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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到十分鐘時間,隨著電梯叮地一聲開啟,今晚迷倒萬千少女的蔣成城就拄著拐杖走了進來,一進門便興高采烈問:“怎么樣,今天讓你大開眼界了吧。” 大概是演出成功讓他特別興奮,即便受了傷,蔣成城從嘴角到眼底都佈滿快樂,黝黑明亮的眼底徜徉著流光溢彩,其中還倒映著戴拉拉的身影。 他的快樂他的滿足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 但是戴拉拉沒他那么樂天,皺著眉盯著他的腳不斷碎念,“你小心一點,腳受傷不去醫(yī)院來這里干嘛?” “來這干嘛?當然是來復健的啊。”蔣成城把拐杖一丟,靠在墻上雙手張開,“來吧,是時候展現你真正的技術了。” 他說得一臉理所當然,好像她是武俠小說里的女神醫(yī),稍一使勁就能使他錯位的五腑六臟外全數歸位,甚至還能讓他成為百年難得一見骨骼清奇的練武之人。 只可惜她不是,她家里雖然有個推拿師親戚,但她也只是個略懂推拿的半瓶水,專業(yè)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yè)的人,她能做的只有花錢。 “我真治不了你,但我給你買了個東西,剛好派上用場。” 戴拉拉從包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堆黑色長筒襪一樣的玩意兒,有長有短有肥有瘦,她看蔣成城靠在墻上直挺挺的跟1:1蠟像一樣,乾脆伸手一推將他推倒在后頭的瑜伽枕上,“來,你坐著,我?guī)湍?。?/br> 這曖昧時間以曖昧姿勢做曖昧舉動果然太刺激,蔣成城都結巴了,“等等等等,我們還沒到那一步吧?!?/br> 蔣成城雙手護胸故作訝異,果然馬上挨了揍。 戴拉拉將他護在手里的拐杖踢開,拿出那堆襪子一樣的玩意一一往他身上套,便套邊解釋,“這東西叫恢復套,專門幫助人的腰啊膝蓋啊腳踝啊在拐傷恢復期或是運動痠痛用,這東西是我當推拿師的舅舅推薦的,他說隨便洗隨便穿都不會輕易變形,剛好現在你跌成半殘人士,試試看能不能早日脫離拐杖繼續(xù)當我的搖錢樹,不然你不能上課我就沒錢收,下個月等著喝西北風?!?/br> 拿到禮物的蔣成城受寵若驚,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東西,把脖子上的項鍊拆下來,“要錢沒有,手鍊一條?!?/br> 戴拉拉怒斥,“現在又不是以物易物的原始人時代,你能不能與時俱進一點,給點現金什么的?!?/br> 見戴拉拉不肯伸手接,蔣成城乾脆直接站起身,一把將她用手臂勾過來,像山大王強娶民女一樣握著她手腕直接將鍊子往人手上一套,“看,挺適合的嘛,就拿這抵債吧,隨便賣都可以賣個好幾萬?!?/br> 帶有字母裝飾的銀鍊叮叮噹噹在手腕上作響,戴拉拉不用細看也知道這條項鍊要價不菲,至少她在商場年終慶目錄上的前兩頁看過,起碼要四個零以上的身價。 但她是個不戴飾品的人,總覺的項鍊、手鍊、戒指、手錶就跟發(fā)圈一樣,一戴上就箍牢什么,身心都喘不過氣。 “蔣成城,我可是貧賤不能移的人,這東西我不能要?!?/br> 蔣成城條件反射接過她丟回來的手勢,皺眉問:“那你想要什么?” 戴拉拉眉梢一挑,手指尖指向某處,“我要那雙鞋?!?/br> 蔣成城順著她指尖看到外頭地上擺得整整齊齊的鞋,難得苦臉。 “不是說貧賤不能移,況且鞋子送你我還怎么回家?!?/br> “怎么來怎么回去,我不管,反正我就要鞋,那雙鞋多難買,多少鞋頭捧著錢都買不到,給你穿太浪費了,就送我吧。” 橫豎也知道是廠商贊助,戴拉拉也就厚著臉皮不客氣的要,反正是二手鞋,她也沒有變賣的打算,欺負他一回也不過分吧。 “快點頭,點頭完有好處?!?/br> 蔣成城一臉的捨不得看在她眼底也只有助長想欺壓他的念頭,絲毫沒有助益。 幾秒過后,蔣成城像是割地賠款的戰(zhàn)敗將軍猛地往地板上一拍,痛心疾首點頭,“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br> “什么事?” “穿上硬鞋跳一次舞給我看?!?/br> “啊?”戴拉拉一愣,“你有病啊?!?/br> 蔣成城也擺出臉色,“你剛剛不是說有好處。” “那也不是這種好處,況且看我跳舞對你有什么好處?” 戴拉拉有些緊張,不知道是緊張他的要求,還是緊張自己已經很久沒穿硬鞋跳舞怕失常,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會跳給他看。 蔣成城大概是腳疼,走到她身邊后便靠在墻上跟她說話,他倆身高相差有十多公分,逼得戴拉拉不得不仰頭。 蔣成城收起吊兒郎當,挺認真的表示,“其實我今天讓你來看我的演唱會還有個目的,下個月演唱會要移師中部場,中場表演我想找個搭檔配合我一起跳舞,我苦惱很久都找不到一個好的人選,后來思來想去,我眼前就有一個高手,根本沒必要花大錢從國外找,耗時耗力不說還得重新花時間訓練默契,況且對方也不一定滿意我開的價格?!?/br> “那你就有把握我滿意你開的價格?” 戴拉拉覺得自己被看扁了。 想當初她也是跟東京芭蕾舞團合作過,現在就因為一紙合約深陷泥沼動彈不得,要沒那問題指不定她也是出場費百萬的人。 想不到蔣成城聳聳肩,把手鍊繞在手里把玩,“沒啊,我打算請你友情演出,不給錢的?!?/br> “蛤?”這下子戴拉拉是貨真價實怒了,“蔣成城,你要不要臉,我跟你之間有友情可言嗎?” 蔣成城一聽可樂了,馬上搭上她雙肩,彎下腰鼻尖對鼻尖,呼吸咫尺可聞,“當然有,我們一天天的夜夜相處,沒友情難道是愛情嗎?” 這話懟得戴拉拉面紅耳赤,不自在地躲開他的碰觸,睜著大眼瞪他,“你、你可真不要臉。” 誰知蔣成城竟附和點頭,滿臉正義凜然,“這人要出名就得不要臉,有時候重要的是目的,不是過程?!?/br> 這話聽得人不痛快了,戴拉拉冷著臉問:“所以邀請我上臺只是不重要的過程對吧,如果我不答應呢,你就去找別人?” ”你不一樣,你不是有時候,你是我的過程也是目標,不答應我就繼續(xù)纏著你,我們的課程有打合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肯定受不了?!?/br> “??” 戴拉拉想上臺想得要命,偏偏就薄臉皮愛面子,現在怎么接,總不能才高冷過后馬上說:“求求你給我上臺吧,我不收錢不要任何利益只要給我上?!?/br> 正苦惱得要命,蔣成城馬上又說了,“對了,你想不想到我的工作室看鞋,我有一整面墻的鞋。” 聽到這里戴拉拉彷彿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她生平愛收集鞋,好看就收,無論性別尺寸,蔣成城說他有鞋,他就肯定是真有鞋,不是渣男約砲的藉口。 戴拉拉內心sao動不已,她知道這次一定得抓緊機會,馬上說,“你的工作室遠嗎?會不會有狗仔跟,要不你拍照給我看也可以?!?/br> 蔣成城笑得開懷,馬上搖頭,“不會,我的工作室離這不遠,地點很隱密,就在一座商辦的地下室,戰(zhàn)時還可以當防空洞,安全得很?!?/br> 戴拉拉點頭,內心想她不在乎能不能當防空洞,但她在乎安全性,他的安全性。 所以為了安全,戴拉拉只能把自己包得死緊,騎著ubike跟在他車后像是蝸牛追著自己的殼徐徐往他的老巢去。 好險夜已深,路上人煙不如白天多,照著他的指令走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就看他搖下車窗揮手,指引她去對面的公園停車。 這附近其實戴拉拉再熟悉不過,因為舞團辦公室就在前方一百公尺處,要認真來說,恐怕她比他還要熟悉這一區(qū)。 戴拉拉在附近的公園還了車要走過去,眼看綠燈轉黃再轉紅,她趕緊拔腿狂奔,可就在只差五步就到馬路對岸時,突然看到一堵熟悉的身影走過馬路往大樓方向走。 她揉過眼睛再看一次,確定了是人不是鬼,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狗仔女王趙暖。 蔣成城拄著拐杖等在車門邊,臉色冷冷的,顯然也是看到了狗仔女王趙暖。 戴拉拉停在路邊給他發(fā)訊息,“我不過去了,有狗仔?!?/br> 蔣成城看過去,果然就看到滿臉笑容的趙暖,不知道戴拉拉是怎么知道趙暖的,也低頭回,“不好意思,你先回家,回去給我訊息?!?/br> 短短幾個字看出來是打得很倉促,戴拉拉看他隔著馬路遠遠看著自己,趙暖也隔著滿路遠遠看著他,她趕緊低頭,轉了一百八十度后重新闖黃燈跑到對面的公園邊,可是還沒超過半小時ubike不能借了,她在離開或是等待中猶豫,最后還是在蔣成城時不時飄來的目光中選擇了躲起來。 蔣成城看趙暖提著一大袋子的海底撈外賣走近就知道沒好事。 “趙大小姐,這么晚了好巧啊,我要回家了,再見。” “等等等等,我是特地過來堵你的,我就知道你會躲回工作室,快來,我外帶了三份毛肚讓你吃個爽?!?/br> “我身體發(fā)炎中,不能吃麻辣鍋,改天吧,再見?!?/br> “那也不要緊啊,我買了鴛鴦,你吃清湯那邊,牛rou我也買了三大份,一定夠吃。” “我還在減肥中,也不能吃,改天吧,再見?!?/br> 連續(xù)三次的再見徹底惹火的趙暖,她把一大袋子的食物往地上一扔,看得戴拉拉一陣心疼,扯著嗓子罵,“干嘛,我哪里惹你了。” “你沒惹我,我就是單純累了,想回去休息。” “那好,我們一起回家,你順路載我吧?!?/br> “不順路?!笔Y成城還是倚靠在車門邊,眼睛直勾勾往戴拉拉隱身的方向看,嘴里不饒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有病啊,我家住你家對面,有必要這么見外?我們什么關係?!?/br> “我們沒關係啊,大姐。” “我們沒關係?”趙暖瞇起眼,我們一起在紐約的日子都忘了嗎?你離家出走到紐約時誰接濟你的,沒有我接濟你有今天?” 在演藝圈這行打滾,蔣成城已經練就淡定一身的本領,無論大牌前輩還是后生菜鳥,誰來都能聊,誰都能和顏悅色不卑不亢,可是當眼前這個在他身上佔了便宜還賣乖的老同學老拿舊人情壓人時,他的平淡就不平淡了,聲音里隱隱帶著讓人生畏的冷硬,“又要討人情?這些年討得還不夠?” 看他罕見的拉下臉,趙暖臉色有些畏懼,氣焰也消減了幾分。 “因為那些人情,所以這幾年你在圈內人面前亂說我們交往過我不都沒吭聲,趙暖,我們認識這么多年,打高中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要就是要,沒有什么曖昧地帶,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搞曖昧,你何必要來踩雷,沒好處?!?/br> 趙暖被說得臉色也不淡定了,“那你說,你不跟我搞你能跟誰搞?有誰膽子那么大敢頂著粉絲壓力跟你一起?不怕被你的粉絲弄死。” “跟誰搞都好,反正就不是你?!?/br> 蔣成城乾脆利落回絕完,又瞥了一眼戴拉拉的方向,忍著不給她發(fā)消息,就耐心等著她趕緊從樹叢出來騎車回家。 可是樹叢里吃瓜的戴拉拉怎么可能出來,她就是那隻被好奇心殺死的貓,她太想知道這兩人現在什么關係,可是他們就只是說話,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她一方面安心,一方面又驚訝自己的反應,這一切都關她什么事,他不是她能深思的人。 這么一想她突然發(fā)現自己躲在這看又是何等可笑,就算他們舊情復燃再續(xù)前緣又如何,這世界上多的是久別重的佳話,就連言情小說也是久別重逢類最惹人注目,她就算不喜歡不樂意不高興也無計可施。 戴拉拉心思混亂地從樹叢里鑽出來,也不管對街的人會不會發(fā)現,直接刷卡上了最近的那臺腳踏車,以時速六十的速度頭也不回跑了。 路上的車不多,戴拉拉卻越騎越后悔,她一直想為什么自己要跑,明明就不是做賊心虛,明明就可以等他把事情處理完后再上樓,明明這該是他們相處的時間,憑什么就要讓給趙暖,就因為她是他的過去?因為夜已深,路上沒有紅綠燈,刺眼的黃燈一閃一閃提醒夜歸人注意,戴拉拉停下腳步把車停在路中央,下一秒像是想透什么突然轉向瘋狂往回騎,電光火石間她突然就明白了,她在乎的不是蔣成城的過去,而怕趙暖是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