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朔望差點(diǎn)跳起來，“你是全天下我最喜歡的人！”

    “我保護(hù)你，”朔望說，“誰說你我揍誰！”

    岑閑墨黑的眼眸閃了閃，帶著點(diǎn)笑意，他并不在意這孩子氣的話語，也不知道朔望說的是不是真話。

    但此刻他是由衷地開心的，在這一刻，他是被人珍視的。

    他們并肩走回家，但是走著走著，場景昏暗，朔望走入一個不熟悉的地牢。

    不透光的牢房里面，朔望正站在行刑處旁邊，他腦袋有些發(fā)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行刑處被吊在刑架上面的人忽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不大，似乎是因?yàn)闆]有力氣再喊了。

    朔望抬眼看去，刑架上面的人也看著他。

    岑閑布滿鮮血的臉龐驟然闖進(jìn)他那雙桃花眼里面，他呼吸一滯，慌亂地上前想要去把岑閑接下來，手卻穿過了岑閑的肩膀，他碰不到眼前的人。

    岑閑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的墨色眸子變得冰冷，像是掀起來的風(fēng)雪。

    “你不是說要保護(hù)我嗎？”

    “你快活了十年，有想過我被困在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

    “你這個騙子?！?/br>
    朔望驚慌地?fù)u著頭——

    “我不是……”

    “我沒有……我沒有??！”

    朔望滿頭大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地喘著氣。

    雪色透過窗棱照進(jìn)來，窗明幾凈一塵不染的房間里面，岑閑靠著竹椅休息，面容比雪還要白。

    朔望喉結(jié)滾動，眼眶倏地紅了一圈。

    岑閑睜開眼睛，語氣平靜：“做噩夢了？”

    他在朔望坐起來的時(shí)候就醒了。

    朔望茫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情緒還陷在剛才的夢里面，眼前的岑閑與夢境中那張布滿鮮血的臉重合在一起，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岑閑冰涼的聲音與夢中的語氣重疊起來：“醒了就走吧，我說了我不想見到你?！?/br>
    朔望恍惚了一下，頭疼得要裂開，聲音里面帶了尖銳而急切的質(zhì)問：“既然你不想見到我，為什么不把我直接扔在雪地里，讓我死了就好，雪一埋，你就一輩子也不用見到我了。”

    岑閑：“……”

    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一句話能嗆六個人的指揮使大人被一個江湖客的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噎了一下。

    “你殺了我吧，”朔望盡力壓下顫抖的指節(jié)，抬頭看著岑閑，低聲說，“不然我一輩子追著你走……”

    “你不是后悔嗎？我這條命夠不夠抵你的后悔？讓你暢快一點(diǎn)？”

    “不夠也沒辦法了，”朔望扯了扯嘴角，自問自答道，“我只有一條命，要不你多刺幾刀，撒撒氣？”

    “胡鬧！”岑閑被朔望的話氣得不輕，“我——”

    他張口想要把朔望狠狠訓(xùn)一頓，話到嘴邊看見朔望顫抖的手，心像是被重重?fù)狭艘幌隆?/br>
    是我同他說的后悔，岑閑心道，我讓他傷心了。

    “那你待如何？”岑閑看著朔望的眼睛。

    “我要留下來?！彼吠p聲回答。

    “不行?！贬e回答得干脆利落，不留一點(diǎn)轉(zhuǎn)圜的余地。

    朔望安靜地看著岑閑一會兒，從床上下來，隨手抽出了放在床邊的長匕，刀尖對準(zhǔn)自己的心口。

    “活的你不讓，”朔望說，“死的行不行?！?/br>
    岑閑：“……”

    今日這混賬是吃了秤砣么，這般死心眼。

    見他不說話，朔望將匕首往下摁了摁。

    岑閑有一瞬間的心慌。

    而后指揮使大人突然踉蹌著往后倒退了幾步，捂著嘴死命咳嗽著，仿佛要將五臟六腑全給咳碎了吐出來一般，壓抑而痛苦的神情嚇了朔望一跳。

    后者慌亂地將匕首扔掉，上前要去扶岑閑，嘴里顛三倒四地道：“岑閑……你……我不逼你了……對不起……”

    他焦急而驚慌，手在要碰到岑閑的時(shí)候被岑閑甩開了。岑閑狀似無力要往前摔，卻在快要倒下的時(shí)候撐住了竹椅，離他不遠(yuǎn)的匕首被他快準(zhǔn)狠地給踢到了床下的縫隙里面。

    心急如焚的朔望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他強(qiáng)硬地摁住岑閑的肩膀，將岑閑掰往自己這邊，發(fā)現(xiàn)岑閑的臉都咳白了。

    “你等一會兒……”朔望聲音抖得比剛才被岑閑看見的手還厲害，“我去找江浸月……你等一會兒就好……”

    說完就穿著單衣往外面跑，岑閑瞳孔猛縮，想拽住朔望，奈何這混賬跑得太急，岑閑撕拉一聲，只拽下來半片袖子。

    不過半晌兒，江浸月就到了。

    他被快急哭了的朔望火急火燎找過來，以為岑閑又出了什么大事，已經(jīng)做好要打一場惡戰(zhàn)的準(zhǔn)備，結(jié)果一進(jìn)門就傻了眼。

    大夫們講究望聞問切，有時(shí)候一眼就能看出人到底有沒有病，更遑論江浸月熟悉岑閑的病熟悉得都能寫一本醫(yī)術(shù)出來了。

    這會兒岑閑可不像是生病的架勢。

    旁邊關(guān)心則亂的朔望焦急說：“他病了，你快看看?！?/br>
    江浸月和岑閑對視一眼，指揮使用一種看將死之人的眼神看著他。

    江浸月：“……”

    他不敢造次，只能清清嗓子對朔望道：“你拿上衣服去隔壁屋休息去，染著風(fēng)寒呢，別把病氣渡給他?！?/br>
    遇到有關(guān)岑閑的事情，朔望格外聽話，拿著衣服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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