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會來的注定得去面對。

    「你在說什么。」我嘆口氣。說到底，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事，他來湊什么熱鬧！

    「當然是我們的約定啊?！顾荒樌硭斎?，在我看來卻像是喪心病狂的神情，「你不會忘了吧？明明還在手機桌面倒數(shù)著啊。」

    他再一次移動輪椅，身體向我前傾，露出無比天真的笑容，「你一定也很期待吧？」

    我也很期待？

    說什么鬼話！

    「萬晨昊，你夠了喔?！刮冶M可能表現(xiàn)出真的在生氣的模樣，「我等等還要去掃墓，沒時間跟你耗?！?/br>
    「為什么要掃墓？不是今天啊。」

    「他生日和忌日我都會回去。」

    「哦……」他笑著，笑得我不寒而慄，「你對一個死人這么上心，為什么對我卻這么壞？」那笑容只讓我感到噁心?！父慵s定的明明是萬晨昊，是我，不是嗎？」

    ……為什么講話要這么難聽？

    他怎么有辦法這樣睜眼說瞎話！

    我倏地站起來，呼了他一巴掌。

    他完全沒料到我會這么做，因此完全沒有躲開，被打之后也沒有摸摸被打的臉什么的，原來電視劇都在騙人，不是所有人被賞巴掌后都能馬上摸著臉頰哭出來。

    「你踩到我的底線了。」我說。

    他愣了幾秒才又反應過來，「對不起，我——」

    沒有理會他，我轉(zhuǎn)身作勢要走，連書包也沒拿。

    「等……」他伸出一隻手抓住我，我則毫不留情的用力甩開。

    「等等！」背后突然有一雙手環(huán)住我的肩，我還來不及躲，就已經(jīng)被圈住，「不要走。」

    我驚愕的回頭看。

    「你的腳……」不是扭傷嗎？怎么現(xiàn)在站得好好的？

    「早就好了?！顾S持從后面抱住我的姿勢，在我耳邊低語，「其實一開始就沒有多嚴重，我只是想讓你照顧我，才繼續(xù)坐輪椅?！?/br>
    你也太誠實！

    「放開我?！刮依渲曇?。

    「不要?！顾У酶o。

    真是夠了！

    「我叫你給我放開！」我大聲怒吼，使勁全身的力氣掙脫他的懷抱，惡狠狠的瞪著他。

    他一臉受傷的看著我，「為什么？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才不是『我們』！萬晨昊，你到底夠了沒?。俊刮倚沟桌锏某蠛按蠼?，換來他冷冷的一瞥。

    他到底憑什么認為那個約定在「我們」之間還算數(shù)？

    我從來就不是跟他約定的！

    「你現(xiàn)在又不認帳了？」他褪去受傷的神情，朝我步步逼近，「萬晨昊和郗予凌不是約好了嗎？」

    「你…你又不是萬晨昊！」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啊?！顾麆t又前進一步。

    「但你不是和我約定的那個萬晨昊！」

    我退他就進，我被逼得沒有退路，身子碰觸到冰冷的教室墻壁。

    「我不懂，這兩者有差嗎？」他一臉無辜。

    廢話，當然有差！

    我閉上眼，不讓淚水奪眶而出，「醒醒吧！就算你和他再怎么像、就算你取代了他的名字、他的身分，你也不會變成他！」我?guī)缀醣罎?，絕望的大吼：「求求你，萬晨昱！」

    #

    我曾經(jīng)以為，他永遠的離開我了，連同有關他的一切，全部隨著他的離開而消失了。

    小學六年級那年，晨昊終究被死神帶走，掙脫了從他出生起就纏著他不放的病魔。

    他甚至連畢業(yè)典禮都沒能參加、和我的約定更是不可能兌現(xiàn)了。

    晨昊離開后，萬家便舉家移居到宜蘭，我再也聯(lián)系不上任何有關晨昊的、僅存的線索。

    國中三年，我宛如行尸走rou，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雖然有周筱悅陪著，可是她和晨昊終究是不同的人。但我和晨昊約好了，至少，得等到十七歲。在那之前，我只能繼續(xù)渾渾噩噩、茍延殘喘地活著。

    我曾經(jīng)以為，他永遠的離開我了。

    三年后，「萬晨昊」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