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這次數(shù)學(xué)的分?jǐn)?shù)居然差一點及格？」

    高一的最后一次期末考隔日，我拿著跟同學(xué)私底下對完答案的考卷，坐在補(bǔ)習(xí)班辦公室外等著華昍。

    「還真的有那么一點進(jìn)步?！?/br>
    我百思不解的看著那張考卷，反覆觀看后塞給迎面走來的他。

    「還是你幫我再檢查一次？搞不好我改錯了，大概不是56分，是36分才對?！?/br>
    「……?！?/br>
    華昍帶著奇怪的表情盯著我，最后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我瞬間皺起眉頭。

    「你到底對自己多沒有信心？」

    「我是對數(shù)學(xué)沒信心，我對我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br>
    「好好好，你說的都好?！?/br>
    期末考后的補(bǔ)習(xí)班顯得特別清間，似乎學(xué)生們都是來到一處放松的地方，準(zhǔn)備迎接高中第一個暑假。

    這時間也就這么匆匆的過去，偶爾有點波瀾興起，但浪花終是會回歸海平面。

    「你確確實實是56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嗎？」

    華昍放下紅筆，將畫滿筆跡的考卷推還給我。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br>
    說不開心是騙人的，以往都是吊車尾的分?jǐn)?shù)，這一次居然可以因為補(bǔ)習(xí)讓分?jǐn)?shù)差一點及格，可說是史無前例。

    「看你進(jìn)步的那么快，是不是稍微長了點信心了？」

    「有歸有，但還是提心吊膽的，感覺這次老師是不是出題比較佛心？」

    「溫海澄，你就不能認(rèn)真地看看你自己的進(jìn)步嗎？」

    我笑看著他一臉無奈，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最后選了自然組還是社會組？」

    將桌上的東西全掃進(jìn)書包里，我神情愉悅的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這一個空間，卻被他的問句拖住了腳步，讓我停頓了會，再次轉(zhuǎn)過身來與他對視。

    「當(dāng)然是社會組，總不會因為一次數(shù)學(xué)在及格邊緣就覺得自己是自然組的料吧？」

    笑吟吟的望著他深沉的眸，當(dāng)我脫口而出的剎那，他眼中的光芒似乎微微的熄了盞光。

    是我多慮了嗎？

    「我知道了?！?/br>
    華昍的語調(diào)平穩(wěn)，嘴角保持著上揚(yáng)的弧度，他揮了揮手，下一秒轉(zhuǎn)身進(jìn)了教室，消失在我眼前。

    有股黏膩的鬱悶悄悄的黏上心頭，我不解地?fù)u搖頭，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推開門，咚咚咚的跑下樓，闖進(jìn)夜色中。

    夏日的夜晚，只需要一陣清風(fēng)，帶起唧唧的蟬鳴，就會吹進(jìn)那敞開的心。

    而且是在悄悄、渾然不覺中。

    「澄澄，約好明天去剪頭發(fā)喔！不要遲到了?！?/br>
    「知道了，明天卓尉垣應(yīng)該不會到吧？我可不想當(dāng)電燈泡?！?/br>
    「澄澄！」

    仰躺在柔軟的床舖上，我看著柔依的訊息笑出聲來，彷彿可以看見她氣急敗壞、卻因害羞滿臉通紅的樣子。

    下一秒，她就直接打了視訊電話過來。

    「溫澄澄！你很過分耶！」

    在鏡頭前直接開懷大笑，我看著她果然鼓起的雙頰，伸手戳向螢?zāi)弧?/br>
    「柔依，我只是說出我的心愿而已?！?/br>
    她哼了哼聲，眼眸卻含著喜孜孜地春光，讓我的好奇心不禁倍增。

    「我真的挺疑惑的，你們到底有沒有在交往？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你們互相喜歡吧？」

    柔依支支吾吾了一陣子，她一下咬緊下唇、一下伸手拿了一旁的娃娃起來揉捏，讓我看了是一陣好笑。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還是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係。」

    「不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說……?！?/br>
    「我喜歡他，他看起來也是喜歡我吧？但是我們誰都沒有說，所以是什么關(guān)係？」

    她一臉糾結(jié)疑惑，皺起的眉頭可以擰死一百隻蒼蠅。

    「親愛的柔依，這就叫做曖昧，你沒聽過一首歌嗎？曖昧讓人受盡委屈……?！?/br>
    「那怎么辦？」

    「說出來如何？」

    她像是被驚嚇到的小兔子，眼睛瞪個老大，好像我說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一樣。

    「不說出來就只會是被動地等待，你就會一直煎熬在這里而已不是嗎？」

    「是也沒錯，可是如果他其實不喜歡我呢？」

    柔依一臉焦慮慌張，這情緒似乎透過螢?zāi)唤o傳達(dá)到我身上，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坐起身子，認(rèn)認(rèn)真真的跟她說起這話題。

    「感情就是有失才有得，說與不說都各有利弊，不說、你們就會維持現(xiàn)狀，誰先說了，就有可能改變?！?/br>
    「而說出口的剎那，就代表著日后依定會有所不一樣，至于是哪一種不一樣，真還得看你們兩個真正的心意?！?/br>
    「你能感覺的到他喜歡你，而我也能看出他喜歡你，但我畢竟也不是當(dāng)事者，這種問題還是只有你們自己才能解決?！?/br>
    柔依輕輕咬著下唇，神色認(rèn)真，不一會，她抬起頭來，與鏡頭中的我對望。

    「果然是澄澄，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

    「其實只是說別人的事情挺容易罷了，如果我自己遇到，也不能保證會像現(xiàn)在這樣理性又從容?！?/br>
    說別人的事情總是能說得頭頭是道，彷彿自己真的是專家一樣，然而若是哪一天我也遇到相同問題，我能如此爽快嗎？

    我不曉得。

    「喜歡，是什么感覺？」

    沒頭沒腦的，我咕噥了一句。

    螢?zāi)簧系娜嵋酪苫蟮恼Ｖ?，半晌后說道。

    「就是在你眼里，他的舉手投足都發(fā)著光，全世界就屬他最亮眼，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摘了下來放在一旁，也只會相形失色?！?/br>
    「還有，酸酸甜甜就是喜歡的代表詞吧?！?/br>
    原來是這一種感覺嗎？

    可是……「孫柔依，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文雅了？這種話從你嘴巴說出來真的很奇怪?！?/br>
    「溫澄澄，你真的嘴巴很壞！」

    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儀式感，往常不太會注重的我，今年卻躍躍欲試。

    那日柔依把玩著自己的頭發(fā)，嘀嘀咕咕的說要找一天去整理她那一顆毛躁的頭發(fā)，她一面玩著，一面隨口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剪頭發(fā)。

    想了想，我便直接答應(yīng)下來。

    「meimei想要剪什么樣的頭發(fā)呢？」

    常聽人家說，失戀的女孩子都會去把頭發(fā)剪超短，像是整個人煥然一新一樣。

    我失去了一些事情跟心，失去了從小相伴的姐妹，失去了那一個會張牙舞爪的自己，失去了一點點的自己。

    隨著時間，缺憾逐漸的弭平，沉寂后的天空似乎逐漸清朗，滿佈烏云的灰黑悄悄被白皙取代。

    「設(shè)計師jiejie，你覺得都奉順的發(fā)型適合我嗎？」

    我點開手機(jī)，將昨夜找尋的圖片遞給設(shè)計師看。

    「挺不錯的，你想要剪那么短嗎？依你的臉形剪起來應(yīng)該會挺好看。」

    設(shè)計師比劃了一下，確認(rèn)了我想要剪的短度，便開始著手cao刀，準(zhǔn)備用她的手施展魔法。

    「meimei你有剪過短發(fā)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那怎么會突然想要剪短發(fā)呢？還一次剪那么短?！?/br>
    她一面飛快的動著剪刀，喀擦喀擦的聲音不絕于耳，一面與我間聊著。

    「就，想要長大吧？」

    「想要以一個新的感覺，迎接新的階段?！?/br>
    設(shè)計師聽完笑了，她對我說了句加油，嘴角彎彎的。

    「澄澄！你以后都剪短發(fā)好了！」

    逐漸橙黃的天空，柔依與我踏出了發(fā)廊，望著彼此的模樣。

    「好看嗎？」

    撫摸著涼颼颼的脖頸，我拿出隨身鏡子照了照，覺得鏡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嗯！很俏麗，真的很適合你！」

    柔依摸了摸及肩的頭發(fā)，表情若有所思。

    「雖然我很想要剪短，但我還是真的沒有勇氣，澄澄你太勇敢了吧！」

    笑了笑，我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向下一個目標(biāo)。

    「不是勇敢，只是一個衝動，一個改變的衝動?！?/br>
    如果等我準(zhǔn)備好了再去做，也許就顯得太遲，如果剛剛好有一個衝動，那就放手去做。

    再見，過去的溫海澄。

    加油，未來的溫海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