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前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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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說完就走出房間,隔著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白茫茫一片。她下午窩在電視機前,看著積雪的厚度,估計是下了一下午。她找出了雪地靴,坐在板凳上套上系鞋帶,鞋帶很長,惱得直接打了死結(jié)。 蔣月跟上來,看著低頭生悶氣的女兒,“你到底怎么了?” “沒什么?!睂幥宕┖昧肆硪恢恍?,站起了身,“我想去外面玩雪,你能不能讓我冷靜下?!?/br> 女兒小時候發(fā)脾氣時,蔣月都把她關(guān)在房間里讓她先自己冷靜下,停了哭鬧再出來,“好,那你注意安全?!?/br> 出了門,腳就陷入了雪層中,比她想象得更厚。身體重量全壓在一只腳上時,能清晰聽到雪層悶厚的“咔嚓”聲。冬天黑得早,但一片白茫茫的雪反射了白光,雖六點了還是亮堂的。 前邊菜地里的積雪更深些,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菜地上,在邊角的空地上,徒手捏了一把攥起就扔到了前邊的樹上,接二連三,雪團打在了樹干上瞬間松散開,零碎地掉落在雪地上。若是她力氣更大些,就能看到炸開的雪團了。她又捏了個更大的雪團,把那片叢林當(dāng)成她討厭的一切,發(fā)泄著憤怒的情緒。 讓人憤怒的是無能為力感。 對,她打心底就沒看得起過夏丹。英語課上得一般,就會搞手段恐嚇人。是的,自己沒用,真被她威脅到了。一野雞學(xué)校畢業(yè)的,都不知怎么當(dāng)上一中老師的,又不是老教師沒有個正經(jīng)學(xué)歷情有可原。才三十出頭,說不定當(dāng)年讀書時就是個小太妹。 但這套手段就是行之有效的,當(dāng)眾或私下急風(fēng)驟雨式作批評,將人收拾了一番后,晾個兩天,再給予安撫,課下與你開個玩笑打趣,讓人覺得她沒那么壞,只是為你好。但完全不知她何時會突然暴怒、摸不清她的雷點,生怕遭一頓批評而畏手畏腳,她立下的規(guī)矩,無論好壞,一并自發(fā)遵守。 這是把人當(dāng)狗在訓(xùn)練,給了巴掌再給棗,寧清只想還一巴掌回去。她氣得又狠狠地扔了個雪球出去,只是還沒飛到樹上,就中途散架了直直地掉落在地面。 突然,一顆小雪球從她身旁飛過,撞擊在了樹上,蘊含的力道極大,爆發(fā)出一片片散落的雪粒子。在綠野叢林間,如同白色的煙花綻放。 寧清回頭,是趙昕遠(yuǎn)。他穿著藍(lán)色沖鋒衣,身型修飾得更為挺拔,欣賞完自己的杰作,就低頭拍著手套上的雪花。 “你要把雪團揉得更緊實,體積別太大,用扔鉛球的姿勢,手放在肩后,微微下蹲再把球扔出去?!?/br> “你來這干嘛?”寧清就想一個人呆著。 剛剛一大家子在吃火鍋,舅舅一家人也來了,一個大圓桌都坐不下,趙昕遠(yuǎn)受不了他們的太過熱情,吃了幾筷子牛rou就跑了。 小孩們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動畫片,他在窗口看著雪景,好幾年了都未曾見過這么大的雪。他打開門,路上沒有人,這個天誰會出去串門。于一片寂靜之中,他聽到了雪團的掉落聲。 尋著聲走過去,一只憤怒的熊正在丟雪團,穿的還是上午那身衣服。 趙昕遠(yuǎn)脾氣再好,聽了她這句十分沒禮貌的話,反問了句,“我為什么不能來?” 寧清低頭看了眼,人家確實是站在她家菜地外邊。 被他這一打岔,她注意力也轉(zhuǎn)移了,自己那么說話真挺欠扁的,“對不起,我給你拜個早年吧?!?/br> “謝謝?!壁w昕遠(yuǎn)覺得冷,早上被他媽要求穿秋褲,他說我不出門,在家暖和呢,就穿了條牛仔褲,“我先回去了,拜拜?!?/br> “那個?!睂幥蹇粗D(zhuǎn)身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想喊住他,“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多大了還玩這個,你幼不幼稚?” 寧清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特別是在冰天雪地里進行體力勞動時,哪有心思傷心。堆雪人附近的雪用完了,她小心地穿過青菜地,跑去菜田的另一角搬雪團。 剛剛是她在堆雪人的,被趙昕遠(yuǎn)說了句,你這是橢圓,不是圓,而且這個橢圓離心率都趨近1了,馬上就會倒的。而她嫌棄他搬過來的雪雜質(zhì)太多了,這個雪人臟了不好看。 “哇!”她吸了吸鼻涕,忙活了一個小時,捧完最后一堆雪,看到他把雪人的頭放在身子上時,還真像那么回事,是挺圓的,“趙昕遠(yuǎn),你還是有點牛逼的嘛。” 趙昕遠(yuǎn)聽著她這句話,真不知是夸獎還是認(rèn)可。反正他站著堆雪人,上半身暖和,腿都快凍僵了。 抬頭看她,鼻尖凍得通紅,吸著鼻子笑著看雪人,一掃剛剛的陰霾與暴戾。還把手放在嘴邊哈著氣,還覺不夠暖,試圖將手伸進脖子里取暖,被凍得瞬間縮了回來。 “對了,你等我,我回去找個胡蘿卜?!睂幥逭f完就跑了回家,胡蘿卜、土豆和紅薯都放在了桌角下,她挑了個最好看的。 回去時,趙昕遠(yuǎn)已經(jīng)找了兩根樹杈當(dāng)了雪人的手。 寧清把手伸進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剛剛在柜子里順手牽羊的黑豆,看著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他,“把手伸出來,你裝眼睛?!?/br> 原來他的手指這么長,手心的黑豆滑落到他攤開的手掌中時,她的手背碰到了他的掌心,但兩人都毫無感覺,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了。 他極有耐心地將黑豆一粒粒地嵌入雪球中,而寧清拿得胡蘿卜有點大,雪球又太密實,她在拿樹枝挖洞時差點把頭都給弄掉。 “你把胡蘿卜分一半,不需要放一整個?!壁w昕遠(yuǎn)拿過她手上的樹枝,挖了下的確不好使,他干脆扔了樹枝,用手指在雪團中扣出個洞。 他的側(cè)臉還挺帥,一個男孩子的睫毛竟然會這么長,原本干凈的指甲沾了土,也毫不在乎。 “好了。”他再確認(rèn)了便尺寸,“你放鼻子吧。” 寧清抓著胡蘿卜放進了他挖的洞里,尺寸剛剛好,“好可愛啊?!?/br> 此時一個雪人徹底成型,白白胖胖,有眼睛鼻子,憨態(tài)可掬地面對著馬路站立在菜田間。 她轉(zhuǎn)頭對著趙昕遠(yuǎn)認(rèn)真地說,“謝謝你?!?/br> 他笑了,“謝什么,我也想玩雪?!?/br> “那我們,是朋友了嗎?” 趙昕遠(yuǎn)看著她認(rèn)真的表情,她是個界限感分明到森嚴(yán)的人,又是一個極為聰明而敏感的人,好像界限感是為了保護自己,非常不容易接近。 可堅硬的外殼下,到底是多柔軟的內(nèi)心。 當(dāng)她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時,已經(jīng)是將他當(dāng)成了朋友。 “為什么不是?” 趙昕遠(yuǎn)回家時,寧真看到他一身的雪,“你趕緊去洗澡,不要凍感冒了。你這是去哪了?剛剛一直在外面嗎?” 寧真的小侄子跑過來告狀,“他剛剛在跟外面跟一個jiejie一起堆雪人?!?/br> 哥哥大兒子都二十了,人到中年,老婆又懷孕了。家里有錢,當(dāng)然選擇生下。 小侄子叉著腰,胖嘟嘟的,寧真笑著掐他肥肥的臉蛋,“那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哥哥說了,不要打擾他和小jiejie的約會?!?/br> 趙昕遠(yuǎn)回頭問小胖墩,“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我親哥!你心虛啥呢?” 趙昕遠(yuǎn)懶得搭理這個古靈精怪的表弟,上樓去洗澡了。 第13章 寧家冬天是沒有習(xí)慣開空調(diào)的,鄉(xiāng)下雖格外冷,但這么多年也早已習(xí)慣了。 寧清床上有三層墊被,蓋的被子是孫英拿著舊被子去鎮(zhèn)上重彈的,棉花被彈后棉絮變得更加柔軟,還給換了新的碎花四件套。 腳丫處是湯婆子,是孫英傍晚在大鍋中燒水時灌上就塞進被窩的。家中的幾只湯婆子,還是孫英的陪嫁,當(dāng)年用白鐵皮親自打的。這么多年,也沒壞過,保溫性能強,到清早時水尚有余溫,可將水倒出洗臉。 寧清躺在床上時,厚實軟綿的被子暖呼呼的蓋在身上,略帶寒意的腳緊貼著用布包得嚴(yán)實的湯婆子,就像掉入了公主的鵝絨被,雖然她也不知道鵝絨被是什么質(zhì)感。 蔣月挑了個豆沙包加熱了送去女兒房間,一開門,女兒的眼睛就轉(zhuǎn)到了書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沒吃晚飯,餓不餓?” 寧清將書翻了一頁,頭也沒抬,“不餓?!?/br> 跟個孩子一樣,就要她哄著呢。蔣月脫了鞋坐到了床上,把腳伸進了女兒的被窩里。 寧清立馬縮著往后逃,“你的腳好冷,不要碰我肚子?!?/br> “你還知道你老娘腳冷了,我舒舒服服躺床上睡覺不好嗎?還得跑去廚房給你熱包子?!笔Y月把包子趁機塞到了寧清手里,“趕緊趁熱吃了?!?/br> 包子上放了顆紅豆做區(qū)分,搭雪人是個體力活,她為了面子硬是沒吃晚飯,寧清早已餓的肚子咕嚕叫,根本不能抵住香甜豆沙包的誘惑。 蔣月看著女兒嘴里鼓囊著一大團,還吃得下飯,說明沒大事,“在學(xué)校怎么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寧清不想聊在學(xué)校的事,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不覺得你老公有錯嗎?在姑父面前夸人兒子有用,我就只會死讀書,他是不是就想要個兒子啊?!?/br> “那你別理他唄,你不知道他喝了酒就開始放屁了?!笔Y月也看不慣老公這個德行,“就因為他兩句話你就不想讀書了?” 還有一年半,寧清沉默了許久,看著mama的眼睛,想要個答案,“mama,你覺得我很敏感嗎?” “什么是敏感?” 女兒小學(xué)時,有一陣寧國濤跑長途,跑長途太容易疲勞駕駛了,蔣月便跟車當(dāng)副駕駛員。當(dāng)時家里還要種田,婆婆天不亮就要出門干活,公公不在家,住在租的修車鋪上。家里沒人照顧女兒,蔣月就把她送到了當(dāng)小學(xué)老師的表姐家,按月給錢,想著能照顧女兒生活,也能輔導(dǎo)下功課,在表姐家住了兩年。 回來后,她才猛然意識到,女兒變了。變得非常敏感,心思細(xì)膩而復(fù)雜,會察言觀色,會讀人心事。與同齡小孩比起來,沒了童真的可愛,顯得很早熟。 但她年紀(jì)又太小了,將人一眼看透后,根本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寧清不知道什么是敏感,只知道,這是不好的,是被夏丹討厭的。 在溫暖的被窩里,腳丫放在mama柔軟的腹部取暖,mama的肚子上有條線,是生她時留下的,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班主任說我很敏感。我就是不懂,她對別的女生都會和顏悅色,還會在她們作業(yè)本上寫加油。為什么對我就要說我敏感。有時我也想,她可能就是無心一句,是不是我想多了?!?/br> 蔣月驟然冷了臉,“她還說你什么了?” 寧清不敢說更多,“沒有,就說我敏感,有時想太多了。” 看著女兒這幅可憐樣,憋著又不敢說,蔣月幾乎要落淚,“你不要聽她放屁,等開學(xué)了我就去找她,讓她對你客氣點?!?/br> 說出最后一句話時,她幾乎在咬牙切齒。 “不要?!睂幥遄プama的手臂,“mama,你不要去找她?!?/br> “這種人有沒有師德,有點文化就真把自己當(dāng)個東西了?你有什么錯?錯的是她,他媽的就是個□□。” “mama,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不要去找她?!睂幥蹇吹絤ama這么生氣,有些后悔了,“我知道自己沒有錯,就是偶爾心里不爽而已。我還要再呆一年半,我就當(dāng)她是空氣唄,我不會影響自己學(xué)習(xí)的。” 看著蔣月不說話,她擺了臉色,“mama,你要真去的話,我以后什么都不跟你說了。你能不能相信我自己能解決?” 蔣月知道女兒說的有道理,說實話,她活到這個歲數(shù),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一中這么好的學(xué)校,女兒肯定不能轉(zhuǎn)校。她要跟班主任鬧了,讓女兒怎么待?別人對她看法更多了。 “mama能答應(yīng)你,你得答應(yīng)我,下次受了委屈,第一時間跟我說?!笔Y月摸著女兒的臉,擦去了她眼角的淚,“哭個屁,我恨不得把你老師打到哭?!?/br> 寧清被她逗笑,一臉正經(jīng)地說,“我沒事,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再生氣的。如果她再敢對我這樣,我自己把她揍到哭?!?/br> “別跟你爸爸那么講話,都要過年了,他的帳才收回來了一半,原材料的錢都搭在外頭呢。幸虧今年養(yǎng)雞有了點錢,不然這個年都不知道該怎么過呢。” 蔣月心中對丈夫不滿意的,他工作不像別人按月發(fā)放、刨去固定開支,能知道一年能存幾萬。他的錢都是在外周轉(zhuǎn)的,給人運貨原材料是要自己墊,收不回帳時日子就緊巴,今年換了新車,之前存的那筆錢又給貼了進去。 雖然家里和孩子花銷都是寧國濤來,但他自己開銷大,過年就要出去玩麻將,輸贏不讓她知道,她弄不清他那里到底有多少錢。 她心中也惱火,這么多年了,來錢快,去得也快,根本存不住。生的是個女兒,一丁點打算也沒有,今朝有酒今朝醉。 村里人生了兒子的,就想著在城里給兒子買房娶媳婦,夫妻倆在廠里累得跟狗一樣,吃飯過日子異常節(jié)省,還真活生生給攢下來了。 蔣月管不住老公的錢,干脆她只存好自己那份錢,家里開銷她能不出就不出,就跟榨油一樣,要花錢的地方都逼他的錢。 當(dāng)然這些話不能跟女兒講,只希望她能專心讀書,考個好大學(xué)。 “比起你那些同學(xué),我們家雖然算不上富裕,但你看看村里其他人家,我們家算得上條件很好了。爸爸mama也只能給你提供這個條件,你想要更好的,就要自己去掙。你說那句話你爸很傷心,他很愛你的。” “我沒有嫌我們家窮,我明天跟爸爸道歉?!睂幥寮鼻械胤裾J(rèn),“就是覺得,很多問題,如果有錢,就根本不是問題了。” “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別想這件事了。好了,一個包子還不夠。我去給你煮個方便面,煎個蛋,里面再放點咸rou和青菜?!?/br> 蔣月走出房間,放上房門,無力感襲上心頭。對啊,有錢,問題就不是問題了。哪會連女兒被老師針對都想不出辦法,難道真要去送點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