“沒聽錯(cuò),大太太都急得派人去中軍都督府找國公爺了?!?/br>
    李mama回身就往正房走去,進(jìn)了正堂屏退丫鬟,轉(zhuǎn)身將房門關(guān)上,走到梢間正在捻佛珠敲木魚的老太太身邊,聲息急促地低聲道:“老夫人,剛才外頭傳來消息,說那朱志福,死了?!?/br>
    木魚一頓,老太太猛的睜開眼,抬頭看李mama:“死了?怎么會?”

    李mama急得摔手,道:“不知道啊,難道是丘八他們手重,一不小心給弄死了?”

    老太太思慮一瞬,問:“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計(jì)劃進(jìn)行得很順利,就是活人變成了死人,長房那個(gè)被當(dāng)成殺人兇犯帶走了?!崩頼ama道。

    “那丘八他們呢?”

    “不知道,應(yīng)該是按原先說好的躲去城外了。老夫人,現(xiàn)在人死了,成國公府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留著丘八他們始終是個(gè)禍患,要不要……”

    老太太抬手:“風(fēng)口浪尖,不宜妄動。丘八他們只要不主動露頭,旁人查不到他們身上去。死了也好,拿不出證據(jù)來脫罪,長房的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

    靖國公嫡長孫涉嫌殺害成國公世子,這案子順天府不敢接手,中午事發(fā),下午案子就移交到了大理寺。

    國公爺?shù)玫较②s到大理寺,正遇上成國公氣勢洶洶地提著刀來說要?dú)⒘粟w桓熙為朱志福報(bào)仇,兩人差點(diǎn)在大理寺里動了手,被大理寺卿詹鶴給勸住了。

    成國公懷恨而去,大約進(jìn)宮找他的好meimei珍妃去了。

    國公爺去牢里探望趙桓熙。

    大理寺的人倒是沒敢苛待趙桓熙,畢竟人雖是在兇案現(xiàn)場抓的,但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就是他殺的人,加之他身份不一般,就把他關(guān)在一間帶簡易床榻的單人牢房里。

    此刻他正頹喪地坐在那張磚頭砌成的床榻上。

    他覺得很挫敗,那么輕易就上了別人的圈套,如果是冬jiejie,一定不會這么容易中計(jì)。

    可是他明明叮囑過那玉匠不許做第二塊和他定制的一模一樣的玉佩,為什么會有第二塊?

    府里的人為了栽贓陷害他,竟然能心狠手辣到去殺了朱志福,這件事到底該怎么收場?

    之前他下定決心要以嫡長孫的身份繼承祖父的爵位,可此時(shí)也不免反思,他有這個(gè)資格和能力嗎?如果沒有祖父,他得自己面對這件事,他該怎么辦?

    他篤定這件事是府里人做的,會是府里的誰呢?趙桓旭?他腿傷著呢,不可能。五嬸嬸?她以前都是攛掇四嬸嬸出面和母親作對,不像是有此魄力的人。那只剩下……祖母了,繼祖母。

    怪不得以前母親背地里都叫她老虔婆,原來她真的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

    “桓熙?!崩畏客馔蝗粋鱽碜娓傅穆曇?。

    趙桓熙抬頭一看,見果然是祖父站在牢房外,一身光鮮的紫色官服,襯著鬢邊蒼蒼白發(fā),愈發(fā)顯得老態(tài)畢露。

    趙桓熙看得鼻子一酸,從榻上下來,走到牢柱后面向國公爺深深一揖,道:“祖父,對不住,都怪孫兒愚蠢,又給您添麻煩了。”

    國公爺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見沒受傷,便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趙桓熙就將今日發(fā)生之事原原本本地給他說了一遍。

    國公爺不是笨人,聽完之后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默了一陣,對趙桓熙道:“你別害怕,祖父很快救你出來。”

    趙桓熙點(diǎn)點(diǎn)頭。

    國公爺回身走,走了幾步,又停下,沒回頭,只道:“桓熙,此事,是祖父對不住你?!?/br>
    趙桓熙看著他的背影,口微張,還沒反應(yīng)過來,國公爺就離開了。

    靖國公府,徐念安還沒理出頭緒,扈剛回來了。

    殷夫人忙令他來見。

    扈剛向三人行了禮,向殷夫人稟道:“太太,屬下奉三姑娘之命監(jiān)視二房,前兩天發(fā)現(xiàn)二房的人似有所察覺,所以今日屬下也給他們布了個(gè)迷魂陣,然后發(fā)現(xiàn)寧家三郎在城外的柯家村囚禁了七八個(gè)男人。屬下?lián)拇虿蒹@蛇,命一人在那兒留守,自己先行回來稟報(bào)。”

    徐念安一聽,忙在桌上的紙條中一陣扒拉,尋出其中一張,瞧了兩眼,對殷夫人道:“母親,被寧家三郎囚禁起來的這幾人,很有可能便是綁架囚禁朱志福之人。我四妹夫這邊打聽來的消息中有這么一條,說是有三四個(gè)人輪流出沒于城北小巷,采買各種吃食。因?yàn)樗麄內(nèi)硕啵⑸抑宋锤铱拷樘健P枰娜顺鲩T采買吃食,那宅子里必然留守的人也不少。這幫人昨天下午突然沒了蹤跡?!?/br>
    “那這些人又是哪來的?”殷夫人問。

    “令德堂的李mama八天前去過一趟小河莊,這些人,八成是從小河莊出來的?!毙炷畎驳?/br>
    殷夫人頓住,少頃又握起拳頭來,恨聲道:“真是那老虔婆!”她一臉怒色地吩咐扈剛:“你即刻帶人去把那些人給我押回來!”

    “母親,此刻不宜輕舉妄動,還是要等祖父回來再做定奪。”徐念安阻道。

    “可是桓熙還在牢里呢!”殷夫人心焦。

    趙佳臻道:“現(xiàn)在此案必然已經(jīng)傳得滿城風(fēng)雨,明里暗里怕是有不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咱們府上,此時(shí)我們?nèi)粲袆幼鳎貢环糯笞鑫恼?。此刻若是去將那些人提回來,到時(shí)候祖母反咬一口,說是咱們長房和二房合謀做局陷害她們五房,如何是好?您難道還指望二房的人來為咱們作證嗎?還是等祖父回來定奪為好?!?/br>
    “而且若真是祖母做下的,祖父怕是……不會讓她上公堂的?!毙炷畎惨痪湓捵屢蠓蛉似届o了下來。

    是啊,若真是那老虔婆做下的,國公爺為了保住早死的趙明誠的名聲,保住靖國公府的名聲,鐵定不會讓老虔婆上公堂。那她的桓熙怎么辦?難不成替那老虔婆頂罪?

    想到這一層,殷夫人心中隱隱生了恨意。

    若不是國公爺偏心,久久不定世子之位,她的桓熙,又何至于遭這份罪?此番桓熙若是能安然脫險(xiǎn)也就罷了,若是不能……

    她握緊手指,心中第一次起了讓她自己都害怕的念頭。

    徐念安問扈剛:“聽說朱志福是三天前失蹤的,可知詳情如何?”

    扈剛道:“這兩日我們的人在市井間聽得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之前五房二爺不是有個(gè)有孕的相好被那朱志福養(yǎng)起來了么,那女子產(chǎn)下一子后,就與朱志福好上了。就在上個(gè)月底,聽聞朱志福與友人在常慶樓喝酒時(shí),有人提起這茬,那朱志福大放厥詞,說睡趙桓旭的相好算什么?想當(dāng)年,咱們?nèi)隣數(shù)姆蛉艘病?/br>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似乎難以措辭。

    “也什么?是他說的又不是你說的,直說罷了?!币蠓蛉嗣嫔l(fā)青。

    扈剛低著頭道:“他說三爺?shù)姆蛉艘膊铧c(diǎn)被他睡了?!?/br>
    殷夫人劈手將桌上的茶杯摔了個(gè)稀碎,罵道:“死得好!口無遮攔的畜生!”

    趙佳臻憂心地去看徐念安,卻見她一臉平靜道:“這便是他們給三郎找的綁人殺人的理由?!?/br>
    “去年十一月份做的玉佩,上個(gè)月底朱志福說了得罪桓熙的話。從桓熙書院放假朱志福就失蹤了。這些人為了害桓熙籌謀了至少半年之久,卻如此輕易地被我們抓住了把柄,這其中,會不會有詐?”趙佳臻心事重重。

    殷夫人本想說以五房的惡毒愚蠢,做出這樣的事不足為奇,可一想到佳臻剛跟她說過的二房的事,她又不確定起來,轉(zhuǎn)身問徐念安:“還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沒有?”

    徐念安一邊排列紙條一邊道:“知道朱志福因何失蹤,有些線索倒是讓人看明白了,上個(gè)月二十七號,五房的人去過常慶樓,寧家也有人去過常慶樓。二十九日下午,有不明身份的人去過甜槐胡同,寧家有個(gè)小廝也去過甜槐胡同。從三十日起,沒有了這兩撥人的消息。二房這樣跟蹤五房,若是沒有插手其中,只要等事發(fā)了揭發(fā)五房就可以了。可如今寧家的人把五房的人給偷偷關(guān)起來,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br>
    殷夫人已經(jīng)徹底被她繞暈了,伸手扶額道:“等你們祖父回來再說吧?!?/br>
    房里安靜了一會兒,她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放手抬眸左右一看,坐直身子問:“萱姐兒呢?”

    趙佳臻:“……”壞了,一著急把萱姐兒給忘了。

    “她說有事找聶公子,我就讓她去了。方才我回來得急,忘了去找她?!彼?。

    殷夫人顧不上說她,只吩咐扈剛:“速去把萱姐兒找回來,這當(dāng)口,可不能再出岔子了?!?/br>
    扈剛剛出去,芊荷進(jìn)來道:“太太,前頭來消息,說國公爺回來了?!?/br>
    殷夫人猛的站起身來就要出去,徐念安喚住她道:“娘,祖父這會兒回來,想必已經(jīng)去見過三郎了。且不忙找他,他要見我們,自會派人來叫的。”

    趙佳臻吩咐芊荷:“你再派人去前頭看看。”

    芊荷答應(yīng)著下去,使了個(gè)小丫頭出去,沒一會兒小丫頭回來了,稟道:“太太,國公爺去令德堂了?!?/br>
    第133章

    國公爺帶著向忠和兩名護(hù)院去了令德堂,讓向忠和護(hù)院留在門外,他一個(gè)人進(jìn)了正房,屏退婆子丫鬟。

    “成國公世子之事,是不是你做下的?”國公爺沒心情與老太太廢話,開門見山。

    老太太也不看他,兀自捻著佛珠道:“別什么事都往我頭上栽,我這樣活著,除了茍延殘喘,還能做什么?”

    國公爺高聲:“向忠!”

    向忠推開門,兩名護(hù)院押著被堵了嘴綁了手的李mama進(jìn)來。

    老太太聽到李mama掙扎時(shí)發(fā)出的“唔唔”聲,終于睜開眼扭頭看了過來。

    國公爺盯著她,冷淡吩咐:“打。”

    護(hù)院將李mama面朝下按在地上,提起棍子就重重地打了起來。

    一棍子下去李mama就殺豬般悶嚎起來,冷汗如漿涕泗橫流。

    老太太手中念珠輕顫,厲聲道:“趙愷槊,你還想栽贓陷害屈打成招不成?我告訴你,今日你便是打死她,甚至打死我,也休想把什么爛事栽到我們頭上!”

    “打死?!眹珷攣G下一句,轉(zhuǎn)身出門。

    向忠跟著他來到院中,令德堂的丫鬟奴仆都已在此集合。

    眾人聽著正房里傳來的那一聲聲棍子打在rou上的悶響和李mama被堵在口中的哭嚎慘叫聲,一個(gè)個(gè)嚇得面色蒼白雙股戰(zhàn)戰(zhàn)。

    國公爺看了向忠一眼,向忠上前問道:“在令德堂里伺候的所有人是不是都在這兒了?”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弈釵回頭默數(shù)一下人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道:“是。”

    “李mama近些天有沒有出過城?抑或去過什么不尋常的地方?有誰知道的,說出來?!毕蛑夷抗饫涿C地掃視眾人。

    老太太不出令德堂,有什么齷齪事肯定是讓心腹李mama去做,只要知道李mama去過什么地方,就知道做事的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