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畫師的古代科舉日常(穿書) 第11節(jié)
“尹大家,請喝茶。” 姚芷嫻親自倒了一杯熱茶放在老者的面前,態(tài)度和言語間都帶著敬重。 “不必這么客氣,你我也算是舊識?!币涝獓u了噓茶,微抿兩口。 姚芷嫻:“舊識之說不敢當,如今我不過是一個伯府的妾室,萬萬沒想到厚著臉皮托人去信給您,您竟真的來到了棲山村?!?/br> 她沒有想到,而且還是老者親自到來,已是出乎意料了。 尹道元尹大家,雅稱“簡墨先生”,是大盛朝有名的一位書畫大家。 書法筆勢行云流水、矯若驚龍,令人稱嘆。 但他的畫更好更負盛名,尤為擅長人物畫和山水畫,畫法筆觸簡略精練,下筆雄健豪放、縱橫自如,獨具風裁。 讀書人、特別是畫家推崇尹道元尹大家,便起了個尊稱“簡墨先生”,意在夸獎贊揚其簡單一筆便傳神、妙至毫巔并且入木三分的丹青墨跡。 這稱號流傳范圍更廣。 是以,世人多知簡墨書畫大家,真實的姓名倒不如雅稱人盡皆知。 尹道元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尹岳在國子監(jiān)當先生,書畫方面的成就雖比不上其父尹道元,學識卻很不錯,憑借自己的能力入了國子監(jiān),任司業(yè)一職。 二兒子尹望則絲毫沒有書畫方面的天賦,筆下丹青缺乏靈氣,可在為官上面卻通透精明、進退得當。 如今的官職已是從三品都轉運鹽使司,手中握有實權,任職于河間府。 姚芷嫻的父親姚甫承在京城為官時,曾與尹岳交好,兩家各自入府走動過。 當時,尹道元也在京城尹府,未曾像現(xiàn)在這樣時常出門游覽山水秀色。 姚芷嫻有些才氣在身,幸運的得到過尹道元一段時日的指導,雖無師徒名分,卻也有幾分情分在。 這回,姚芷嫻通過薇姐想辦法去信給尹道元,是為了慕書玉。 她想為慕書玉求得一位畫家良師。 姚芷嫻自然不敢奢求尹道元為師,畢竟尹道元德高望重,是書畫界的泰山北斗,姚芷嫻自知人微望輕,不可能說出狂妄的話語。 更何況,尹道元現(xiàn)在早就修身養(yǎng)性,不再收徒了。 不過,尹道元早年收下的學生卻不少。 姚芷嫻去信是希望尹道元能夠對慕書玉考察一二,若覺得玉兒于畫畫上有靈氣天分,可否看在先父的面子上給予方便,為玉兒尋一良師。 如果有尹道元這樣的書畫大家出面,就算只評價一兩句,對玉兒來說也是極為有益的。 所以,姚芷嫻舍下了面子。 但她卻不知道,就在剛去信后不久,巧合得很,有人為求尹岳辦事,便投其所好,送了不少字帖書畫禮物到尹府。 其中一份禮物里面便夾著從有客來趙老板那里買來的畫,因為畫法新奇,是以也被附贈送了進來。 送禮那人還將青州縣小神童的畫當做趣事講給了尹岳聽。 尹岳一聽“慕書玉”的名字,便驀地想起兩天前,尹道元收到的一封信件,這名字耳熟,父親似乎在他面前念叨過。 于是,尹岳打發(fā)走送禮之人后,就拿著慕書玉的畫作去找尹道元了。 由此,尹道元才決定親自來青州縣棲山村一趟。 姚芷嫻隱約覺得尹大家對玉兒的態(tài)度、觀感很不錯,在尹道元拿出玉兒的三幅畫作之后,內心的感覺更甚。 “這孩子可在青州縣里有過畫家先生?”尹道元問。 慕書玉的畫很有靈氣,已具神韻,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但姚芷嫻去信的目的是想要為慕書玉尋找一位丹青師傅,說明這孩子目前應該是沒有正經先生的。 姚芷嫻:“玉兒沒有去縣學讀書之前,在棲山村的村學里學習識字寫字?!?/br> “沒有人教導她畫畫,可她平時卻會照著其他東西認真比劃,沙地、紙張,都有自己練習?!?/br> “玉兒去縣學后,在縣里的集市上找了一個書畫攤子,攤主是位年輕的書生。” “玉兒與他主動做了一筆買賣,她給錢,每天占用書生一點時間,書生則教她畫畫?!?/br> 所以有段時間,每逢申時下學后,慕書玉都會前往書畫攤待上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再回來。 王管事和護院會作陪。 慕書玉喜愛畫畫顯而易見,不畏刮風下雨,寧愿辛苦些也要去學習。 這點看在姚芷嫻的眼里,久而久之便不由得松動了心中那道防線,以至現(xiàn)在,這才真正決定要為慕書玉尋找一位畫家良師。 老者一邊聽著姚芷嫻的話,一邊杯蓋刮茶沫的動作逐漸不由自主地停止下來,直到杯蓋“咔嗒”一聲扣在茶杯上,遮去了霧氣。 尹道元:“這孩子很有天賦,也挺有主見?!?/br> 姚芷嫻道了聲“是”。 書房里一時安靜下來,尹道元斂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姚芷嫻便也沉默不語,靜靜等待。 過了會兒,尹道元抬起頭說:“圣上至今沒有子嗣,老夫記得五年前,安定伯主動向圣上提及,要為圣上分憂。” “——二等安定伯府上之女可為和親人選,當時,安定伯將目光放在了三房?!?/br> 京城里但凡有心眼的人,都知曉安定伯在打什么主意。 姚芷嫻聞言眉心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道:“是,只因那時安定伯府內尚無出生的孫輩子嗣,而恰巧懷孕的人,一為我,二為夫人,皆是三房所出?!?/br> “但我和夫人一前一后生下的孩子卻都是男孩兒。” 她被人陷害失身于慕正言,這一次過后便懷了孕。 當年,這件事情被有心人計劃推動,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個正著,在京城里鬧得人盡皆知。 沒了清白、懷孕,姚芷嫻不得不入伯府為妾。 而背后那人是故意挑選慕正言,因為慕正言早已娶妻,其妻子正是姚芷嫻的多年好友,諸婼薇。 兩人從小相識,一同長大,情如親姐妹一般,是閨中密友,并且誰都知道,在姚家落難之時,諸婼薇還拜托兄長為姚家的事情奔走幫忙。 這等情誼自然珍貴。 可哪里想到,如今姐妹二人卻要共事一夫,既是背叛又無疑膈應人。 背后之人是想要姚芷嫻不僅家破人亡,更要她從此與好姐妹反目成仇,往后無依無靠,悲慘度日。 但是,背后之人卻低估了諸婼薇的為人品性,算錯了兩人之間的姐妹情誼到底有多親厚,也更加不了解諸婼薇為什么會挑選慕正言成親。 為了防止背后那人再對姚芷嫻出手,免于姚芷嫻被繼續(xù)迫害,諸婼薇便順勢裝作與姚芷嫻就此決裂、反目成仇。 可即便是這樣,姚芷嫻尚未出世的孩子竟也被算計上了。 好在,姚芷嫻如今帶著孩子遠離京城,生活在這村子里,日子終于過得平靜。 尹道元點點頭。 他那時雖然沒在京城,但多少知道些情況,提及這件事情,只是想告訴姚芷嫻:“伯府三房的孩子出生不久,長房的一名妾室便也有了身孕,隨后產下一個女嬰,被安定伯定為和親的人選。” 姚芷嫻應了聲,這件事情她知曉。 尹道元:“但你現(xiàn)在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就在老夫離開京城前,圣上做出了兩個決定?!?/br> “一是,我大盛朝與塞北錫伯族部落的和親人選由一變?yōu)槿?,伯府長房之女、工部員外郎之女,太仆寺少卿之女?!?/br> “日后,去塞北和親的人選將會從這三女里選擇?!?/br> 姚芷嫻不禁心中一動。 工部員外郎,姚詠,姚家旁支,見她成為孤女后,聯(lián)合族里,一同·侵·占了姚府,獨吞大部分家財。 第11章 尹道元繼續(xù)說道:“二是,圣上決定召各王爺之子入京居住,令其盡快啟程,現(xiàn)在算一算時間,大概都已經在路上了?!?/br> 這第二件事情的確讓姚芷嫻驚訝不已,面上神態(tài)都控制不住地顯露而出。 姚芷嫻道:“圣上這是……” 尹道元揚手制止姚芷嫻的話語。 他道:“圣上曾召民間名醫(yī)進京入宮,這事兒辦得隱秘,可仍然有消息流傳出來,不外乎為陛下診治……” 至于診治的是什么病,知情者心知肚明。 太醫(yī)院無法、對此束手無策,不得已才寄希望于民間,希求會尋找到杏林圣手。 而這件事情關系到圣上龍體,“病情”更加不可對外宣揚。 是以,民間名醫(yī)入宮看“病”絕對不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治好了是功勞,治不好的話……不說有罪,為了不傳出皇帝相關的閑言碎語,這些民間大夫的人身自由肯定要控制起來。 幸虧當今陛下不是什么暴·虐·之君,甚至治理天下可稱贊為有“明君風范”,這才沒有人命出現(xiàn)。 但顯然,為陛下診治的結果絕不算好,也可以說是糟糕——“召各王爺之子入京居住”就是一個再顯眼不過的信號。 等到這些“王爺之子”全部都進京后,京城里想必會悄然無息的掀起波瀾,就像是平靜的湖面,可底下的水卻暗暗沸騰了,不知哪天會噴涌而出。 姚芷嫻也不是全然不懂這件事情底下埋的是什么。 她蹙眉慢慢道:“這么說來,京城里往后果真是水深火熱了?!?/br> 雖然不至于到龍?zhí)痘ue的地步,可也不是普通人能輕易涉足的地方,京城本就水深莫測,稍有不慎,在哪個位置“淹死”都不一定。 “尹大家為何與我說這些?”姚芷嫻不解。 尹道元:“你遠離京城,但是有些事情依舊需要了解……” “不僅是為你自己,更重要的是為你的親子做打算,他畢竟姓慕,是伯府的庶長孫。” “如果他平庸普通倒好,凡胎濁骨,可一生碌碌無為?!?/br> “但他明顯是有出色驚人的天分,老夫觀他也是聰明伶俐?!?/br> “如此稚齡就入了縣學讀書,可見敏而好學,學問也很不錯,不然也不會在青州縣里傳出神童之名?!?/br> 簡墨先生這般夸人實屬少見,贊賞之語句句出自于真心,倘若換成別人聽見,無論心里還是面上,想必一定欣喜若狂、喜出望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