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dān)心系統(tǒng)覺得他弄壞了游戲里的npc，還特別出言安慰：你別擔(dān)心，我只是嚇唬他的，兩個小時之后他就好了。

    小狐貍哼哼唧唧的，抱著手臂很記仇地說：誰叫他罵我來著。

    系統(tǒng)沒有說話，伸出它的機械手臂，在姜遲毛絨絨的發(fā)頂上擼了一把。

    到今天之前，亞丁middot;亨伯特都是這條伍德街上鼎鼎有名的大惡人。

    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發(fā)瘋似的學(xué)狗叫這件事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西區(qū)，每個曾經(jīng)被他揍過或是搶過錢的倒霉蛋都敢大著膽子到他面前來譏諷他。

    亞丁說不出一個字，暴躁的大塊頭只會喘著粗氣發(fā)出汪汪的狗叫，這讓他更像一只無能狂怒的瘋狗了。

    亞丁恨不得把這些愚蠢啰嗦的討厭鬼都?xì)⒐?

    就算是一個臟兮兮的小孩路過，他也疑心這人是在心里嘲笑他。

    他一定要讓那個亞裔小孩后悔竟敢這樣戲弄他!

    亞丁middot;亨伯特提著一瓶黑啤，灰綠色的渾濁眼球里混著酗酒過度的猩紅血絲。他蹣跚著腳步走向紅鶇酒吧稍嫌冷清的后廚。

    姜遲就住在那里。

    一間用破木板搭成的小隔間。

    凄涼的月光透過薄紗似的云層，在男人身后描繪出詭異的，龐大的黑影。

    女孩子清脆的歌聲穿過夜風(fēng)響在男人的耳邊。

    蛋頭先生墻上坐，蛋頭先生跌下墻。所有國王的馬兒和士兵，都沒辦法把他拼回去。

    蛋頭先生墻上坐，蛋頭先生跌下墻。所有國王的馬兒和士兵，都沒辦法把他拼回去。

    這是一首再幼稚不過的童謠。

    女孩孜孜不倦地唱著這首歌，百靈鳥一般的甜蜜歌聲飄在風(fēng)里，散在耳側(cè)。

    冰冷的呼吸聲吹起男人的亂發(fā)。

    高大的男人停住腳步，他咒罵起難聽的臟話，回過頭看哪個小崽子敢來觸他的霉頭。

    狹窄的街道上沒有燈光，只有靜謐的蒼白月亮無聲地懸在天上。

    歌聲隨著風(fēng)似乎已經(jīng)飄遠(yuǎn)了。

    男人沒由來送一口氣。

    然后他想繼續(xù)往那個小鬼的家走去。

    他轉(zhuǎn)過頭，幾乎撞到穿白裙子的小女孩。

    留著金色長卷發(fā)，洋娃娃似的幼弱女孩，抱著她掉了一顆紐扣眼睛的小熊，面無表情地盯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

    哥哥，杰克遜的眼睛找不到了。

    你看見它的眼睛了嗎?

    那雙漂亮的玻璃珠似的藍(lán)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亞丁middot;亨伯特的臉。

    男人和她對視，心里無端端生出一股古怪的寒意。

    他竭力忽視自己竟然會害怕一個還沒有自己腿高的女孩子。

    滾開，臭小孩!

    他粗魯?shù)赝崎_了攔路的孩子，名叫杰克遜的布偶熊軟趴趴地摔在地上。

    女孩子拉住獨眼小熊的一只手，無機質(zhì)的眼睛依然盯著那個醉醺醺的男人。

    蛋頭先生墻上坐，蛋頭先生跌下墻。所有國王的馬兒和士兵，都沒辦法把他拼回去。

    她抬高了聲音繼續(xù)唱那首幼稚的童謠。

    脆生生的孩子氣的歌聲好像夜半懸在門欄的風(fēng)鈴，一遍又一遍地循環(huán)在男人的大腦里。

    風(fēng)聲不知道什么時候靜止了。

    連月光都一齊失蹤。

    女孩繡著蕾絲邊的裙擺在沒有風(fēng)的半空中飄動。

    她終于住了嘴。

    安靜地看著男人走向看不見底的深淵。

    亞丁middot;亨伯特記得自己應(yīng)該要去做什么。

    但是他突然想不起來了。

    他想去哪里呢?

    眼前的道路仿佛在指引他的方向。

    他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也看不到黑暗彌漫的街道上有別的出路。

    他只能朝著灰色的暗光的指引。

    耳邊響起馬匹嘶鳴的聲音。

    他呆滯地抬起渾濁的眼睛。

    厚重的酒瓶跌倒在地，汩汩流出渾黃色的酒液。

    這里是馬廄。

    被養(yǎng)馬人精心飼養(yǎng)的健壯馬匹莫名看起來很焦躁，猩紅色的眼睛驟然轉(zhuǎn)動了一周然后死死瞪著倉皇的來客。

    肌rou矯健的馬蹄高高地抬起朝著男人惡狠狠地踏下。

    我怎么在這里?

    亞丁middot;亨伯特精神恢復(fù)的那一剎，他轉(zhuǎn)頭看到馬廄外站著的，披著黑袍的紳士。

    他沐浴在月光下，鴉黑色的眼睫都覆著一層霜白的細(xì)雪，唇畔含著一抹冰涼的笑意。

    或許您需要好好地學(xué)習(xí)，怎樣說話才更有禮貌。

    亞丁middot;亨伯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兩個字是：夜魔。

    第7章 霧都兇靈(七)

    深夜里的紅鶇酒吧依然沉浸在劣質(zhì)酒精制造的幻夢里。

    老板娘的死似乎并沒有在這些吵吵嚷嚷的酒客心頭蒙上一絲半縷的陰影，窈窕的酒侍端著餐盤如游蛇般躲過擁擠的身體和出其不意的臟手。

    吵鬧聲和調(diào)情聲徹夜不絕在暗巷里回響。

    后廚的小房間里，姜遲面無表情地嘆出今晚的第三十一口長氣，然后在那張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翻第六十八個身。

    數(shù)據(jù)監(jiān)測中心給的目前為止玩家中評價最低的身體報告真是一點都不摻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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