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剛開學(xué)都會有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老師說下周才開始上晚自習(xí)。對阮在在來說，她更希望在學(xué)校多呆一會，如果可以，住校更好。

    可惜家跟學(xué)校的距離實(shí)在是太近了，讓她連提議的機(jī)會都沒有。

    慶城的九月酷暑難耐，像是在火爐子里般，阮在在慢悠悠的走回去后背早被汗水打濕，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沖涼。

    小皇帝陳輝沒在家，不知道是還沒回來還是出去玩了，陳大同在家的時間一貫不多，只有黃素秋一個人在廚房搗鼓，時不時哼兩句歌，看樣子心情不錯。阮在在松了口氣。

    “媽，要幫忙嗎？”她站在廚房門口問。

    窗外的陽光忽地直射過來，阮在在忙捂住眼睛，同時朝旁邊挪了挪。

    黃素秋抬頭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說，“家里沒水果了，你下去買個大點(diǎn)的西瓜上來?！?/br>
    “還有，你弟弟喜歡吃菠蘿，別忘了買?！?/br>
    阮在在眉眼微斂，淡淡‘哦’了聲。剛轉(zhuǎn)身沒走兩步又聽到黃素秋說，“再買點(diǎn)書雅喜歡的草莓，他們等會要過來吃飯?！?/br>
    聞言，阮在在眉心一跳，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黃素秋將切好的菜轉(zhuǎn)盤，洗完手將水漬往圍裙上一擦，抬頭說，“你跟書雅年齡相仿，又在一個學(xué)校，把關(guān)系處好點(diǎn)，別事事都去爭論。你叔叔喜歡書雅，你是知道的。”

    “書雅還小，陳家就她一個女孩，有點(diǎn)小性子正常。不過心不壞?！?/br>
    阮在在蠕了蠕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頓了下，黃素秋又說，“你爸一個月給那幾百塊的撫養(yǎng)費(fèi)夠個什么，過兩年你還要上大學(xué)?！?/br>
    “嗯?！比钤谠诖掖伊粝聜€鼻音，像是有人在追她般飛奔往外走。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鼻子忽然有些酸澀。

    她頭微抬，長長的呼了口氣，沒坐電梯，而是從十五樓慢慢走下去。不知下了多少樓，光線越來越暗，可能是太陽落山了，樓道小窗口送進(jìn)來的風(fēng)微微涼，阮在在抱著手臂瑟縮了下，索性往臺階上一坐。

    直到一個五六十歲的阿姨上來，走路沒什么聲音，都被嚇到了。阮在在忙道了歉迅速下樓。

    小區(qū)里有個超市，她徑直過去。

    老板是個六十歲左右的阿姨，有些胖，頭發(fā)少全燙成了小卷，笑起來很喜慶，人也熱情：“在在，開學(xué)了吧！”

    超市旁邊有個棋牌室，黃素秋沒事的時候基本都在這打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認(rèn)得她。

    阮在在乖巧的抿了抿唇，“嗯，開了?！?/br>
    “買什么？阿姨給你拿。”恰好是飯點(diǎn)，超市人不多，老板從收銀臺出來。

    “買點(diǎn)水果?！比钤谠谀樕下冻鲆唤z不自然的笑，“阿姨，你看著前面，我自己來就行了?！?/br>
    “水果啊，那巧了，下午剛來了一批新鮮的。”

    阮在在笑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一會兒，就拎著大西瓜和一個菠蘿，少許草莓從超市出來。

    對面走來一個不速之客。

    陳書雅穿著白裙子，頭上戴著珍珠發(fā)箍，齊肩的頭發(fā)隨意披散著，見阮在在吃力的提著水果，笑盈盈的說，“呀，買這么多水果呢?！?/br>
    阮在在看了她一眼抿緊了唇，加快步伐往前走。

    見狀，陳書雅臉上的笑瞬間消失，最討厭的就是阮在在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著的模樣。

    想到今天中午在辦公室那畫面，她追著上去說，“這么多草莓是大伯娘吩咐你買的吧！知道我愛吃?！?/br>
    “不過今天我草莓吃膩了，想吃枇杷了。”陳書雅斜眼看她，“你要不回去再買點(diǎn)？”

    “免得等會又下來一趟。”

    阮在在腳步一頓，她知道陳書雅能做出這事。

    陳書雅得意的笑了。

    阮在在懶得管她，瞬間力大無窮，哪怕潔白的掌心已經(jīng)被勒出深深的紅痕，快速進(jìn)了電梯。

    到家后她一言不發(fā)的把水果放到保鮮室，這個天熱，得凍一凍吃著才爽口。

    就在回了趟房間的間隙。

    陳書雅上來了，抱著黃素秋的胳膊嬌嗔道，“大伯母，書雅想你了。”

    這招黃素秋很受用，咯咯的笑著，“大伯母也想你得很。給你買了最喜歡吃的草莓。”

    “在在??！”

    “來了。”不用黃素秋說，阮在在都知道做什么。直接從冰箱里將水果拿出來洗干凈切好。

    陳書雅喜歡草莓，陳輝喜歡菠蘿，大人這個天都喜歡吃冰西瓜解渴。

    要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十個里有十一個都會認(rèn)為陳書雅和黃素秋才是母女，那一說一笑的氣氛融洽得跟什么似的。

    陳書雅還時不時給阮在在遞個眼神，好似在說，看，你mama有多喜歡我。

    阮在在當(dāng)做沒看到。

    十多分鐘后，陳大同抱著兒子陳輝，陳書雅的爸媽陳大軍、宋春蘭一塊來了，有說有笑的。

    阮在在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了人，陳書雅就不一樣了，比親熱自己的爸還親熱陳大同，一口一個輝輝弟弟。

    很快吃飯了。

    沒吃兩口，陳書雅說，“唉，草莓的口感越來越一般了，還比不上枇杷?！?/br>
    黃素秋隨口問：“書雅想吃枇杷了？”

    陳書雅笑了笑沒說話，而是低頭問陳輝，“輝輝，你想不想吃金燦燦的枇杷呀？又大又甜。”

    小孩那經(jīng)得起這么問，陳輝眼睛跟放光似的。

    陳大同看向黃素秋，“買枇杷了嗎？”

    黃素秋回，“沒。”

    陳大同：“孩子想吃就再去買點(diǎn)?！?/br>
    黃素秋看向阮在在，跟平時沒什么兩樣的說，“在在，書雅和輝輝想吃，那你下去買點(diǎn)上來。”

    阮在在‘哦’了一聲起身。

    陳書雅幸災(zāi)樂禍的說，“我還說帶輝輝弟弟一塊下去買呢。既然在在姐要去那就麻煩你多買點(diǎn)，有荔枝的話也買點(diǎn)。”

    阮在在沒脾氣的應(yīng)了個‘好’字。

    -

    周末意料之外的下了兩天雨，本以為會下涼，那曉得周一又晴空萬里了，大課間的時候舉行升旗儀式。

    這是開學(xué)以來的第一次，領(lǐng)導(dǎo)一個接著一個講，一個比一個能講，太陽懶洋洋的照著，下面的昏昏欲睡。

    阮在在站在龐大的隊(duì)伍中，強(qiáng)打起精神，后排的男生不知道在說什么，笑成一團(tuán)引來了班主任的目光。

    周似錦沉著臉走過來，“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瞬間鴉雀無聲。片刻，一個懶散的聲音響起，“笑孫程浩昨晚打游戲輸?shù)醚濕枚紱]了，捂著回去的?！?/br>
    小范圍內(nèi)好幾個噗嗤一聲笑出來。

    邊上的付雨涵擠眉弄眼，想笑又不敢笑。阮在在沒忍住彎了彎唇，后頭傳來周似錦質(zhì)問的聲音，“陸絕，你校服呢？”

    “沒洗?！边€是那道懶散的聲音。

    “為什么不洗？”周似錦話語里強(qiáng)忍著怒火，“你不知道今天周一有升旗儀式嗎？”

    “沒人幫我洗啊?！?/br>
    “你沒手嗎？”

    “我的手比較金貴?！备袅藥酌?，陸絕漫不經(jīng)心地補(bǔ)充道，“只能用來打游戲?！?/br>
    “陸絕！！”

    聽聲音周似錦已經(jīng)被氣得不行了，“等會來辦公室?！?/br>
    旁邊拂過一陣風(fēng)，人走遠(yuǎn)了。

    阮在在好奇的往后面偷看了眼，那個叫陸絕的男孩子跟沒事人一樣，不知旁邊的人說了句什么，笑得張揚(yáng)。他個子很高，長相優(yōu)越，眉眼蘊(yùn)著不羈，站在人群里鶴立雞群。

    付雨涵身子倚過來小聲說，“也只有陸絕敢這樣跟老師說話了?！?/br>
    阮在在不解看向她，“嗯？”

    付雨涵壓低聲音說，“陸絕家經(jīng)商的，很有錢，還給學(xué)校捐了兩棟教學(xué)樓。他一貫不愛學(xué)習(xí)，不遵守紀(jì)律，校長拿他都沒法。”

    終于等到臺上的校長說了結(jié)束致辭，肩膀上忽然傳來一計(jì)重力，阮在在沒注意打了個踉蹌。

    好在付雨涵眼疾手快扶住，笑罵道，“雨停，你一天吃那么多，在在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受得住你?！?/br>
    “我哪里吃很多了，人家還在長身體好不好！”周雨婷挽著阮在在手臂一臉幽怨的說。

    “是不多，就是你吃一頓是在在兩頓的量。”

    “你怎么不說說你自己?！?/br>
    自從上次付雨涵主動搭話后，幾人就常約著一起上廁所，一來二去，發(fā)展成了革命友誼。

    -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教室里沒什么人，梁起昨晚跟孫程浩他們一塊打游戲沒怎么睡覺，想著瞇會兒，哪曉得一閉上眼睛就清醒得很。

    他手臂直伸伸的放在課桌上，腦袋壓著，眼眶里泛著一絲睡眠不足的紅，整個人沒什么精神，定定的望著某處。

    許是要拉上課鈴了，越來越多的同學(xué)回到教室。

    梁起不為所動。

    直到一個纖細(xì)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女孩穿著藏藍(lán)與白相間的校服，露出白又細(xì)的手臂，斂眸扳了扳手指，不知同伴說了什么，忽然笑了起來，薄薄的劉海輕拂動，杏眸瀲滟，形狀彎彎的像月亮。

    仿佛知道笑得過了，她用手捂了捂嘴，看著邊上的人說了一句又開始笑，比剛才更甚。

    梁起不自覺的勾了下唇，收回視線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突然竄出一個身影，直接掛在他肩膀上，半個身體的重量壓下來。

    “草！”好在梁起反應(yīng)快，穩(wěn)住了。

    “這么弱可不是我們梁少爺?shù)娘L(fēng)格。”孫程浩調(diào)侃完，循著剛梁起看的方向看過去，什么也沒看到，嬉皮笑臉的，夾雜著一點(diǎn)好奇，“剛看什么呢？”

    梁少爺心里堆著火，沒好氣的懟了句，“看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