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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怪物龐大的身形全部縮回了儺面里。 一張兇相畢露的儺面“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紅衣老頭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他只是把那個面具撿了起來,交到了姜染手中。 有些話,不必明說。 姜染明白他的意思,儺妖是想讓他妥善處理掉這張面具。 真是個奇怪的妖。 透過眼部的孔洞,姜染發(fā)現(xiàn),老頭自始至終面露慈祥,仿佛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臨別前與姜染揮揮手,以作道別。 插在他白發(fā)間那朵可笑的紅花,開始慢慢凋謝。 “若我是你……”姜染叫住他,有些話有感而發(fā),“我會晉升到羅剎境,與那些飛升境拼死一搏?!?/br> 盡管高境界的妖殺死低境界的妖,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但憑什么他們要強(qiáng)壓一頭不給出路!憑什么要順從他們!明明那么努力地修煉到現(xiàn)在……為什么要放棄一切去死?” 面對姜染的發(fā)問,儺妖只是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發(fā)間花朵全部凋零,儺妖身形潰散的瞬間,一股強(qiáng)大的氣壓以儺神廟為中心,向周圍擴(kuò)散。 那是儺妖身死后,潰散的修為。 蟄伏在儺神廟周圍的群妖狂喜,蜂擁而來。 剎那間,天地變色,群妖呼嚎。 奄奄一息的柯遇春抓住機(jī)會,一面吸收儺妖的修為,一面閉上眼睛,凝神參悟。 他顫巍巍地咬破手指,虛空畫符,無限思緒蜂擁而至。 起先經(jīng)歷的恐懼,害怕,慌張的情緒也通通匯聚到這些思緒里,柯遇春咬緊牙關(guān),以血為墨。 頓悟出一個“勇”字! 原來他這百年來停滯不前,是因?yàn)樗拘阅懶。澤滤馈?/br> 今日之事,讓他打破了從前懦弱的自己,學(xué)會了奉獻(xiàn)與犧牲。 再加上儺妖死后,他們離得最近,吸取了一定的修為。 一朝頓悟,腦海中天光乍現(xiàn),終達(dá)筑基! 原本消失殆盡的壽元因?yàn)橥瓿芍盅娱L了幾百年。 柯遇春讓真氣在經(jīng)脈里走了幾個來回,身體很快就恢復(fù)了,終于站了起來。 只是,他那雙眼睛,依然是瞎的。 可這個須發(fā)盡白的老頭卻笑得十分豁達(dá)。 “哈哈哈哈哈!也罷也罷,就當(dāng)是窺見天機(jī)的代價吧?!?/br> 柯遇春覺得,他這雙眼睛瞎地一點(diǎn)也不虧。 然而,此時儺妖消失,按理來說,宋劣借出去的“氣”應(yīng)該回來了,可此時的宋劣依然毫無反應(yīng),呼吸全無。 “宋劣?” 姜染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難道今日讓他借氣是害了他? 柯遇春聽到動靜,立馬狗腿地跑過去,摸了摸躺在地上那“人”的鼻息,心中暗嘆: 不應(yīng)該啊。 他忽然想到什么,問姜染:“你方才借氣,劃到哪兒了?” “手掌?!?/br> 柯遇春在心里默念了幾句得罪,撈起他的手,摸了摸他的掌紋。 再結(jié)合之前看到的“天機(jī)”,終于得出結(jié)論。 “這位……大抵也是一位妖修?!边@么說會不會泄露天機(jī)? 柯遇春有點(diǎn)發(fā)憷。 “從他的掌紋來看,他這一生,坎坷多劫難,應(yīng)該是來歷劫的。如今你這一刀下去,把他的掌紋切斷,恰巧中斷了他的劫,所以他的凡人之軀死了,等下醒來的,應(yīng)該是原身,我估摸著,樣貌也會有些許改變?!?/br> 姜染恍然,“我說怎么會有這么倒霉的人,原來是專門來歷劫吃苦的?!?/br> 倒是他提前中斷了人家歷劫,這就很不好意思了。 就在他們放松之際,房梁上懸著的餓鬼終于吸收完殿內(nèi)潰散的修為,從蜉蝣境直接跳過中間的化形境,飛躍到魍魎境。 其實(shí)起先宋劣入廟,并不是儺神驅(qū)散了她。 而是在入廟的那一刻,附身在宋劣身上的餓鬼察覺到了空氣中這股腐爛氣息,知道儺妖命不久矣。 所以提前鉆出,藏在梁上,等待時機(jī)。 如今儺妖已死,他們距離儺妖的最近,接觸到的潰散修為也最濃郁。 殿內(nèi)除了柯遇春稍微吸收了一點(diǎn)之外,剩下的都被她吸收殆盡。 如今境界有了質(zhì)的飛躍,即便是柯遇春筑了基,也遠(yuǎn)無法與她抗衡。 她才是今夜最大的贏家。 她看著梁下的幾人,貪婪地舔了舔紅唇,只覺腹中一陣饑餓,是該吃點(diǎn)東西了。 一念至此,不再猶豫,俯沖而下,血盆大口對著毫無知覺的幾人緩緩張開。 眼看就能得逞,不料中途有人醒來。 那人先是睜眼,瞳仁中恰好映出餓鬼撲襲的可怖模樣,只伸手一彈,動作細(xì)微到根本沒有人注意。 那餓鬼就這么魂飛魄散了,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叫出口。 倒是姜染,摸了摸后頸,喃喃,“總感覺有人在我脖子上吹氣?!?/br> 他下意識朝著頭頂看了一眼,天已亮,借著晨光,只看到空氣中飄動著的渺小塵埃。 梁上空空如也。 “你終于醒啦?!?/br> 看見宋劣睜眼,姜染終于放下心來。 “聽柯道長說,你也是妖修啊,到哪個境界了?宋劣是你歷劫時的名字嗎?你本來的名字叫什么?” 宋劣聞言,先是淡淡地朝著柯遇春看了一眼,瞳仁的顏色閃爍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