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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黎快要凍住的心傳來難以遏制的疼痛,他意識到這件事對唐蔚生來說十分殘忍,喉頭哽塞,談黎深吸一口氣,接道:“對,不是唐琬素。” 可聽他這么說唐蔚生并沒有輕松半分,因?yàn)榇鸢刚讶蝗艚摇?/br> “哈哈哈……”唐蔚生松開談黎,有些凄涼地輕笑出聲,他單手捂住半張臉,踉蹌著后退,有水色從指縫間滲出。 他上輩子大概是欠了唐琬素百八十條命,所以這輩子就要這么償還。 “照顧好伯母?!碧莆瞪劺枥_一個距離,“我去辦點(diǎn)兒事?!?/br> 望著唐蔚生的背影,談黎第一次沒有追上去,怎么追?以什么立場?他mama差點(diǎn)兒在家門口讓人弄傷,就算唐琬素的初衷只是讓他不痛快,不會傷及人命,可萬一那個男人用力大點(diǎn)兒,萬一聞霜今天沒來,根本不在母親身邊,他是不是連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都沒了?談黎承認(rèn),在知道幕后指使是唐琬素的那一刻,他真真實(shí)實(shí)地痛恨!連帶著與她血脈相連的唐蔚生,都蒙上了一層灰。 直到唐蔚生的身影消失,談黎筋疲力盡。 聞霜上前扶住他:“還好嗎?” “嗯。”談黎閉上眼睛,想著等唐蔚生跟他都冷靜冷靜,再想想這件事的處理辦法,他不可能善罷甘休,可一旦往深追究,跟唐蔚生的關(guān)系會面臨什么災(zāi)難……談黎忽然拒絕去想。 可直至很多年以后,談黎也在后悔,他在差點(diǎn)兒失去母親的恐慌中忘記了唐蔚生玉石俱焚的性子,后悔這天應(yīng)該追上去的。 第九十九章 他不后悔 唐蔚生沖出醫(yī)院后先是狂奔,跑累了就走,他素來好用的大腦在此刻罷工,被另一種負(fù)面情緒充斥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唐蔚生習(xí)慣考慮最壞的結(jié)果,琢磨著一次不成,唐琬素會不會來下一次。 但任誰都經(jīng)受不住了。 漫天風(fēng)雪,唐蔚生肩上簌簌落下一片白,他呼出的白霧很快消散,眉眼始終藏在光亮找不到的黑暗中。 唐蔚生忽然想到宣哲曾經(jīng)說過的話,唐琬素如今這般無知且放肆,與他們的放縱不無關(guān)系,總覺得一個深門大院里的女人,所求不過一些物質(zhì),差不多就行了,而如今看來明顯是不行的。 唐蔚生又想,唐琬素明明知道他跟談黎的關(guān)系,明明知道他喜歡談黎,做這件事時有沒有考慮過他的立場?還是說希望他們立刻分開,自己越是不幸福,她就越是痛快? 這么一想唐蔚生覺得心中某塊凸起的疙瘩順暢了,是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唐琬素將所有的不甘、屈辱,憤怒,幾乎全部施加在了他的身上,作為宣仲的骨血卻不能繼承姓氏,希望母憑子貴卻只能日復(fù)一日地?cái)D在狹小的出租房里,唐琬素沒人可以恨,就只能恨自己的兒子。 唐蔚生凍得手腳冰冷,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一看,宣家老宅二樓的燈遙遙亮著。 “蔚生少爺?”傭人有些驚訝,見他渾身都濕透了,著急拿了毛毯過來,卻被男人一把擋開。 “我媽呢?”唐蔚生問道。 傭人喃喃:“在、在樓上。” 唐蔚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步拾級而上,傭人望著他的背影,總覺得蔚生少爺今日哪里不對。 唐蔚生敲了敲門,不等唐琬素開口就徑直推門進(jìn)去,這幾日唐琬素孕吐嚴(yán)重,而宣仲上了年紀(jì)睡眠輕,又沒有照顧人的心思,兩人很不適合待在一起,于是早就分房睡。 唐琬素手邊有一個小音響,正在放一些舒緩助眠的音樂,她捧著一本孕媽教學(xué)的書,看起來像是胎教。 “你怎么回來了?”唐琬素摘掉眼鏡,看著恍如一團(tuán)墨汁的唐蔚生,皺了皺眉。 唐蔚生開門見山:“談黎mama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唐琬素神色僵硬了一瞬,隨即挺直腰板:“什么談黎mama?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唐蔚生,談黎的mama怎么樣跟我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都沒有,你跟一個男人談戀愛我已經(jīng)很容忍了,如今還為了這對母子深更半夜跑來質(zhì)問我,你像話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rèn)的?!碧莆瞪艘巫幼拢歧貙χ牛骸暗菋?,你沒做過這種事情,所以你做不到天衣無縫,襲擊伯母的人已經(jīng)抓住了,的確,他沒有同你直接聯(lián)系,但你最近劃出去幾筆賬,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找到中間人,蛛絲馬跡都是證據(jù),你的手段太拙劣了?!碧莆瞪f著點(diǎn)了根煙,他吸了一口,指尖輕輕發(fā)顫,一雙眸子混沌著,就那么直勾勾盯著唐琬素:“談黎查到了,他如果用這個起訴你,哪怕你懷著孕,哪怕你是宣家的夫人,你也得付出代價?!?/br> 一聽進(jìn)監(jiān).獄唐琬素慌了,她自以為完美地做成了一件事,不曾想當(dāng)天就敗露,女人無意識抓緊被子,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沉默許久才沉聲道:“談黎跟你談戀愛有尊重過我嗎?他狙你舅舅的生意,害得我跟你舅舅吵了好幾架,我聽說他跟聞霜還有宣哲關(guān)系好,兒子,他就是宣哲指使來報復(fù)我們的!媽氣不過,只是想給他一點(diǎn)兒教訓(xùn)罷了!” “那你知道伯母身體不好,你找來的那個亡命之徒差點(diǎn)兒要了她的命嗎?!”唐蔚生倏然嚴(yán)厲:“一旦今天鬧出人命,你就是個殺.人犯,你知道嗎?!” 唐琬素被這三個字說得一哆嗦,強(qiáng)裝出來的鎮(zhèn)定灰飛煙滅,慌亂道:“不可能啊,我說了,只是讓他們稍微折騰一下談黎的媽,我沒……”唐琬素之后的話淹沒于唐蔚生投來的失望眼神中,從她這個角度隱約能看見青年眼底的些許水色,像是再也包不住她的任性,徹底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