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帳暖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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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梁帝不由惱火更甚。 當下繃緊面目命令說:“以后在北宸殿,無關(guān)緊要的事絕不許再討論!” 聞言,蕭承凜和蕭承崧彼此對視一眼,當即只覺心頭有苦說不出。 他們根本也不想說啊,可是父皇卻非要逼問……他們又哪敢不從? …… 上次小玉來傳話,和施霓說定的時辰是晚間戌時。 于是全天里,施霓都緊繃著一根神經(jīng),未敢有絲毫的放松。 尤其上午,她在云香堂照常教習伶貴人練舞時,大概表現(xiàn)得太過魂不守舍,還得了伶貴人的關(guān)懷提醒。 伶貴人只以為她是還在介懷昨日與宣王之事,故而特意停下動作,意欲幫她解憂。 “meimei,昨日之事后來你也并未問過我,不過看你憂心甚重,我不防就跟你坦白說了吧?!?/br> 施霓當即困惑抬眼,不知伶娘娘為何忽的神情嚴肅起來。 接著,就聽其誠述道:“其實昨日,我并非真的忘記動作,絆你的那一下也是我刻意為之?!?/br> 施霓微顯驚詫:“娘娘……” “先聽我把話說完?!绷尜F人把手伸過來,搭在她手腕上,后而認真道,“之前我曾問過你,若以后不想留在宮中,可否有心儀人選,當時你說不敢奢求,我便認作沒有??墒莔eimei,依你這特殊身份,又怎可漫無目的任憑命運使渡?你不及時爭取,只頹喪地任人去擇選,那到時若當真被一紈绔子或是鰥夫看上,你還有退路可走嗎?恐怕最后,連份體面都難以留存?!?/br> “你我非親非故,你心善幫我一回,我劉伶素來不欠人情,所以我便想照著自己認定的高標準,為你主動爭取一把。宣王此人沒什么城府,雖無緣皇位競爭,不過好在性格算得隨和爽朗,該是陛下可允范圍里的最好人選了?!?/br> 聞言,施霓反應(yīng)半響,這才明白伶娘娘昨日鬧出那么一遭,原竟是想為她尋得一段佳偶天成,當下不禁倍感錯愕。 可是宣王……自她進京以來,兩人算上昨日才總共見過兩次面,實在沒存過那份心思。 “謝娘娘的好意……”施霓不知該如何說,開口猶豫著才剛謝過,就被娘娘心急地打斷。 “別光謝啊。我說的話你都聽進了嗎?若是宣王不行,別人你若看上眼了,也一定記得要主動爭取。陛下的這些皇子里,除去太子不行,其實武王殿下也與你年紀相仿……至于旁的支系,勇毅侯家的世子,還有伯爵府的公子,這些簪纓世家都是不失為良居的。你生著這樣招人,若不計較成正頭娘子,待圣上松了口,不知有多少人要來搶你,就怕到時有人拿權(quán)說話,強要了meimei去,趁著現(xiàn)在,meimei還能有的選?!?/br> 伶貴人是務(wù)實派,什么鏡花水月在她眼里根本都不值一提,情情愛愛的也更不如一頓飽飯來得實在,她幫施霓打眼,首先看中的一條就是今后的富貴體面,至于郎君是否為鐘情良人,都在其二的考慮范圍里。 施霓被伶貴人當下這么一通逼,終于將隱匿心底的可憐妄想,重新放到明面上來思索。 她的確早已有了心儀的人選,可那人的外臣身份,與她注定是無緣的。 本就相隔深溝鴻壑的兩人,再怎么努力爭取,最后不也是粉身碎骨的結(jié)局嗎? “娘娘的善言我都記下了。可是有的人,恐怕不是我想爭取,就能如愿的?!?/br> 伶貴人并不知她心里所念的名字里,含著一個“霍”字,否則她定是不會這樣語氣輕松地開口。 “就依m(xù)eimei這條件,那是存先天優(yōu)勢的,我叫你爭取可不是去死纏爛打,是讓你挑挑眉梢,勾勾眉眼,之后的事便該是他們男人之間的博弈,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施霓沒說話,伶娘娘見狀實在有些怒其不爭,當下忙又說,“何需你來籌謀那許多,你要做的無非就是把那人的心給勾撩到了,至于能不能要到你,不是就看他的本事了?” 勾撩……去勾撩霍厭嗎? 施霓抿了抿唇,當即只覺得自己大概是沒那個膽子。 兩人之前雖是親密過幾次,可每次都是他心血來潮帶著絕對的強勢,至于她,的確還從未嘗試過主動招惹。 “可,可是我不會……” 施霓面露為難地和伶娘娘對上眼睛,卻不想對方聞言后直接噗嗤一笑。 伶貴人當即拉過施霓的手,帶著她走到一面銅鏡前,接著又按著她的肩膀叫她坐下。 當下?lián)u頭嘆息,復又直言說:“meimei你照照鏡子,就你生得這副模樣,還說不會招引?你怕只需笑得媚一點,就能引得男人巴巴地想往你身上撲。” 伶貴人本來就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說這些話時自也沒覺得有多難為情,可施霓聞言,卻是立刻便燒紅了臉。 不為別的,只因心頭浮現(xiàn)出的些許旖旎回想。 在軍營的時候,將軍確實不講道理地向她身上撲過,親了她,還咬了她。 可當時,她不覺自己有過主動招引…… …… 從香云堂回來,施霓滿懷心事,因受了娘娘的提點,她的確生出想為自己爭取一次的想法。 如果……只是如果。 若她當真可以叫將軍癡迷上自己,將軍又會不會為了她甘愿冒一次險呢? 思及此,施霓只覺心里沒底,又想自己這樣似乎有些自私,可除此之外,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自擇命運,伶娘娘的話很真實也很一針見血,有些事并不是她逃避就能輕易躲掉。 于是,臨近著約定時間,施霓幾番掙扎猶豫,到底還是支開了阿降,重新沐浴噴了香。 她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淡色藕粉留仙裙,仔細涂好胭脂水粉,之后更是錦上添花,在額前點上了精致花鈿,眉眼間盡是嫵媚風情。 這次,算是她進宮以來打扮得最認真的一回,以往她都是自藏鋒芒,而這回,她懷著些許難言的心思,只想令其……難忘。 臨近傍晚,天幕幽然暗下,施霓以身子乏累為由,假裝歇下。 待下人們各自回房,施霓看她們陸續(xù)暗下房燈,之后又謹慎地等了好半響,這才敢將鋪榻微作掩飾,而后摸黑著小心出了門。 小玉早就提前交代好她,走哪條路線可避開看守,施霓更是背熟于心,生怕會出現(xiàn)絲毫的疏漏。 好在,約定的位置距離浮芳苑并不算多遠,她這一路也都走得很順,于是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便到了約定好的雨桐軒。 進了院門,就見其內(nèi)漆黑一片,一點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于是施霓不禁心憂,生怕將軍會忘記了今夜之約,她回身謹慎將殿門關(guān)嚴,而后忍著心頭膽怯,慢慢朝里挪動步子。 還未走出十步,一個偏殿忽的亮起輕微的燭光,其光微弱,遠處之人根本不會察覺,施霓視線望過去,心頭頓時如鼓直跳。 將軍,沒有忘。 她其實很緊張,臨近內(nèi)室時突然不敢進去,猶豫半響后還很傻地抬手敲了敲門。 霍厭很快出來,臉色算不得太好,他目光在她臉上微凝,之后不耐地拉著她的手腕直往里去。 他步子邁得大,施霓小跑著都快跟不上了,模樣像是被拖拽著,實在顯得幾分狼狽。 “將軍……” 施霓輕輕喚了一聲,不想才剛進內(nèi)室,就被他按著肩膀,強勢地抵在了房間書架前的桌案上。 此地久無人居,桌面上并無宣紙或硯臺,但也一塵不染,施霓雙手往后撐住,腰肢同時被他環(huán)摟著,臉色不由暈出些許赧然。 霍厭悶沉著臉,當下一言不發(fā)地欺身籠罩過來,同時一只手不著痕跡地伸來幫她墊著腰,怕她被木桌邊沿硌疼。 可這份柔情在其面上未得半分顯現(xiàn),他眼眸始終很冰,當下開口時的語氣更算不得友好。 “他就是這樣摟得你?是嗎?” 施霓雙手被迫撐在他胸口上,聞言后輕輕喘著氣,聲音低弱又茫然,“什,什么?” 霍厭暗著眼,故意又往下壓,叫她的腿只得勾著他。 “宣王。”他不耐開口淡淡吐出兩字,瞇眼滿含著戾氣與危鷙,“他不知死活得碰了你!” 施霓震驚他竟會說出這樣的違逆之語,尊卑有別,這是庠序之道,就算再如何,宣王都是尊貴皇子,此話實為大不敬。 此刻,霍厭身上透著的煩躁,簡直不用探究就能輕易感受,施霓微怔茫,不知他對自己的占有欲何時竟強成這般。 “不是的,那日其實……”其實,只是虛扶,根本不算摟。 她想如此解釋,可話未說完便盡數(shù)成了小聲嗚咽,下巴被他熟稔捏抬起,他慣作強勢地用力吮住她。 作者有話說: 生氣也會記得幫霓霓護著腰別硌著的吃醋將軍。 第41章 香燭光影昏黃,施霓顫睫仰頭。 看著映在屋粱上纏環(huán)在一處的微動雙影,她心尖不由輕輕地發(fā)著酥。 她知道,自己當下的所覺所感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在軍營里,亦或是在船舫上,兩人的親近盡數(shù)是霍厭占著絕對的強勢主導,她雖不十分排斥,可卻難抑得恐慌生怯。 可是今日,她并不完全的被動,甚至大著膽子雙手伸去環(huán)住他的脖頸,并嘗試著啟唇給予回應(yīng)。 于是這個吻,由一開始他飽含怒意地發(fā)泄,慢慢被施霓引導地,變得越來越溫膩、美好。 待到良久,等霍厭重新抬頭時,他面上的悶沉惱意,以及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凜模樣,實在再難以繼續(xù)維系。 他把頭垂在施霓的頸窩間,當即是不得不承認,她若是這么來哄他,他根本就沒一點法子。 “學聰明了,以后都打算來這一招?” 他低沉著嗓音發(fā)問,說話間還繼續(xù)挨著她,根本沒舍得起身。 聞言,施霓眨了下沾濕的眼睫,聲音喃喃得軟柔,當下反駁得很聰明,“分明是將軍要親,若真要算成?;ㄕ?,那這也該屬將軍的招數(shù)嘛?!?/br> 霍厭被懟得一時無言,隨后故意報復地抬手,使壞地揉了揉她稍顯松亂的發(fā)髻。 于是精致的扎鬟忽的更松,一支芙蓉珠翠簪也歪斜墜地,隨之,如泓的烏黑瀑發(fā)披落滿肩。 聞聲,施霓往地上一覷,看清那簪上鑲嵌的玉石已經(jīng)被摔得脫了粒槽,當即十分不滿地輕輕推了下霍厭的肩頭,又低怨嗔著開口。 “衣服肩領(lǐng)處被將軍大力扯脫線不算,眼下連這芙蓉簪也被損了,每次和將軍遇面,所付財物代價總是不小?!?/br> 聞聽施霓語氣幽幽怨怨,霍厭嗯了聲,低頭往她額前又吻了下,“行,我賠。” 施霓往后躲,只認真和他論此事,“將軍打算怎么賠?” 霍厭沒親盡興,又把人擁貼摟緊,雙手環(huán)著她的芊芊細腰,這才寵溺直諾,“俸祿都給你?!?/br> “堂堂一品軍候的隨朝俸祿,我沒身份,怎敢要的?” 施霓哼聲著將眼瞥過,語氣隨意,仿若這話只是不經(jīng)意的隨口一說。 可等待霍厭接話的間隙,她很清楚自己心頭,此刻正彌漫著無限難言的緊張。 這算不算試探?也許是…… 伶娘娘提醒她,若存心意,那便該及時放手去爭一爭,不然任機會錯失,后悔再徒勞無用。 這話她聽進去了,于是此刻便是在試著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