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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拉拉最后還是被強迫住到了蔣成城家。 一進門他囫圇吞棗吃完宵夜就說有事跟要國外的音樂人開會便早早進了另一間房,進去前還靠在門邊上,面容嚴肅對她說:“我可是很矜持的,你不要隨便來敲我房門。” 戴拉拉瞪他,朝他丟去一顆抱枕,外加半顆沒吃完的蘋果。 蔣成城隨手接住蘋果,咬住剩下的另一半,悠哉悠哉的進房去。 戴拉拉也早習慣他的尿性,走進熟悉的房間里,看到浴室里一整套全新的毛巾睡衣跟洗漱用品,腦子里不禁浮想聯(lián)翩。 說什么矜持,誰會隨時準備這么多備品,怕不是常有“新朋友”來這過夜吧。 演藝圈就沒幾個單純?nèi)耍бТ?,卻打從心里希望蔣成城是那個例外的人。 這一夜戴拉拉睡在他的床上特別不安穩(wěn),想著隔天要找魏中陽討論她找來的證據(jù),她不知道這些東西一但提出來能改變多少現(xiàn)況,也擔心就算現(xiàn)況改變了,可是走的不是她如愿的路線怎么辦? 想著想著,她揣著一股沉甸甸的壓力睡去。 一早醒來她沒什么精神,探出頭去看,蔣成城似乎在后頭的小小錄音室里工作,抱著吉他在擺弄,看見她時,他嘴里咬著pick,朝她伸手,示意她等一等。 戴拉拉站在走廊上看著他一會兒刷吉他,一會兒在紙上寫些什么,好半晌才看他走出來。 “要出門?” “我要去找你舅舅,然后去教室上課?!?/br> 蔣成城看著外頭的天色,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我送你過去?!?/br> “不用?!贝骼瓝踝∷穆罚瘟嘶问掷锏蔫€匙,“我自己搭車過去,然后去教室上課順便牽車??”她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咬著牙接下去說,“然后晚上回來這里?!?/br> “行。”他笑了起來,讓開了走廊,朝她身后朗聲喊,“早去早回啊。” 戴拉拉眼角馀光一瞥,忍不住笑場。 那揮手的模樣,活脫脫像是等門的小嬌妻一樣。 ?? 帶著莫名的好心情,戴拉拉換了三班公車才到了魏中陽的律師事務(wù)所。 她提早一個小時來,是知道大律師就算約好了也很難馬上見到面,但誰知道她一報上名號,柜檯小姐馬上笑著把她請到會客室,客客氣氣說,“老闆說你是自己人,等一下,他馬上來?!?/br> 一杯咖啡的時間而已,魏中陽已經(jīng)抱著平板過來,臉上還是一貫笑嘻嘻與世無爭的模樣,她實在很難想像這傢伙上法庭會是什么模樣。 魏中陽一坐下來,雙腿交疊,朝著她笑,“你發(fā)過來的語音我收到了,配合你之前的聲明,已經(jīng)可以正式跑流程,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你,如果要開庭,就無可避免要見面,問題是,你要跟他見面嗎?” 這問題問到核心點上了,戴拉拉掙扎了半天,想著還要再見那個噁心人,一想到她就渾身不舒服。 可是不見面,不親口批判他,不親口跟他討自己的清白她不甘心,她想了想,深吸口氣,才要開口時,魏中陽卻突然又接下去,“拉拉,打官司這件事很簡單,無非就是輸贏,可是留在心里的影響是一輩子,他會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說些不是人的話,攻擊你,讓你一時之間心思混亂無以為繼,這些你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所以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好好想一想,我再把申請?zhí)嵘先ソo書記官。” 本來戴拉拉還有猶豫,可是聽完魏中陽的勸解,她反而更堅定信念。 “不用了,我真的想好了,我要出庭,我要直面他,他那個人很愛面子,也很陰險,我算準了他聽了這些會私下提出和解,雖然不排除會繼續(xù)造謠攻擊我的可能,但我最終目的就是把合約解除,還我自由之身,這樣我才能光明正大上臺,不論是跟誰一起跳舞?!?/br> 她低下頭,捏緊包包里的手機,想著心里頭浮現(xiàn)的那人,剛毅果決的眉眼也不自覺低柔起來。 是什么給她力量,也許是心底的希冀吧。 “好,我知道了?!蔽褐嘘栆娝錾竦拿嫒荩H起手上的平板,笑了起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既然都是自己人,一起吃個飯?” “不了?!贝骼痤^,突然有些彆扭的問:“不知道??魏律師知道附近有哪家店修手機比較靠譜的嗎?我要拿蔣城城的手機去修理?!?/br> 魏中陽愣了下,但到底是個人精啊,立刻站起身,“走吧,我親自帶你去,就算那手機里有你們多少不堪入目的照片,有我鎮(zhèn)場那傢伙也絕對不敢流露出去。” 戴拉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真的受夠了這對叔姪的口無遮攔。 不過好在有魏中陽庇蔭,修理手機的報價不會貴得過分,店里面的小哥再三保證三天內(nèi)絕對可以取貨,戴拉拉才終于得以安心的去上班。 下午的兒童芭蕾課程人不多,大多是三歲左右的小娃娃,都是由mama帶著來上課。 戴拉拉拉著她們小小的手走位,聽著她們奶生奶氣的喊著老師,心里面柔軟成一片。 身旁的同學其實有不少人放棄了這條路,有的甚至早婚成了mama,再也不過問舞蹈圈的事。 她自問自己未來要過什么樣的日子,出國深造,還是就這樣干下去? 其實有些茫然,可是腦子里倒是有個身影一直揮之不去,她意識到自己竟然想到他,耳根莫名就燥熱起來。 一下午的課她上得有些心神不寧,晚餐過后收拾收拾,回去讓戴荃把她的舞衣全部整理出來,畢竟今晚就是正式排練的開始了。 排練的地點在他家,她以為又會看到滿坑滿谷的人,卻不曾想只看到他。 “我以為你這里是半公開的。”她穿好舞衣站在教室中央,感覺四周涼颼颼一片。?蔣成城穿著短褲跟白t,聳聳肩,走到一旁拿起空調(diào)遙控器調(diào)高溫度,“工作室開放給媒體去,這里是偶爾才會讓人過來,我把這弄成另一間工作室跟健身空間是為了自己方便,倒也不是要讓人隨時都可以上來借廁所的。” 戴拉拉安靜站在那聽他胡扯,她不就來了嗎? 不只借廁所還借房間,這傢伙還真不老實,真是打臉打得啪啪響。?“對了,合舞是我跟你的事,至于另外兩隻天鵝,讓她們自行排演好了,演唱會前一週我們在體育館一起正式彩排就可以。” 這話沒毛病,戴拉拉點點頭,站在教室里落地鏡子前整了整衣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對了,到時衣服是我配合你還是你配合我?!?/br> 她這么問是因為舞衣造價不菲也曠時費日,不是隨便淘一淘就有,雖然身上的衣服很貴,但到底是演唱會,舞臺裝需求跟一般藝術(shù)表演不在一個要求上。 她這么一問,蔣成城就想起自己遺忘的事,走回房間一趟又走回來,手里捧著一個大紙盒。 “我請設(shè)計師替你重新設(shè)計一套衣服,你去穿穿看有哪里要改,我明天拿過去?!?/br> 戴拉拉捧著沉甸甸的盒子回到房子,一開蓋子就差點沒被閃瞎了眼。 雪白的舞衣上點綴滿施華洛世奇水晶,她知道舞臺裝就要是閃在燈光下才不至于被吃掉效果,但這也未免??就為了短短幾分鐘的舞花大錢,有必要嗎? “好了沒?不會要我進去幫忙穿吧?” 門外蔣成城躍躍欲試的聲音傳來,加速了戴拉拉穿戴的動作。 她開了門,站到了蔣成城面前,轉(zhuǎn)了一圈,“你還真會抓尺寸?!?/br> “我抱過你,順便量了一下,但胸圍好像估錯了,大了一點?!?/br> 蔣成城露出得意的白牙,激得戴拉拉又拿瑜伽磚揍人。 “蔣成城,閉上你的嘴,去抬腿拉筋,我不要等一下又看到你抽筋?!?/br> 戴拉拉氣呼呼的去換下衣服,忍不住又摸摸自己的胸,有點失落。 果然是男人都喜歡大的,她這個確實是有點小啊?? 換好練習用的舞衣,一進教室才發(fā)現(xiàn)蔣成城換上了球鞋,在側(cè)身拉筋,她征愣半天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一件更重要的事沒問:“你沒打算跟我一起跳芭蕾?。俊?/br> “沒,我說了合舞,但從頭到尾都沒說要跳芭蕾吧?!?/br> 蔣成城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望著她,“開場讓古典芭蕾來故弄玄虛一下,但我們倆要一起跳的是hiplet?!?戴拉拉哽了下,重復了一次,“你說的是那個hiplet?” “嗯,就是你想的那個hiplet?!?/br> 戴拉拉在錯愕半分鐘后便想通了。 這確實??是非常好的一種切入方式,不得不說蔣成城確實很有製作人頭腦。 傳統(tǒng)的芭蕾舞已經(jīng)漸漸失去了主流觀眾,而hiplet是一種芭蕾結(jié)合街舞的新型表演方式,舞風強勢,剽悍又華麗。 白話一點說,就是穿著仙氣飄飄的漢服美女舞弄刀劍,能在短時間內(nèi)便抓住觀眾目光,遠比傳統(tǒng)靜謐的古典芭蕾更讓人熱血沸騰。 戴拉拉看著蔣成城,心底只有折服。 身為舞者,她當然什么都懂一點,可是要正式來確實需要點磨合時間。 她咬著唇深思,心想要不要再多看一些影片再行動? 蔣成城也看出來她眼中有猶豫跟不自信,他沒多說話,只是起身從后貼向她,小臂扣住她纖細的腰肢,低頭附在她耳邊說,“跟著我就好,我?guī)闾淮??!?/br> 貼身的舞最考驗人性,就好比跳探戈的男女,常常都是情侶身份,這是為什么呢,因為相知與相伴間,兩人之間的磨合會越來越少,默契度越來越高,合舞要的就是這眼神與身體糾纏的化學反應(yīng)。 身為有過百場演出的舞者,戴拉拉很清楚其中要訣,但是她不可能演一場就愛一個,那些濃情蜜意以往她靠演,現(xiàn)在卻不能,因為她清楚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這個人,所以當被他扣著手腕拉近胸口時,她的眼神不敢往上抬,只敢把眼神放在他胸口,像魁儡娃娃一樣被動的讓他領(lǐng)舞,默默跳完一首三分鐘的舞。 “你這是太久沒跳舞,生疏了嗎?” 一首舞跳完,蔣成城也察覺她不對勁,她甩開他的手,坐在地上生悶氣,不為他,而是自己。 “太久沒跳,還沒進入狀況?!?/br> 坐在地上喝水的戴拉拉悶聲解釋。 蔣成城不置可否看她一眼,也坐到了她身邊喝水。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一圈,從上而下,看到的盡是美好。 戴拉拉察覺到了,抬頭看他,“你看什么?” 蔣成城笑,把水瓶拿在手里晃,“我看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沒練好就臭臉,臭給誰看呢。” “臭給我自己看?!?/br> 戴拉拉皺皺鼻子,哼了一聲,邊說邊站起身,拉來兩張椅子,一腳踩一張,以超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劈開雙腿,就像學生時代一樣,齜牙咧嘴咬著牙堅持下去。 她喜歡把自己的身體極限逼到極限,那感覺才夠盡心盡力,好像這樣練基本功,才不愧對自己練了二十年的芭蕾。 蔣成城喝著水看著她沒說話,這時外頭傳來門鈴聲,他皺了皺眉,起身去開門,四神獸拎著樂器嚷嚷著走進來,途經(jīng)教室看到她,馬上立正站好規(guī)規(guī)矩矩的鞠躬,“戴老師好。”接著跟被班導驅(qū)趕的不良少年一樣,一個個踩著碎步進去錄音室,關(guān)門,拉窗簾,來個非禮勿視。 戴拉拉一面拉筋,一面看他們像是踩著風火輪一樣溜進去,忍不住開口問:“你不是說這里不隨便讓人來?” 蔣成城揉了揉眉睫,眼上掛了笑意。 “他們不一樣,是兄弟,當時一起說好要出道,我卻臨時脫逃,耽誤了他們我有義務(wù)得負責?!?/br> 戴拉拉定眼看著他,看出他眼底的真誠。 那天跟四神獸兄弟們聊過,她真的上網(wǎng)查過,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還真是情比金堅,她沒有過密切來往的朋友,體會不到那種相扶相持的感覺,這一刻她是真的挺羨慕,可以有這樣的朋友一起度過重重難關(guān),在關(guān)鍵時候拉一把,開心的時候一起瘋,那種滋味一定很動人。 壓著的腳背已經(jīng)開始有點發(fā)麻,她慢慢挪動雙腿,一寸一寸收回來,盯著他的眼睛,“我們繼續(xù)吧?!?/br> 第二次的合舞,戴拉拉果然就恢復了水準,讓他領(lǐng)一次舞就上手。 蔣成城從后頭擁著她瘦弱的腰肢,視線從她汗水滑落的頸子一路落在她纖細的鎖骨上,心底的隱火也不禁慢慢燃起。 戴拉拉畢竟有功底在身,對于舞蹈的節(jié)奏自然很快能掌控,她不喜歡被帶,喜歡反客為主,跳到一半她抓住他的手腕輕盈轉(zhuǎn)身,本來是想先拉開一步的距離,然后再返身拉近,沒想到距離抓錯了,嘴角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唇邊,兩人都嚇了一跳。 她尷尬的紅了臉,他也錯愕的扭過視線,耳尖上有了可疑的紅。 戴拉拉最先緩過來,先說了一聲,“不好意思,冒犯了。” 她這樣疏離的話讓蔣成城又有了嘴賤的動力,“其實挺不錯的,正式上場的時候來一次?” 戴拉拉揚起眉,用舞鞋踩了他一腳,“你敢?” “你愿意我就敢?!?/br> 他用著那張上天追著餵飯吃的臉朝她挑眉,戴拉拉沒好氣,重新拉開距離,“好了,剛剛那段再一次,我想加個東西?!?/br> 所謂男女合舞,其實跟cp感重不重有很大的關(guān)係,好看與否就在于眼神是否能拉絲,拉得好,情感張力強,就是一場成功的表演。 戴拉拉抬眼看著他眼睛,心跳就快得不像自己,她只敢把目光落在他長而翹的下睫毛,輕輕喘著氣。 蔣成城抱著她的腰也不輕松,倒不是她胖,事實上她瘦得不可思議,只是他險些克制不住自己,這要命的距離,得多練練幾次才能定下心性不犯罪。 兩人后續(xù)又匆匆練習的一個小時才收工。 戴拉拉回房后,蔣成城一回頭就看到四顆跟哈士奇準備搞事一樣欠揍的腦袋掛在門邊嘿嘿笑,他把沾滿臭汗的毛巾往兄弟身上甩,不鳥他們一臉曖昧的笑,直接進去浴室沖冷水澡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