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往聲音的源頭看去，背對著他的女人看不清穿著，頂著一頭深酒紅色的大波浪長捲發(fā)，那個身高、那個體型跟聲音，分明是……

    嗯？感受到有人走近，女人回過頭瞥了一眼，卻在看見周譽霆時錯愕的睜大雙眼，像是不明白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周譽霆幾不可察的眉頭輕皺，眼前的女人正是昨天才見過的方歆嫚，她居然是這家報社的記者？

    兩人四眼相對，昨天在醫(yī)院的不愉快頓時涌上，最終還是方歆嫚先回過神，一雙大眼望向領(lǐng)著他們的林莉莉：「小莉，怎么回事？」

    「啊，主編?！沽掷蚶驕惿锨?，在她耳邊低語著，「這兩位警官說要找社長，我剛好有空，順便帶他們進去?！?/br>
    兩個刑警來這里找社長？方歆嫚微微挑眉，她可沒忘記昨天周譽霆在聽到她是記者后臉色有多難看，這么討厭記者的人來報社找社長？怎么想都有問題。

    「社長有客人，現(xiàn)在可能不方便進去?！箖嵐茉俨辉?，她還是擺出職業(yè)笑容，她可沒刑警大人這么小鼻子小眼睛，哼！「兩位警官先在外頭等一下吧，社長一時半會可能還不會結(jié)束會談?！?/br>
    周譽霆睨著她，儘管方歆嫚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但是在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周譽霆面前還是矮了一顆頭，這種身高差讓她有些不舒服，總覺得在氣勢上矮了一截?，F(xiàn)場沉默了很久，一旁的小員警不敢回話，等著他下令，最后周譽霆終于點頭，兩個男人便在小辦公區(qū)找個位子坐了下來。

    「我去泡茶?！箤扇税差D好后，一旁的林莉莉主動說道，方歆嫚則坐回原本的辦公桌前，繼續(xù)和女人討論報導，「主編，你要喝茶嗎？」

    「一杯熱拿鐵吧?！顾B頭都沒抬，迅速翻閱手上的文件，「一樣不要糖?！?/br>
    林莉莉頷首，才剛轉(zhuǎn)過身往茶水間走，另一頭的辦公區(qū)忽然傳來喊聲：「莉莉？幫我跑個文件，很急！我半個小時后要用！」

    方歆嫚聞言蹙眉，抬起頭往附近看了一圈，工讀生今天有特殊訓練，幾乎都和報社的記者一起出去跑新聞了，現(xiàn)場根本沒有多馀的人手可以幫忙。她實在不想幫周譽霆泡茶，但報社的新聞是一刻也不能拖，林莉莉勢必得去幫忙的。她輕嘆口氣：「你先過去吧，別耽誤到報導，茶我來泡?！?/br>
    「主編，小王傳訊息回來，這期的報紙要再挪一個版面出來?！顾挷艅傉f完，方才跟她談事的女人忽然開口，女人說著走到一旁叫出電腦文件，「但這期的版面已經(jīng)滿了，周五就要出刊，我怕……」

    「我看?！鼓_上的高跟鞋噠噠作響，方歆嫚快步走到女人旁邊，微彎身子跟著審閱版面，「小王沒事不會要求增加版面的，這個版必須挪出來?！?/br>
    她說著有些不耐的輕嘖一聲，她們公司跟一般報社不同，一般報社以日報行銷為主，他們公司則主打週報及月報；其他報社給予即時新聞，他們則負責提供深入的后續(xù)追蹤及報導。只是眼看距離這期月報發(fā)行只剩三天，文件檔至少得在后天中午前送印，臨時更改版面的確有些麻煩。

    盯著月報內(nèi)容沉默許久，她總算下了決斷：「這樣吧，每篇報導的最后一段刪除，重新排版，空出來的版面給小王?！?/br>
    「是?！古顺练€(wěn)的回道，雙手開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這的確是常有的情形，報社最常面對的就是臨時新聞，每當有臨時新聞得塞進當期報紙、周刊里，各報主編都會選擇將每篇報導的最后一段裁掉。每個記者在實習時都會被警告重點一定要放在前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方歆嫚站在女人旁邊看了一會，這才想起她還沒泡茶給兩位警官喝呢，她將手上的文件夾輕擱在桌上，轉(zhuǎn)身走進一旁的茶水間，泡好茶走出來時，社長正巧送客人出來，見到坐在座椅區(qū)的兩個男人還怔了一下。

    「社長，兩位警官找你?！狗届牰酥鴥杀枳叩絻蓚€男人面前，手上的茶卻沒放下，頭撇向社長辦公室的方向：「進去吧?！?/br>
    她說著轉(zhuǎn)身便往社長辦公室走，兩個男人自然跟在后頭。將茶杯放下后，方歆嫚倒是沒有留下來，轉(zhuǎn)身離開社長辦公室，離開前不忘關(guān)門。

    「林先生，我是警局負責人周譽霆，從今天開始您的人身安全由本局負責保護，還請您多加配合。」方歆嫚離開后，周譽霆沉聲開口，下一秒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張字條，「這是長官今早請我轉(zhuǎn)交的?！?/br>
    林社長顯然一愣，接過字條一看，上頭只有短短幾個字：務必小心安全。

    「我知道了。」他輕笑，將字條放到一旁，「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們儘管說。」

    周譽霆微微頷首，對于他的果斷很是滿意：「晚點會有警員過來，我們會在您身上裝定位器，也會到您的住處確認沒有竊聽器，包括這間辦公室?！?/br>
    「此外，從現(xiàn)在開始，會有便衣警員在您附近保護您，請您裝作不知情，免得外人看出端倪。」

    「我知道，都聽你們的?！?/br>
    三人又相繼確認了各項細節(jié)，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所有保護事項談到一個段落，林社長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說道：「對了，你們長官跟我提過你們在查的黑道案，我有一些線索可以給你?！?/br>
    嗯？周譽霆那雙銳利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雖然說實在不想倚賴記者，但有利破案的資料不要白不要：「是？」

    「那個黑幫的老大近期在南部有活動，有同業(yè)找出他們的活動地點?！沽稚玳L說著從辦公桌的抽屜拿出紙，「那位記者叫施闔偕，我抄一下他的辦公地址給你。」

    叩叩。他才剛寫下施闔偕三個字，社長辦公室的門忽然傳來響聲，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望向門口：「請進。」

    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歆嫚，她在看見周譽霆時顯然一愣，她剛剛?cè)ッζ渌麍髮У氖?，想著他們應該走了才過來找社長審核文件，沒想到他們居然還在？

    訝異歸訝異，她沒有忘記來這里的目的，手上的文件夾遞到林社長面前：「社長，這份文件要請你簽名?！?/br>
    林社長點頭接過資料，在他簽名時，方歆嫚一雙眼在三個男人間來回，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社長，你犯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