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家里亂糟糟的便將團團留給秦翰連，走的時候不舍得摸了她的小臉一遍又一遍。又叮囑秦翰連：“可千萬要記得到家里來過年，晚上照顧孩子精細些?！鼻睾策B一一應下。

    蘇母看著團團，她正眼巴巴的瞧著她?？吹盟牡装l(fā)酸，著實舍不得。她問貞娘：“要不你晚上回來的時候把團團一塊兒帶回來吧？”貞娘這是年前最后一次出診，順帶想去秋檀那兒看看。

    “娘。”貞娘無奈的看著蘇母：“那屋子一天收拾不完的，兩三個月沒住人，不燒兩天屋里邊冷，團團帶回去會著涼。這都二十六了，過兩天又能見著了?！?/br>
    “我這不是擔心團團不習慣嗎?！碧K母也很委屈。

    “放心吧，公子會好好照顧團團的。”貞娘說著看時候不早了：“您趕緊回去吧，我也得去出診了?！?/br>
    蘇母這才不舍的走了，看著他們走遠，貞娘轉頭就看到團團包著眼淚，眼看就要流出來，趕緊把她抱過來哄哄：“團團不哭哦，姥姥只是回去瞧屋子了，過幾天又能看到了。乖哦，不哭，不哭。”

    團團抽著小鼻子，在她懷里蹭蹭，委屈得不行。貞娘輕聲細語哄了一會兒才好些，讓秦翰連抱著去院子里邊去看花，貞娘坐上馬車去看診，冷風一吹，貞娘就瞧見黑燕鉆進車里邊來：“又從哪兒冒出來的，就不能好好走路？”

    “走路太麻煩了，還是飛檐走壁有意思。”黑燕說著遞過一串糖葫蘆：“吃嗎？”

    貞娘咬了一口：“好酸啊?！?/br>
    黑燕一口咬下下一個：“還好吧，你不能吃酸的？”

    “不愛吃酸的，你自己吃吧。”貞娘說著看她手里還拿著一串：“這是給團團的嗎？”

    “嗯，到時候她把外邊的糖霜吃了，我還能吃里邊的山楂?！焙谘嗾f著三兩口就把一串冰糖葫蘆吃完。

    貞娘這才想起問她：“你怎么跟著我來了？”

    “少爺說年節(jié)來了四處都不安全，讓我保護你?！焙谘喽俗柚?/br>
    “我都是入內宅能有什么危險，你回去陪團團玩兒吧?！必懩镏浪矚g團團。

    黑燕想了想搖搖頭：“不行，少爺說了讓我保護你，我不能回去?！?/br>
    貞娘看著她如此嚴肅的樣子倒是有些驚奇：“你們?yōu)槭裁催@么害怕公子，他會罰你嗎？”

    黑燕想了想：“沒有，不過少爺蔫壞，他都記著呢，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坑你一把?！闭f完又看向貞娘：“你不會告我狀的吧？”

    “當然不會?！必懩镖s緊保證：“不過公子不是你說的這樣的人吧?！彼菑埬樋粗颓屣L霽月相當正直啊。

    黑燕定定的看著貞娘，半天才憋出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姑娘你還是沒能認出公子的真面目。

    “姑娘，到了。”外邊趕車說道。

    “好?！必懩飸艘宦暩谘嗾f道：“你在車里邊等我吧，府里邊規(guī)矩大待會兒你進去難受?！?/br>
    “不用管我，我要進府沒人能發(fā)現(xiàn)我?！?/br>
    貞娘聳聳肩走出車子，黑燕同她一同出了車，一眨眼又不見了，馬車夫驚了：“姑娘這個人……”

    “不用管她，她會功夫。”說著進了府。

    今日看診這家，正是開裁縫鋪的那家人。貞娘照例先給老夫人先把脈。年節(jié)來了，貞娘想著這位老太太一直以來對她不錯，請人給做了一副抹額，老太太翻來覆去的看著連連稱贊。吩咐伺候的嬤嬤好生收起來，說是過節(jié)的時候再戴。

    等著貞娘走去大房，還差了幾步，檐下丫鬟跑來說，大夫人正在同歸家的二小姐說話，估計要等一等。上了茶讓在外邊花廳等著。

    貞娘看著她：“你是新來大夫人房里的，以前倒是沒見過？”

    “玉瑩jiejie要忙著出嫁的事，就把我提拔上來跑跑腿兒?！毖诀叽怪^小聲說道。貞娘拿著茶杯點點頭，這事兒她倒是知道，上次來的時候，大夫人還笑著給玉瑩添妝。小丫鬟上了茶出去了。

    正喝著茶一個眼生的丫鬟走過來：“可是蘇大夫？”

    “我是，你是？”貞娘仔細看她記憶禮沒有這個人。

    “你不認識我，我是三少夫人貼身丫鬟春月，夫人今日不太舒服，想讓您去瞧瞧?！贝涸乱荒樀墓Ь?。

    “三少夫人的嬤嬤不是精通藥理，我一直也沒去給把過脈，這次怎么找我了？”貞娘直視著那丫鬟。

    那丫鬟笑盈盈的瞧著她：“嬤嬤今日出府去探親去了，要不是難受得緊夫人也不會差我來找您，您跟著我去一趟吧?！?/br>
    貞娘仔細看著她，那姑娘任由她看著，貞娘皺皺眉難不成真是三夫人找她？

    “那走吧?！必懩镎酒饋怼Ｗ叱鲩T，剛才那個丫鬟還在檐下遠遠站著。

    貞娘剛想走過去同她交代一聲，那丫鬟自己便過來了。

    她走過來同春月行了禮：“春月jiejie好，蘇大夫可是要去三夫人房里。”

    還真是三夫人房里的。貞娘心底一松：“春月說三夫人不舒服，我過去瞧一趟，要是大夫人談完了，你告訴她我來過?！?/br>
    “您放心去，夫人這兒還有一會呢?！?/br>
    貞娘這才隨著春月往前走，走到院邊回首，那丫鬟又到檐下遠遠的地方站著，那么冷的天也不進屋的嗎？還沒待她多想，春月就上前擋住她：“大夫快些吧，我家夫人真的很難受?！?/br>
    “那我們趕緊過去吧，你前邊帶路吧?！必懩锔白摺?/br>
    院內迂回往前，貞娘越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她不動聲色的問道：“三夫人住的院子這么偏僻嗎？”

    “您誤會了，三夫人剛才來這水閣看景，踩在冰面上邊滑倒了，疼得厲害。我們只能把她移到旁邊的亭子里邊，想著今日您來看診，就急忙過來找?！贝涸抡f著催促道：“再轉個角就到了，您是不知道那腳腫的像大蹄髈，她一直叫喚著……您聽，這會兒還在不叫嚷呢?！?/br>
    貞娘一聽確實有女子抽泣的聲音。

    “你們三夫人倒是挺特別，大冬天的在水邊看景。”檐下濕滑，每隔一段還有空處，想必是夏天方便下水采蓮的。貞娘下腳小心翼翼的。

    “說是什么殘荷雪景分外不同，我是不懂這些的……哎喲，我的腳?！痹S是地面太滑了，春月一個閃神崴了腳。

    “你沒事兒吧？”貞娘上前想去瞧她的傷勢，春月瞬間起身一下將她推進水里，薄薄的冰面一下被撞碎，刺骨的水漫過貞娘全身，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凍暈過去。

    春月站起身，擦擦手：“人呢，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份，癡心妄想最后還不是在湖里喂了魚……啊，你是誰？”春月被一掌拍在墻上吐了一口血，看著眼前黑衣姑娘。

    她卻理都沒理她，搓搓身子一頭栽進剛才的貞娘掉下去的地方，不多時便扛著貞娘上來。

    黑燕轉頭一看春月已經(jīng)不在了，貞娘才一上岸就渾身發(fā)抖：“黑……黑燕……好……好冷……”

    “別怕，我?guī)慊厝フ夜印！焙谘啾持w檐走壁，貞娘渾身上下都在顫抖，黑燕甚至能聽到她上下牙磕在一起的聲音，快一點，再快一點。黑燕像小牛犢一樣沖進府里，秦翰連正在同團團玩鬧，門一下撞開。

    “少爺，快救救她?！焙谘鄬⑷朔旁诖采?，秦翰連嚇得臉都白了。眼前一陣發(fā)黑，現(xiàn)在卻容不得他半分閃神，他將團團放在旁邊圈椅上，伸手到貞娘后背，用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暖和的感覺，讓貞娘有些清醒：“公……公子……”

    “別怕，很快會好的……”秦翰連轉頭朝外吼：“把熱水拿進來，快！”說著背過身讓黑燕一層層將貞娘的濕衣裳扒掉，用被子將她團團圍住。

    “你也還濕著，快下去換衣裳?！必懩飮诟篮谘?。

    “我有功夫，不怕。”黑燕安慰她，從手上給她輸了一絲內力，貞娘還在顫抖。

    水很快送進來，沒敢用特別熱的，擔心冷熱交替受不住，先是微溫的，黑燕扶著她進了浴桶，溫潤的水包裹著她，身體才開始慢慢的回暖。

    木大娘進來將黑燕換出去，等貞娘身子暖和之后，又扶到另外一邊更熱的水中，將頭發(fā)慢慢拆開，一點一點兒的揉搓，最后一點寒意消退，貞娘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泡完身子，木大娘給她穿上衣裳，再出來棉被已經(jīng)換過。躺在秦翰連用熏爐暖熱的被窩里，又喝一大碗熱熱的姜糖水，貞娘終于不再顫抖。

    秦翰連握著她的手，貞娘柔柔地說道：“我還以為要死了……”

    秦翰連一下捂住她的嘴：“瞎說什么，你還要陪著我白頭到老的?！?/br>
    暖暖的熱氣讓貞娘昏昏欲睡：“公子，我想睡覺了?！?/br>
    “睡吧?！鼻睾策B輕聲說道：“一覺醒來什么都好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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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秘密

    貞娘沉沉的睡了過去，秦翰連看著她的睡顏原本狂亂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他聽到窗外有小小的聲音，幫著貞娘掖了掖被角，出了門。黑燕在檐下站著。

    秦翰連走過去，她恭敬地行了禮：“屬下失職，還請少爺責罰?！?/br>
    “不怪你，府內出事，你還能迅速反應也是出乎我的意料，身體可還好？”檐下濕冷，秦翰連帶她一塊進了書房。

    “我身體健壯，沒關系?！焙谘酀M不在乎。

    “等貞娘身體好些，你將適宜女子調養(yǎng)內息的心法教給她一些?！鼻睾策B說著接著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出診怎么就掉進了水里？”

    “不是掉進去的，是有人推她下水的?！焙谘喟逯樥f道。

    “什么？”秦翰連一下站起來：“你仔細說來?！?/br>
    黑燕將自己所見到事情一一說來，秦翰連的連越來越黑，到最后陰沉的像是能滴出墨來：“你可還認得那女子？”

    “當然認得?！彪m說只是看了兩眼，她卻記在心底：“況且她中了我一掌，現(xiàn)下應該是胸口奇痛難忍，不能入眠。”

    “今夜你找個時間進內府講那姑娘，帶回來，我要‘好好的’問一問。”秦翰連聲音輕柔卻帶著無限的冷意。

    “是?！焙谘囡w身出門。

    與此同時，三少爺院內。

    原嬤嬤的臥室之中，春月正痛得滿床打滾：“娘……我好疼??！救命啊……娘……”胸口像是被火灼燒一般，每一刻都是刻骨的痛意。

    原嬤嬤接著下針，卻沒有絲毫的效果，豆大的汗珠在女子頭上滾落，混合著她的淚水，看起來狼狽不堪：“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我……我不想死……救我?！?/br>
    原嬤嬤拍拍她的手：“別怕，娘一定想辦法救你。”這掌法太奇怪了，不像是中原的手法，她該怎么辦。她加重了麻沸散的劑量，春月方才沒那么痛苦，皺著眉睡過去。

    她正翻著師傅留下的手札，門一下開了，是三夫人的乳母。原嬤嬤連忙站起身來：“蘭jiejie。”

    蘭嬤嬤瞧著床上躺著的春月：“這次春月差事做砸了，小姐可是很不滿意啊。”

    “春月她也不是故意的，本來已經(jīng)得手了，誰想到那姑娘身邊居然有能人護佑，這才……”原嬤嬤話還未說完，蘭嬤嬤便不耐煩的抬了抬手。

    “你我跟在小姐身邊二十余年應該明白小姐從來不聽借口，只看結果。小姐本意是讓我動手的，不過看在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讓你自己有動手的機會。”蘭嬤嬤將匕首扔給她：“動手吧。”

    “蘭jiejie，求求你可憐可憐我，我這一生現(xiàn)下只余了這么一個女兒。您幫我求求小姐，看在我們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原嬤嬤一下跪在地上，拽著蘭嬤嬤的褲腳低聲哀求。

    蘭嬤嬤一腳踢開她：“別鬧的太難看，你要是不動手，那就我來?！闭f著拔開匕首準備上前。

    原嬤嬤連忙攔著她，蘭嬤嬤瞪視著她：“怎么，你想要背叛小姐不成？”

    “蘭jiejie，我對小姐之心天地可鑒，只是春月她是我身上掉下的rou。我真是舍不得……”

    “春月中了噬心掌，只有這一門的人方才知道解此掌的方法，否則只能忍受七七四十九日的噬心之苦?，F(xiàn)下這般決定不單單是為了小姐，更是為了讓孩子少受些苦?！碧m嬤嬤換了一副神情：“她是春生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愛。”

    “我知道當年我同春生在一起你不高興，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一命換春月一命，你何苦為難孩子？”原嬤嬤瞧著她，眼中滿是淚水。

    蘭嬤嬤湊到她耳邊：“要你的命有什么意思。我這數(shù)十年來，每每想起你和春生對我的背叛，我都夜不能寐。這種痛苦不讓你嘗一嘗，我怎么甘心。你不動手，那就別怪我了……”蘭嬤嬤飛身上前，原嬤嬤死命拽住她：“我自己來！”

    她拿著匕首顫抖得上前，床上春月的麻沸散已經(jīng)開始失效，她一睜眼就看著原嬤嬤拿著匕首：“娘……你要……殺我？”

    “主子的命令，娘也沒有法子。”原嬤嬤淚珠成串往下掉：“只當這一世你我沒有母子緣分，往后……”她一刀扎進春月的心口。春月伸手想要拉住她，最后卻只能無力地垂落，頭歪倒一邊。

    原嬤嬤看著身后的蘭嬤嬤：“這下你滿意了嗎？”

    蘭嬤嬤上前，探了探鼻息，確定已經(jīng)死去，這才說道：“你的忠心我自會稟報給小姐，尸體你就自己處置吧，就當成全你的母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