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倚著木桌，在窗邊晾藥的殷晚參抬眸望向楚時朝，耳墜晃動，直言：“你不滿我照顧你？”

    明明三人在談話，楚時朝卻聽到珠玉碰撞，抬眸對上那雙冷淡的眸子，他下意識挺起腰身，蒼白的俊臉愣是出現(xiàn)抹血色，“并非如此！”

    似是對自己的反應(yīng)詫異，他咳了聲，“我受的只是小傷，連骨頭都沒斷，不需要人照看，我自己可以?！?/br>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殷晚參扔下湯匙，將藥碗重重放在桌上，拂袖離開了。

    楚時朝與楚虞山面面相覷。楚時朝真真切切從自己師父眼里看到了詫異。

    “師父，他……”

    “無妨，”楚虞山寬慰道，“為師去看看，你好好歇著，別忘了把濕衣服換下來?！?/br>
    楚虞山被殷晚參突然發(fā)的火氣弄了個措手不及，又不能呵斥，只能忍著。

    殷晚參并未走遠，就立在院里的一顆樹下。樹邊種著一簇花，被他揪了七七八八，丑陋凋零的模樣不忍直視。

    “殷尊主?！背萆綁旱吐曇?，確保楚時朝聽不到。

    殷晚參心里煩躁，不愿聽楚虞山嘮叨，便主動打岔，“他的病何時能好。”

    “尚且不明，只知他傷了腦袋，忘了這五年來的所有事。”楚虞山果然順著他說，“醫(yī)師只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說不定哪天就好了?！?/br>
    殷晚參扔下手中的花，慍怒道：“說了等于沒說，是哪個醫(yī)師，我去見見他?！?/br>
    楚虞山撫了撫胡子，正色道：“方才你說要照顧時朝?！?/br>
    “嗯，”殷晚參瞥向匆匆跑過的童子，嘴角落下來，“他是我道侶，別人照看我不放心。若不是他忘我，早帶他回欲曉天了?！?/br>
    欲曉天，殷晚參的魔宮所在。

    話音落下，他揉了揉眉心，臉色愈發(fā)難看。

    楚虞山從袖中摸出個瓶子，捏了顆滋補藥丸遞給殷晚參，“既如此，就勞煩尊主留在楚宗，待到時朝痊愈再離開?！?/br>
    這實在是個無理要求，殷晚參身為魔尊，每日要處理的事不計其數(shù)，一天都耽擱不得。更何況，他雖與楚時朝結(jié)為道侶，但仍是人人嫌惡的魔尊，若傳出去，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么編排楚宗。

    楚虞山捏藥丸的手支著，紋絲不動。

    殷晚參雙手環(huán)臂，心道楚虞山捏著的哪是藥丸，分明是他的靈丹。為了楚時朝，他也不得不應(yīng)下來。

    “多謝。”殷晚參接過藥丸，“我先回去一趟，傍晚再來?！?/br>
    楚虞山收回手，“你憂慮的事我自有辦法?！?/br>
    “嗯？”殷晚參挑眉，他怎么不知道這老東西還能看穿別人想法，莫不是功/法又晉升了。

    偌大的院里只有兩人，楚虞山垂手將一朵被殷晚參抽歪的花扶正，低聲道：“見過你真面目的人甚少，我會對外宣稱你是新來的弟子。如此也方便你活動?！?/br>
    殷晚參思量片刻，頷首，“是個法子。但我的身份畢竟有蹊蹺，要留在他身邊，難免不會被察覺?！?/br>
    楚時朝并不好糊弄，一點差錯都能讓他察覺。

    “我會告訴他，你是他救回來的人，”楚虞山瞇著眼，“五年前他與萬千確救了許多人。”

    “好，就這么辦。”殷晚參側(cè)身看向楚時朝的寢殿，“我先走了?！?/br>
    他收回視線，正要離開，楚虞山叫住了他。

    “殷尊主，”楚虞山露出手中之物。

    金色面具在日光下閃著喑啞的光，封起的唇似乎藏了輸不清的秘密。

    “謝了。”

    殷晚參接過，利落將面具扣上。一陣風吹過，消失在了原地。

    待他走后，楚虞山蹲下將掉落的花收好，全部埋進了草葉間。

    *

    與清雅別致的楚宗不同，殷晚參的魔宮依附著高/聳入云的山，巍峨壯闊，望而生畏。站在數(shù)不清的臺階下抬頭向上望，入眼的只有濃稠的云霧，故而名喚欲曉天。

    低沉肅穆的大殿上，一人挺拔坐在書案后，垂首批閱桌上攤開的卷軸。

    殷晚參悄無聲息在大殿上現(xiàn)身，見此場景，收起腳步走了過去。待到走近，一巴掌猝不及防拍在這人肩上，咬牙切齒道：“展、四、方！”

    名叫展四方的男人睡的正迷糊，隱約聽見惡鬼索命，嚇了個激靈，倏地喊出了聲。待到看清是誰時，才堪堪止住。

    “尊主，您何時回來的?！闭顾姆接樞?。

    “剛到?！?/br>
    殷晚參摘下面具，隨意坐在書案上，順手拿起卷軸看了兩眼，又扔的遠遠的。盡是些東家長西家短，怪不得展四方看了會睡著。

    展四方伸長脖子左右瞅了瞅，疑道：“澄淵仙君呢？”

    “在楚宗。”

    聞言，展四方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從袖里摸出一只錦盒，遞給殷晚參，“五烈傳回來消息，我們的人并未在天坑秘境發(fā)現(xiàn)問題?！?/br>
    殷晚參打開密信看了兩眼，隨手將它放在燭火上點了，“再查。那天與他同行的宗門，宗門弟子都要查。”

    “是。”

    “楚虞山和本尊打太極，只說時朝患了失憶，其余一概不說。”殷晚參怒氣上涌，清冷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血色，一縷墨發(fā)垂下，乍一看有些駭人。

    “尊主莫急?！闭顾姆郊泵⒁涣Ｋ幫柰?進殷晚參口中，“您三日前吐血傷了元氣，不宜動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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