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夏千闌能感覺到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尤其是在那股濃郁的臭味逼近后,每個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本能的嫌惡神色。多天尸體腐爛的漚餿氤氳在風(fēng)雨中被擴(kuò)散更大,夏千闌胃部一陣翻涌,繼而感覺到一只手虛虛扶住了她的腰,那是人類特有的溫暖。 “闌姐,”樂玉珊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剝開了的糖遞到了她的嘴邊,“嘗嘗這個,我從副本外面帶進(jìn)來的。” 硬糖略黏的表殼被樂玉珊直接抵上來觸碰到她的嘴唇,一股描述不來的清香直撲鼻腔,大大抵消了那股令人頭痛難忍的刺鼻腥臭。原本稍微有點胸悶的夏千闌好了許多,察覺到這顆糖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味道,但此時此刻已經(jīng)無從分出精力來分辨。 那顆光禿禿的頭從底下爬上來時,所有人這才第一次看清它的形態(tài)。 和當(dāng)時的那個貝雷帽男生的死法一模一樣。 脖頸處撕裂開來的傷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用刀一點點切割開來的,可想而知在生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蛟S是聽從巫娘的教導(dǎo),或許是單純?yōu)榱俗屓苏J(rèn)不出婁天香生前的相貌,那原本一張好看的臉血rou模糊,甚至嘴唇都被用刀片給刮下,說話時漏著風(fēng)。 “安寧……” 沙啞的聲音只會重復(fù)這一個名字,一如在那墳地里被風(fēng)刮得支離破碎的聲音只會呼喚“婁天香”一樣。自從那天被分開,兩人生前死后不得相見,越來越強(qiáng)烈的怨氣讓哪怕被鎮(zhèn)壓的婁天香終于也是突破桎梏,可安寧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婁天香只要想到這些人是幫著孫彬鎮(zhèn)壓安寧的殯儀師,早就堆積已久的仇恨在這一刻就要爆發(fā),周圍陰風(fēng)獵獵,被雨沖刷過后的校園像是墳場,埋葬過無數(shù)看似活著卻已經(jīng)死亡的人。性.侵、猥.褻、偷竊、搶奪、欺詐,或大或小的罪惡在原本該最純凈的地方日日上演,她本以為長期下來的教導(dǎo)可以改善,可已經(jīng)徹底腐爛的根基,又怎么能開出不一樣的花來? 地面結(jié)起了冰霜,以血淋淋的頭顱為中心的地方有陰氣緩緩擴(kuò)散彌漫,逐漸開始包圍起這棟校舍樓,所有人開始感覺到腳下猶如被厚重泥漿包裹般寸步難行。原本一片死寂的校園內(nèi)竟是重新響起了歌謠,原本是稀稀拉拉的兩三句,之后變成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大合唱。 “種山茶,種山茶,山茶花開上溪山,jiejiemeimei一起采……” 燈在歌聲中齊齊打開,世界原先濃墨般的黑暗霎時間被亮色所取代,每一個開了燈的房間里都有著重重疊疊的人影,有的像是兩個人貼在一起的,有的只有半截身子掛在墻邊,有的已經(jīng)沒了頭,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長廊里。 夏千闌被樂玉珊猛地加大力度扯了下,轉(zhuǎn)過頭去驀然發(fā)現(xiàn)身邊站了一個半大小孩,把頭歪成一個人類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僵硬地抬頭看她,見她也低下頭來,扯出一抹生硬的笑。 “你可以帶我走嗎?”小孩笑著笑著,嘴角開始向耳根處拉扯,同時比尋常人要大很多的眼睛流出兩行鮮紅的淚,他的聲音響亮刺耳,“我不想再每天晚上被婁老師從樓上扔下去,我不想!啊——” 話音未落,小孩卻尖叫一聲,邁開腿跌跌撞撞地朝三樓的護(hù)欄跑了過去,他年紀(jì)還小個子不夠,整個人就只能從護(hù)欄的中央縫隙里面鉆過去。狹窄的縫隙自然不是一個人類的體型可以過去的,夏千闌甚至清楚地聽見骨頭斷裂的“咔吧”脆響,小孩仍舊在堅持不懈地往里面鉆,最終頭也擠了出去,破碎的腦漿讓鮮紅花白嘩啦啦流淌一地。 “砰!”重物下墜砸到地面上的聲響,那具摔得殘破的軀體只是頓了片刻后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和其他四面八方過來的小孩一起往樓上涌入。 “為什么不幫我!” 目睹著另外一個小孩跳樓以后,慕喬喬卻是遇到了麻煩,那個繼續(xù)走上來的小孩頭還在,雖然已經(jīng)摔的稀巴爛,但還是朝她那邊走去,手無寸鐵的慕喬喬自然不敢跟這個東西硬碰硬,咬緊牙關(guān)兌換了個隱形道具消失了,不過商城里的隱形道具只能短期,顯形是遲早的問題。 南椰手中出現(xiàn)了一條長鞭,猛地一咬牙使勁橫掃過去,有幾個本就身體破碎不堪的小孩倒在了地上,但越來越多的卻朝這邊涌來。放眼望去樓梯間是黑壓壓的一片,前赴后繼的那些身影根本不怕疼也不怕死,這樣下去被撕碎只是時間問題。南椰是在座各位中唯一可以使用武器的,但到底是小孩子,再加上副本限制也很難沖殺出血路,幾人且戰(zhàn)且退,很快也就被逼到了護(hù)欄邊緣。 婁天香的頭顱就在不遠(yuǎn)處自然隔開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像是被手動分開的禁區(qū),沒有一個尸體敢去囂張??斩吹难劭粝袷巧畈灰姷作窈诘纳顪Y,此時被絕望的陰翳所填滿。她冷漠地看著垂死掙扎的幾人,那被殘忍挖去了唇瓣的殘缺嘴巴喃喃說了句什么,卻很難從口型分辨出來了。 中途夏千闌想要跟她溝通,無果,越來越多的孩童尸體讓他們也無心無力再去解釋是非。最后一下,南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將其中幾乎快要有成年人高的一具尸身掀翻下樓,繼而手腕觸電般劇烈一顫,整個人險些跪倒在地。 快要撲到樂玉珊身上的一具尸體被夏千闌徒手搗開,腥臭黏膩的血液四濺,骯臟難聞,好在樂玉珊之前給了她的那顆糖還有點持續(xù)作用。另一側(cè)和慕喬喬搭檔防御的趙昱快要崩潰了,他的身上被咬了好幾道,雖然不是致命傷,但還是尖叫一聲躲到了后排南椰的身邊,近乎崩潰地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