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值過年期間,外頭不斷傳來煙火與鞭炮點燃的爆破聲,還有鄰居家里圍爐歡笑的交談聲,為平常就已經(jīng)很熱鬧的a市增添了一大分喜氣感。 于信成昨晚上了大夜班,白天回家以后已經(jīng)睡了一整個下午。 畢竟是醫(yī)生世家,楊湘盈明白值夜班的疲憊,即便是過年,即便希望一家人都可以一起坐在餐桌邊吃晚餐,還是沒有把于信成叫醒。 不過到了夜晚,他仍然被外頭鬧轟轟的聲音給吵了醒。 他輕輕睜開眼,或許是因為作息的不正常,他的頭微疼。 于信成輕按著太陽xue,一邊坐起身,而窗外就是一朵大大的煙花綻放,絢爛,最后歸于虛無,落下,然后又是下一朵煙花的盛開。 對啊…是新年… 因為剛剛歸國,加上工作的性質(zhì),他時常會忙的忘記時間,忘記日子。 是東方的新年啊,他好久沒過了。 于是他站起身子,走到了窗邊。 其實年分、歷法這些,不過是前人為了配合生活,為了方便,才想出的計時方法,要是沒有這些,其實太陽升起,落下,日復(fù)一日,又有什么不同。 但就因為有了這些,人類才會為了新一年的到來而慶祝,期望能夠在新的一年,有一個新的,順利的開始。 所以他曾經(jīng)覺得那些因為過新年所做的這些儀式慶典,都是無用的,因為時間的巨輪還是在滾動,日子也還是一天又一天的,像翻書般過去。 可是他一直記得,黃晨真特別喜歡過年。 記得她準備考研究所的那年新年,她興奮地到附近雜貨店買了一些仙女棒,興奮地拉著他,讓他陪她到外面去玩。 那是一個很冷的夜晚,尤其這又是在大都市里,家家戶戶都圍在餐桌邊有說有笑地吃著熱騰騰的晚餐,唯獨他們二人,像兩個瘋子般的,即便寒風(fēng)實在刮的猛烈,還是跑到大街上玩起了仙女棒。 「你看!仙女棒很漂亮對吧!」 他點點頭。 黃晨真露齒一笑:「就像流星一樣…對了!」 于信成不解的看著黃晨真。 「既然大家會對著流星許愿,那我也可以對著仙女棒許愿吧!」黃晨真笑了笑,不等于信成回復(fù),就繼續(xù)說了下去:「雖然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但是都說新年新希望嘛!我要來許愿!一定會實現(xiàn)的!」 那個晚上,于信成不知道黃晨真到底許了什么樣的愿望,至今都不知道,但他也跟著許了。 他許愿,他們白頭到老。 看著喧鬧的大街,那是他第一次覺得,其實久久這么熱鬧一次,倒是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而在那個大雨的晚上過后,他就再也沒遇見過黃晨真了。 那天他鼓起勇氣做了那么多事情都不曾后悔,偏偏就是最后,也最為重要的這件,他后悔也來不及。 那時,雨突然又大了起來,打落在那被她甩開的手上,有點痛。 「一定會實現(xiàn)的!」 于信成輕輕低頭,閉上雙眼。 還會實現(xiàn)嗎? 新年新希望…他還是希望… 煙花也映入了剛吃過晚餐,正躺在床上放空的黃晨真眼里。 她從床上起身,走到窗邊去看。 有好多種顏色和形狀,很繽紛,很好看呢。 她把手撐到書桌上,一不小心就把一個放在桌上的東西給推到地上。 低頭一看,是那個淡咖啡色筆記本。 而筆記本因為碰撞而被打開到了她準備著研究所前那個過年的那頁日記。 「我想要和于信成永遠在一起?!?/br> 那個冰冷卻熾熱的夜晚,她許下了這樣的愿望。 可是黃晨真并沒有怎么注意,只是彎下腰將筆記本撿了起來。 于信成和她提復(fù)合的那個晚上,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這個筆記本給撕爛,毀滅里頭的所有文字,所有回憶,因為她覺得只要沒有這些,她就不會再想起他,也不用再難過。 就像抹除記憶一般,讓它們永遠消失不見。 但在想要動手的當(dāng)下,她明明是勇敢的,可在紙張破碎的前一刻,她的雙手卻又顫抖了起來。 她又再一次想要嘗試,又再一次失敗。 就好像,她清楚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一樣。 馀光中,放在桌上的還有那款鑲有水鑽的粉色愛心型鑰匙圈。 她將它拿起,默默的,她的手移到了一旁垃圾桶的正上方,卻遲遲無法松開。 明明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而已,不過幾秒鐘,一切就都可以結(jié)束了,但…為什么她卻連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這個人當(dāng)初這么對她,現(xiàn)在這么對她,她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她又還有什么好掙扎的? 可是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 為什么? 她哭得跌坐在地上,筆記本和鑰匙圈自她手中無力的墜落,落在了地上,發(fā)出「匡郎」的清脆聲響。 她是知道的,儘管這些東西真的都不存在了,她的記憶也并不會就隨之消除。 事到如今,她依舊在說服著自己,也依舊被自己的理智給打醒。 至少…讓她逃避一下也好。 哪怕只是一秒鐘,一瞬間也好。 全都無法。 那個安靜的夜晚,她哭了一整晚。 而這個夜晚很熱鬧,她卻很安靜。 她將撿起的筆記本輕輕放回桌上。 一年,又過去了,悄無聲息地。 ??? 放完年假后,孩子們收起玩心,回到學(xué)校學(xué)習(xí),大人們也重整心態(tài),繼續(xù)面對工作,面對生活,一切又再度回歸了正軌。 冬天漸漸過去,春天悄悄來臨,萬物再度開始有了生機,所見之物都欣欣向榮,春意盎然的。 黃晨真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一通電話打進了她的手機,她低下頭去看是誰打的,又驚又喜,馬上接通。 是趙梓蒨打來的。 「蒨蒨!」黃晨真內(nèi)心的開心完完整整的表現(xiàn)在了語氣中。 「真真,你明天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飯?」 一聽是要去趙梓蒨家,黃晨真不禁又更興奮了,她的大腦稍微運轉(zhuǎn)了下,想一下隔天晚上還有沒有什么工作是要忙的,確定沒有后馬上就答應(yīng)了。 趙梓蒨的家她很久很久以前有去過一次,記得那次是她新居落成,邀請了朋友們?nèi)⒂^,當(dāng)時她就覺得她們家的環(huán)境真的很棒,又漂亮,又寬廣,還有極好的採光設(shè)計,一直很想再去一次,這是她興奮的原因之一 其二,就是后來趙梓蒨生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名叫韓景,較女兒韓曉大了兩歲,兩個都是很可愛的孩子,但她卻只有韓景剛出生的時候有去看過一次,當(dāng)時就覺得是個長得跟他爸爸mama一樣很標緻的孩子,后來就是兩年后韓曉出生她才又再去看了一次,當(dāng)時躺在嬰兒床里的韓曉一見到她就衝著她笑,徹底融化了她的心,也是在那時,黃晨真在心里發(fā)誓自己以后一定要生個女兒。 現(xiàn)在趙梓蒨的兩個孩子都大了,黃晨真一直很好奇他們的現(xiàn)況,卻都沒找到時間去看,現(xiàn)在這就是個大好機會,她當(dāng)然不想放過。 隔天,黃晨真一下班就直奔著趙梓蒨家的方向去了。 他們家離這里并不遠,就在事務(wù)所過幾個路口,幾個轉(zhuǎn)彎,用走路的就可以抵達了。 到了趙梓蒨的家門口,黃晨真按下門鈴,因為已經(jīng)很久沒來了,所以趙梓蒨有把她家里的地址傳給她,起初黃晨真還很有志氣的覺得趙梓蒨這個動作絕對是多馀了,那么好看的地方,又是朋友家,她怎么可能會不記得在哪里呢? 結(jié)果現(xiàn)在的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自己有沒有按錯門鈴的可能,不斷低頭看看手機里趙梓蒨發(fā)給她的資訊,又抬頭看看門邊的號碼,反覆地確認,不禁在內(nèi)心對趙梓蒨說了好幾次謝謝,這件事果然不是多馀的,一點也不多馀。 只過了幾秒鐘,門就打了開來,是趙梓蒨本人,后頭還跟著兩個小朋友,是她的小孩,一看就知道了,因為這兩個孩子長的完完全全就是韓新哲和趙梓蒨的結(jié)合體,雖然以前黃晨真看到他們剛出生的樣子時就這么覺得,但再見一次還是再度被基因的力量給嚇了一跳。 「真真,你來啦!好早,我還在做飯呢?!冠w梓蒨將門完全打開:「你先到客廳坐一下吧?!?/br> 「你還在做飯…要不要我?guī)湍阊?」黃晨真踏入了趙梓蒨的家門,先回了趙梓蒨的話,才低下身子對后頭兩個孩子打招呼:「你們好呀!」 兩個孩子似乎有些怕生,會跑到門口來可能是以為爸爸回家了,結(jié)果進來的是一個他們沒有印象的人,便微微驚恐地后退了幾步。 「不用,是我要做菜請客人吃,哪有客人幫忙的道理?!冠w梓蒨笑了笑,轉(zhuǎn)過身對兩個孩子說:「小景,曉曉,這是真真阿姨?!?/br> 兩個孩子臉上看起來還是有些害怕,卻仍然很有禮貌的對黃晨真喊了聲「真真阿姨」。 黃晨真忍不住笑了笑,內(nèi)心頓時有種被融化的感覺,天啊!韓新哲和趙梓蒨到底是怎么可以把這么小的孩子教得如此乖巧懂事的! 她沒有在糾結(jié)自己為什么被叫阿姨這件事,畢竟一個都快三十歲的女人,還要這么小的孩子還喊她jiejie才是牽強,更何況她和小孩們的mama還同歲呢。 「你們帶真真阿姨去客廳,mama繼續(xù)去煮飯了?!冠w梓蒨對孩子們說完,轉(zhuǎn)頭對黃晨真道:「真真,我還在煮著湯不能離開太久,你先跟他們?nèi)タ蛷d啊!」 說完,趙梓蒨便走回廚房去了。 黃晨真走進玄關(guān),再到客廳,他們家還是和當(dāng)初一樣,裝潢既精緻,空間也大,跟以前相比起來不一樣的點就是客廳的一個角落多了一處孩子的游戲區(qū),整體上添了一些小朋友的稚氣吧! 她跟著韓景,韓曉到客廳以后,便隨便找了處坐下,韓曉已經(jīng)自己跑回游戲區(qū)玩玩具去了,韓景可能因為是哥哥,又更懂事了點,還到她的面前說了句:「真真阿姨,有什么事再叫我們喔!」才跑到游戲區(qū)去玩。 黃晨真覺得自己要是顆棉花糖,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整顆化在這張沙發(fā)上了吧。 趙梓蒨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脫下圍裙,便走到客廳來和黃晨真聊聊天。 「真真,待會還有人要來,可能要麻煩你再忍耐一下了。」 「沒關(guān)係,我也沒有到很餓?!裹S晨真先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又疑惑的問:「還有誰要來呀?」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趙梓蒨的神情好像有那么一刻是緊張的,但隨后她又露出了相當(dāng)自然的微笑,說:「小惠,還有她老公,但我剛剛問了,他們可能沒那么快,雖然張昀已經(jīng)下班了,但小惠今天樂團團練好像還沒結(jié)束的樣子?!?/br> 黃晨真表示明白的點點頭,但思來想去,怎么樣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么,后來才想起是少了林娜,又問:「娜娜呢?她不來嗎?」 「娜娜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預(yù)產(chǎn)期了,她老公不讓她來。」 黃晨真聽趙梓蒨這么一說,才突然想起了林娜正懷著孕這件事,她們上次見面的時候她才懷孕三個月呢,沒想到這就要生了,時間過的真快。 且不論結(jié)婚這件事,她大學(xué)的室友里面居然有兩個都當(dāng)媽了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咦,對了,蒨蒨,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已經(jīng)下班了。」趙梓蒨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嘴里送口茶:「我現(xiàn)在在太陽研究小組,工作時間改成白天了?!?/br> 聽到這個消息,黃晨真不禁有些驚喜,因為之前就有聽趙梓蒨說過,要能換到自己想去的組別是要靠自己實力的,趙學(xué)霸果然還是趙學(xué)霸,跟學(xué)生時期一樣的厲害。 「天啊!恭喜你。」 趙梓蒨淺淺一笑,對黃晨真說了聲「謝謝」。 突然,游戲區(qū)那里傳來了打鬧的聲音,然后就聽見小孩子的哭鬧聲,只見韓景雙手空空的坐在巧拼上大哭,而韓曉的手上拿著好幾個玩具,想來是韓景本來要玩的玩具讓韓曉給搶了。 「我去處理一下?!冠w梓蒨對黃晨真說完,便走到了游戲區(qū)。 「怎么了呀?」 趙梓蒨的聲音溫柔的讓黃晨真的身子蘇了一陣,她在外面真的鮮少聽到有哪個家長面對大哭大鬧的孩子語氣還可以這么溫和的。 韓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指著一旁玩的很開心的韓曉大叫:「mama!她把我的玩具搶走了!」 趙梓蒨一邊拍拍韓景的背,一邊極度柔和的對他說了好幾次「不哭」,然后蹲到另一旁韓曉的身邊,對韓曉說:「曉曉,這個是哥哥的,我們還給他喔。」 韓曉很大聲的喊了個「不要!」 趙梓蒨依舊沒有生氣,只是繼續(xù)對韓曉說:「曉曉,如果有人把你的玩具搶走了,你會不會很生氣?」 韓曉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么要生氣呢?」 「因為那個東西是我的,別人不可以拿。」韓曉說。 「對呀,那你搶了哥哥的東西,哥哥也會生氣?!冠w梓蒨摸了摸韓曉的頭:「所以我們把玩具還給哥哥好不好?」 「可是…」韓曉抬起頭看著趙梓蒨:「我也想要這個?!?/br> 「但這個是哥哥的呀!」趙梓蒨輕輕拍了拍韓曉的背:「曉曉如果想要的話也不可以拿別人的,這樣別人會生氣,曉曉喜歡生氣嗎?」 韓曉默默地搖搖頭。 「所以我們不能做會讓別人生氣的事情,因為生氣是大家都不喜歡的,曉曉如果真的很喜歡這個的話,下次等爸爸回來我們再一起去買好不好??!?/br> 韓曉終于才點了頭,將玩具還給韓景,韓景也才終于停止哭泣,露出笑容,繼續(xù)玩著自己的玩具。 「曉曉最乖了?!冠w梓蒨微笑著摸摸韓曉的頭。 果然是小孩子,高興一時,不高興也是一時,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黃晨真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她好像知道為什么這家人對于小孩子的教育可以如此成功了。 在外面常常聽見有些家長遇到這樣的情況會說的話總是「你是哥哥,應(yīng)該要讓給meimei啊」或是「你比較大,meimei比較小,不要這么小氣」之類的,可是仔細想想,為什么大的就非得什么都要讓給小的呢? 黃晨真是獨生女,從小對于那些在家里有弟弟meimei的同學(xué)們會覺得爸爸mama偏心雖沒辦法完全的體會,但也大概知道為什么,就是因為弟弟meimei年紀比較小,需要得到比較多的照顧,無形中就會得到比較多的關(guān)愛嘛。 但如果要求在家里年紀比較長的小孩東西被年紀比較小的小孩搶走時只能保持忍讓的話,一方面比較大的孩子會覺得不公平,內(nèi)心也會多少有些受傷,就像黃晨真以前的那些同學(xué)們一樣,覺得家長偏心;另一方面就是比較小的孩子可能會覺得別人把東西讓給他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而不去考慮那項物品的擁有者是誰,到學(xué)校以后可能就會去欺負其他的孩子,或是搶走他們的東西之類的。 想到這里,黃晨真在內(nèi)心不禁給這家人的教育方法豎起了根大拇指,姑且不論其他的,就光剛剛在她面前上演的畫面,就值得她在內(nèi)心感嘆無數(shù)次了,更何況她還親眼見識到這兩個小孩是多么地有禮貌。 「讓你見笑了,他們有時候就會這樣吵架?!冠w梓蒨哄完孩子以后就走回到黃晨真的身旁坐下。 黃晨真用力的搖了好幾下頭,這位母親可真是太謙虛了!這哪里是見笑,這分明就是一場值得所有家長學(xué)習(xí)的演出啊! 時間漸晚,夜幕低垂,她們還稍微聊了些關(guān)于家庭,關(guān)于工作,關(guān)于以前的話題,門鈴這時才終于響起。 「我去開門?!冠w梓蒨有禮貌的對黃晨真報備了聲,才走到玄關(guān)去開門。 「真真!哈囉!」許惠喬走進屋內(nèi)看見黃晨真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相當(dāng)開心的就跑到她旁邊去坐下了,張昀跟在許惠喬的后頭也坐了下來。 黃晨真笑了笑,也朝她揮了揮手。 「小惠阿姨!張昀叔叔!」遠方玩的正盡興的兩個孩子見又有客人來,連忙起身打招呼。 「你們好呀!」許惠喬和張昀也對兩個小孩揮了揮手。 小孩們都能直接喊出他們的稱謂,看來這對夫婦很常來趙梓蒨家呢,黃晨真在心里默默想著。 「那…我們就先開飯吧!菜都要涼了?!?/br> 「咦?蒨蒨,不用等你老公回來嗎?」黃晨真見客人是都到齊了沒錯,但主人還沒回來呢,便疑惑的問。 「真真,這個問題我上次來的時候也問過,你知道蒨蒨說了什么嗎?」 站在不遠處的趙梓蒨很明顯本來要說點什么,一看許惠喬把話題主導(dǎo)權(quán)給搶了去,無奈的搖搖頭,臉上卻露出了個彷彿知道她要說什么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給人一種幸福洋溢的感覺。 「她說啊,有次韓先生很晚才下班,她就在家里等到韓先生下班才一起吃飯,結(jié)果韓先生就生氣了,氣的是什么呢?氣的是蒨蒨為了等他而餓肚子?!乖S惠喬講完這句話以后還翻了個大白眼,一臉被噁心到了的樣子。 黃晨真低頭笑了笑,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這對夫妻卻從大學(xué)還在談戀愛時到現(xiàn)在一點也沒變,還有種越過越甜蜜的感覺。 于是四個成人加上兩個小孩便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了。 韓景是個五歲小孩,已經(jīng)學(xué)會自己拿湯匙吃飯了,韓曉才三歲,還在學(xué)習(xí)自己拿餐具吃飯,所以趙梓蒨多多少少需要在一旁輔助。 黃晨真的視線一點也離不開眼前的兩個小朋友,天啊!為什么小朋友光是自己拿著湯匙吃飯也可以這么可愛! 于是在今天無數(shù)次地融化之后,她又再度融化了一次。 他們聊得非常盡興,此時,房門打開了,黃晨真沒覺得這有什么奇怪的,畢竟這個家的主人又不只趙梓蒨一人,應(yīng)該是韓新哲下班回家了,因此她抬起頭,正想起身跟他打個招呼,但她剛撐著桌子要站起來,就看見一個她很不想見到的人。 那個人在幾乎同時也看見了她。 是于信成。 黃晨真眨了好幾下眼睛,皺了個眉頭,即便從以前就一直知道韓新哲和于信成是朋友,可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在這里遇見他…她輕搖了搖頭,不對,她應(yīng)該要想到的,朋友到朋友家吃飯本來就很正常,而且她現(xiàn)在也正在從事這樣的行為… 是她自己的疏失,是她自己沒有想到,那她走就是了。 于是黃晨真相當(dāng)慌亂地從桌邊抽了張衛(wèi)生紙擦擦嘴巴,拽起就放在一旁的包包站起身子,像是做錯了什么事要趕快逃跑般的露出了個略有些尷尬的微笑對還在桌前的大家說:「那個…我吃飽了,就先走了?!?/br> 她剛抬起腳步要離開,一旁的許惠喬立馬將她按回椅子上:「大家聊得正開心,你干嘛呢?」 黃晨真瞪大雙眼看著許惠喬,完全不明白她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 這一桌子的人除了那兩個孩子之外有哪個不知道她和那個人以前是什么關(guān)係,現(xiàn)在又是什么關(guān)係,可此時此刻的這個情況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難道不知道她有多不想見到他嗎? 「你們好?!鬼n新哲將門關(guān)上以后,走到餐桌旁一邊和大家打聲招呼,一邊拉開趙梓蒨身旁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啊…你…你們好?!?/br> 似乎是因為聽到韓新哲向大家打招呼,于信成才突然回過神,覺得自己好像也應(yīng)該要和大家打聲招呼才是。 整桌的人也都朝于信成打了個招呼,唯獨黃晨真還在原位錯愕當(dāng)中。 「真真,對不起啊。」趙梓蒨看了眼隔壁的韓新哲,又轉(zhuǎn)頭看向黃晨真:「他是我老公的客人,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她能說介意嗎? 黃晨真在心里嘆了一大口氣,強強擠出了個微笑,然后搖搖頭:「不會。」 于信成依舊愣在原地,今天下班前韓新哲跑來問他要不要去他家吃飯這件事就已經(jīng)夠奇怪了,一進來,看見這些人,看見黃晨真,他覺得更奇怪了。 「我來吧?!鬼n新哲輕輕從趙梓蒨手中拿過那用來餵韓曉吃飯的碗,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于信成還站在原地,不解地看著他:「怎么不坐?」 「喔…喔?!?/br> 黃晨真連忙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還偏偏就剩下她隔壁有個空位… 想當(dāng)然爾,于信成就走到她隔壁坐下了。 黃晨真微微低下頭,讓她那頭半長不短,在肩下還有微微長度的秀發(fā)能遮住自己的側(cè)臉,她并不想讓隔壁的這個人將她的所有神情盡收眼底。 因為餵孩子的工作交由韓新哲做了,趙梓蒨終于能專心吃晚餐,黃晨真看著眼前這溫馨無比的一家四口,不禁又羨慕了起來。 相愛的兩個人,誰都不愿讓誰辛苦,互相扶持,彼此付出。 這是誰都會渴望的吧。 黃晨真淺淺一笑。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永恆不變的,大概就是韓新哲和趙梓蒨對彼此的愛了吧。 唯有這件事,是黃晨真在心里唯一愿稱為例外的例外。 「大家,我們?nèi)碌臅r候一起去f市的外島玩好不好?!钩燥埑缘揭话?許惠喬突然提出了這個想法。 「出去玩!好哇!出去玩!」 兩個孩子一聽可以出去玩都興奮極了,韓曉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給韓新哲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抱回椅子上。 看見剛剛韓新哲的反應(yīng),黃晨真忍不住竊竊笑了一下,果然是女兒,是自己的心頭rou,不然除了對趙梓蒨之外她還真沒看過韓新哲對誰緊張過。 「感覺好像滿不錯的,而且f市在南部,那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熱的可以穿短袖了?!挂驗閺膭倓偤⒆觽兊姆磻?yīng)就知道他們很想出去玩了,于是趙梓蒨微微接受了這項提議,畢竟她跟韓新哲因為工作忙,連放假的時間都很少,當(dāng)然就沒怎么有辦法帶小孩們出去玩,每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去上學(xué)的他們肯定悶壞了,不過她丈夫的工作類型又不是說能放假就放假的,所以她轉(zhuǎn)頭看著韓新哲:「老公,不過你那時候有時間嗎?」 韓新哲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但他說:「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但我盡量?!顾鋵嵰餐ο敫w梓蒨一起帶孩子們出去玩的 「那我就先當(dāng)你們都可以囉!」說玩,許惠喬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一旁的另一對男女,雙眼一閃一閃的,像是發(fā)光一般:「那你們呢?」 「我…」 黃晨真正要說「我應(yīng)該可以」,就被于信成給打斷:「我也還不能確定,但我會盡量?!?/br> 聽到于信成這么說,黃晨真突然就不想去了。 萬一,他到時候是可以去的呢?而且他說「盡量」,就代表他是想去的吧? 出去玩氣氛還要這么尷尬,黃晨真覺得這樣就沒什么意義了。 「我應(yīng)該就不去了吧…」 「為什么!?」 黃晨真話才剛說完,許惠喬就激動的問。 「就是…有點事?!挂粫r之間她完全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敷衍…雖然確實就是想要敷衍沒錯,畢竟于信成就在一旁,她再怎么討厭見到這個人,也不能只顧自己,心直口快,毫不隱諱。 許惠喬皺起了眉頭:「我們時間都還沒訂,而且也不會去很多天,如果真的有事,我們也可以喬時間呀!」 這話聽起來怎么感覺…像是非要她去不可啊… 黃晨真低下了頭,沒有回應(yīng)。 「而且我們幾個大學(xué)朋友已經(jīng)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欸!這次娜娜真的不行就也沒辦法了,真真你不要也不去嘛!」 黃晨真嚥了一口。 許惠喬都把這種理由搬出來了,她再拒絕是不是太過份了啊… 她在心里大大嘆了口氣。 罷了…一起出去玩,不代表一定要跟他有互動嘛,她盡量避開他就是了… 好吧,如果是這樣,她也勉強能夠接受。 「好…好吧,我到時候再看看。」 「好耶!那我們之后再討論景點還有住宿那些的喔!」 黃晨真相當(dāng)無奈,她有種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圈套,但又說不上來是什么圈套的感覺。 而一旁的于信成輕輕地注視著她,彷彿想說點什么,卻又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