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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扶風的小僧握著少年的發(fā)絲,垂下眼眸,語氣波瀾不驚:我只是看你很擔心,是在害怕嗎? 他很執(zhí)著地又問了一句,似乎少年只要說一句害怕,他就會想辦法把他留下的。 少年無所謂地彎彎眼睛,唇心都宛如一朵綻開的幼嫩花蕊:誰去陌生的家里都要害怕的吧,現(xiàn)在到處都是流民,寺里也快負擔不起了,少一個我也少張嘴吃飯。 扶風冷冷地蹙起眉:你的胃口分明比明空師叔養(yǎng)的小雀還要小。 姜遲仰起臉很親昵地望著扶風,笑意盈盈道:師兄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扶風立刻低下眼:沒有。 真的沒有? 帶發(fā)修行的少年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他一雙眼睛或許是顏色太深,以至于在清冽的日光下都暈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深藍色。 扶風扭過頭,松開了手里攥著的發(fā)絲:那太尉家里人多眼雜,你這么笨,免不得要受磋磨。 姜遲有點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拉住了扶風的衣袖。 少年僧人格外愛干凈,身上僧袍也是格外平整的,上面還染著一點淡淡的松香。 如今四處征戰(zhàn)不休,師兄不要擔心,我到那家里好歹能吃上一口飽飯,況且姜遲勾起眼尾,笑意活潑而狡黠,師兄若是想我了,大可以借著做法會,同我再相見啊。 扶風皺了皺眉,低低地說了一句:那不一樣。 什么?姜遲一時間沒有聽清,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少年僧人猛地扭過臉:沒什么。 明明眉目冷硬,耳根卻悄悄地紅了。 什么小菩薩,莫名其妙請一個禿驢回去供起來,叫你來就是了,還偏生浪費我的時間。司空月一臉不耐地同老管家抱怨,我聽盧二說今日天香樓里新來了個娘子,據(jù)說舞跳得好,身段也極軟。 在佛門清凈之地講這種紅粉凡俗之事,老管家的一張老臉都皺成了橘子皮,只能同前面引路的□□大師念了幾句佛號,以示贖口業(yè)。 幾人走到大雄寶殿,老管家生怕自家這位大少爺又說出什么造口業(yè)的話來,趕緊訕笑著問候住持。 敢問小菩薩又在何處呢? 明惠住持垂著眼對著身后的小沙彌道:去把你的小師弟叫來。 那小沙彌臉上登時浮起兩團紅暈,低低地道了聲是忙不迭地跑了。 司空月看著覺得有意思,他聽說過這位琉璃寺的小菩薩生得還算清秀,心想這廟里的和尚還真是沒見過世面,隨便一個能過眼的就失魂落魄成這個樣子。 看來這所謂清凈之地,也沒有多清凈嘛。 這樣想著司空月對這所謂的小菩薩更加不屑。 不過都是借著佛門的名義哄騙人的玩意罷了。 說到這小菩薩的來歷,也是神奇。說是已經(jīng)圓寂的慈心和尚當年在紫竹林里偶然尋到的棄嬰,眉心天生一粒朱砂痣,眼角眉梢天生帶著三分笑意,越長大便同畫像里的菩薩像越發(fā)相似,活脫脫一尊白瓷的美人小像。 也因著這天生的菩薩模樣,香客們便都叫他做小菩薩,有時誠心同他祝愿幾句,竟然還真能心想事成,這小小的一間琉璃寺登時在整個汴京有了名氣。 這司空太尉也是聽聞了小菩薩的名氣,心里便不自覺活絡了起來。 如今到處都是戰(zhàn)亂,百姓流離失所,上層貴族卻格外篤信佛教,甚至不惜要從這琉璃寺里請來聞名長安城的小菩薩來家中小住。 明惠師父,您找我?少年清亮如鶯歌的聲音自幾人身后響起,一抹雪白的身影很靈巧地蹦蹦跳跳得走過來抓住了□□和尚的衣袍。 小遲,客人面前記得守禮。明惠和尚臉上露出一個慈祥又無奈的笑,伸手撫了撫少年的腦袋,見過司空公子,和周管事。 那留著一頭及腰長發(fā)的少年帶著一點警惕地回過臉,抿著嘴僵笑了一聲:你們好。 司空月驟然見到這傳聞中的小菩薩,不由得怔了怔。 饒是見過了許多美人,卻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格外清冷又惑人的嬌色,光是瞧一眼都要淪陷了。 男人唇邊很快銜上一點笑意,很好地掩飾了眼底的黑沉:小遲?小菩薩沒有取法號嗎? 明惠和尚代替了姜遲回答道:先師曾為此子算過命,注定不能在此長留,便也隨著當年包袱里的俗名,喚作姜遲了。 也是因為這個就沒有剃度咯? 如此說來,這位小菩薩也算不得寺廟中人。 姜遲?司空月饒有興致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底含笑道,是哪個姜?哪個遲? 小菩薩似乎是察覺到了此人不懷好意,瑟縮著往明惠和尚身后躲了躲,一雙琉璃似的藍眼睛警惕地望著面前紅衣恣意的少年郎。 他本來皮膚便是恍惚間好像泛著釉質的瓷白,襯得眉心那點殷紅的朱砂魔魅似的惑人。 菩薩是渡世救人,可是這位神仙似的小菩薩真是叫和尚也要生出蠢動的春心。 姜遲皺起眉,直覺這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他瑟瑟地又想往明惠身后藏一點,可是寺里已經(jīng)答應將他借出去小住了,就算是跑也跑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