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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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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站在北高峰下山坳的“靶場”上,觀看了吳堅帶人演示的各項火器的效果,明遠基本滿意。

    燧發(fā)槍——如今已經(jīng)統(tǒng)一定名叫做“火銃”了,效果非常不錯。膛線的存在大大增加了射擊的射程和精度,但是火銃所需要用的所有彈丸都需要特制成特定形狀,成本又提高了不少。

    不過反正是趙頊掏錢,明遠沒有多少心理壓力。

    而火炮的實驗進展也極為順利。吳堅已經(jīng)順利度過了“伐木為炮”的階段,而利用木炮的形狀制作了銅模,制成了一口黃銅的大炮。

    大炮的射程足有六百步遠,甚至在調(diào)整炮管的仰角之后能夠遠至八百步。但是八百步的射程下,火炮的瞄準精度會下降——這問題在明遠看來倒不大,尤其是當這火炮用于攻城,或者是無差別地對敵攻擊的情況下。

    吳堅演示的時候沒出什么岔子。但是這位匠作官還是表示,炮膛需要時時檢查,哪怕是炮膛上發(fā)現(xiàn)一絲裂紋,都必須叫停試驗,因為這樣很可能會釀成炸膛的慘劇。

    此外,炮膛使用了七八次之后,炮膛會變得極為紅熱,炮手幾乎無法繼續(xù)填彈。那時唯一的辦法便是讓炮身自然冷卻,短時間內(nèi)不能再上戰(zhàn)場。

    明遠想了想,竟覺得這結果還不錯。

    畢竟十五世紀末君士坦丁堡淪陷時,奧斯曼大軍所用的巨炮,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水準。

    他用的“爭分奪秒”卡,只能“加速”,但不能代為開發(fā)。時代的技術局限還擺在那里,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強求,反而不美。

    于是,他與沈括議定,由沈括與吳堅一起,親自押運,將這火銃與火炮的樣品帶入京城,在天子面前展示一次。

    如果此行一切順利,軍器監(jiān)的南北方作坊應當就能同時開工,開始大量生產(chǎn)火器,并交與西軍和河北軍,由各軍訓練士卒,再將之應用于戰(zhàn)陣之上。

    這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且明遠沒把握,不知道這個過程在“爭分奪秒”道具的應用下是不是也能快些完成。

    但不管怎么樣,軍器監(jiān)南方作坊的的確確是在南來之后的一年間獲得了重大突破,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新式兵器——盡管現(xiàn)在誰都不敢宣揚此事,但是功績是實打?qū)嵉摹O氡氐搅斯偌夷抢?,也會得到獎賞。

    當晚,明遠與沈括、吳堅等人,在北高峰下山坳中的茅舍里,吃了一頓農(nóng)家飯,喝了些農(nóng)家自釀的小酒,就算是自己人先慶祝一回了。

    席間,明遠委婉地向沈括詢問:“存中兄,如今??茉趦烧阊睾W鱽y,禍及商船和船工水手等無數(shù)。小弟想著,軍器監(jiān)研發(fā)出的,畢竟是遠程武器,且威力比以往強了不少。在存中兄看來,這些火器,將來是否有一日能用于民間呢?”

    沈括性格比較軟,遇事容易搖擺,沒有擔當。但他絕對不是一個蠢人。

    當下沈括飲下的那點水酒也瞬間全都嚇醒了,沖著明遠連連搖手:“不可,遠之,萬萬不可——”

    態(tài)度異常堅決。

    明遠“嘶”的一聲,表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給沈括斟酒,并且連連道歉,說他這只是一時想岔了,不該提此建議的。

    沈括這才作罷。

    第二天,沈括作別夫人,與匠作官吳堅一道,押著他們的“重要物資”,上京面見天子去了。

    但明遠哪里能輕易放棄。

    他以前向來不過問官場上的事,現(xiàn)在看來不問是不行了——這時他交友廣泛的優(yōu)點就體現(xiàn)出來了:他有不少可以請教的對象。

    最終明遠決定去問蘇軾:“子瞻公,小弟有一異想天開的問題:如果兩浙路的官員,上書天子,請求放寬對從事海貿(mào)商船的限制,讓他們能夠擁有用于自保的武器……威力比較強的那種,天子會點頭嗎?”

    蘇軾大概能猜到明遠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畢竟近日史尚“死里逃生”的故事在整個杭州都穿得沸沸揚揚的。

    因此蘇軾揪著自己的胡子,嚴肅地搖搖頭:“遠之,某要說一句,這絕對不可能?!?/br>
    蘇軾的言下之意:明遠同學,請千萬不要天真了。

    “我大宋重文抑武的原因,遠之想必也知曉?!碧K軾并沒有就這一話題深入討論,而是擺事實,講道理,“連軍方的將領都沒有任何機會擁兵自重。但凡立有殊功,固然會加官進爵,但也會立即被調(diào)離,入朝當個大佛供起來?!?/br>
    “試想,官家又怎么會允許民間保有武器?將來萬一成了禍亂之源,還如何是好?!?/br>
    明遠點點頭,他認為蘇軾說得非常在理。

    像狄青這樣立有大功的名將,照樣能調(diào)入京中,給個樞密使的官職供著。

    自己想讓海商能多掌握一點力量,似乎確實是有點“天方夜譚”了。

    不過蘇軾眼珠一轉(zhuǎn),給明遠提了一個建議:“遠之何不去找元長談談?”

    “蔡元長?”

    明遠提到蔡京的名字,已經(jīng)又頭疼起來。

    “是呀,因為這本就是元長的職司?。 ?/br>
    蘇軾提醒明遠:蔡京現(xiàn)在任錢塘尉,本就有職責守御沿海各方,并保護各水域內(nèi)船只的安全。

    明遠想讓海商們手中多一點兵器,這完全沒戲,但如果由蔡京向朝中上書,請求加強沿海邊防,甚至配備武器與人力,建立水軍,都是有希望實現(xiàn)的。

    而且如果能立下功勛,那也是蔡京的政績,對他只有好處。

    但是,蔡京不這樣做,也沒人會說他。

    所以這其實還是明遠出于自身利益,請蔡京出面幫忙,禮下于人那是必須的。

    蘇軾見到明遠這副表情,當即拍拍胸脯:“遠之,這個包在我身上,我去為你牽線搭橋去!”

    隔日,蘇軾就遞了短箋通知明遠,已經(jīng)幫他約好了和蔡京面見的時間地點:就在當晚,望湖樓。

    當天晚上,明遠趕到望湖樓的時候,蔡京已經(jīng)到了。

    兩人的位置不在閤子里,而是在望湖樓二樓的一個角落。他們身畔便是敞開的玻璃長窗,風從湖山而來,帶著輕微的水汽,輕拂去夏日傍晚的那一點點燥氣。

    明遠低頭一看,只見桌面上擺著兩只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杯中盛著金色醇厚的液體——他認得那是“甘蔗酒露”。

    在汴京流行了兩個春秋之后,如今甘蔗酒露在杭州也漸漸能買到了。

    而蔡京此刻,手邊就放著這樣兩杯甘蔗酒露。他正揚起頭望著明遠,唇角掛著他那招牌式的雍容微笑。

    只是這副微笑,搭配眼前的情景,就只能說明一件事:蔡京的字典里,根本沒有“原諒”兩個字。

    如果明遠想要與蔡京談合作,那么,就必須向蔡京表露出自己的“誠意”才行。

    “元長兄,”

    明遠深吸一口氣,向蔡京笑著拱手。他在心里為自己打氣:千古第一jian臣,也一定是有可以用來拿捏的弱點的。

    蔡京根本未起身,而是很隨意地揮揮手:“遠之,坐!”

    仿佛他們一直都是如初遇時的那般好友,他們之間從未生過芥蒂。

    “在子瞻公那里將遠之的來意聽了個大概,只是還想再與遠之確認一下。”

    兩人坐定之后,蔡京大大方方地開口。

    “遠之,你需要京為你做什么?”

    他說得既溫煦又體貼,但是口氣之中還是隱隱在提醒——

    明遠,直說吧,直說你是來求我的。

    明遠刷的一聲把手中的折扇打開扇了扇,笑著說了三個字。

    “木蘭陂——”

    蔡京的臉色馬上變了,直起身,不再靠著椅背,而是向前微傾,用認真的眼光緊緊盯著明遠,看了片刻,才柔聲問:“遠之,你剛才說什么?”

    明遠再次重復:“我聽說,元長兄有心要為家鄉(xiāng)消除水患,修建木蘭陂。”

    人都說,欲取先予。

    而木蘭陂,是他唯一想到的,可以“予”蔡京的好處。

    第211章 千萬貫

    明遠閑來無事, 回憶他在本時空時對蔡京的了解,除了“jian臣”、“字好看”之外, 印象中蔡京唯一做過的一件好事, 就是為家鄉(xiāng)主持修建了木蘭陂。

    蔡京的家鄉(xiāng)是福建莆田,那里有一條害河名叫“木蘭溪”,發(fā)源于筆架山, 匯聚了360多條的溪澗之水,流經(jīng)仙游莆田,最后出三江口, 入興化灣。

    這條木蘭溪的上下游落差巨大,上游來水時水流迅速, 下游地勢平坦因此排水較慢, 因此極易引發(fā)洪澇災害。

    此外, 這木蘭溪入海處地勢平坦,海潮能溯溪而上七八十里,經(jīng)常能夠涌至仙游林陂, 因此溪水日常咸淡不分,平時無法灌溉農(nóng)田, 而洪水泛濫時又鹽鹵滔天, 導致莆田的數(shù)萬頃田地“只生莆草,不長禾苗”,于是才會被人稱作“莆田”1。

    對于這條害河,兩岸百姓早就盼望著能興修水利,堰溪為陂, 以阻擋海潮, 再利用溪流, 將大片鹽鹵地改造成為適合耕種的良田。

    當?shù)厝说谝淮螄L試修筑木蘭陂是在治平元年, 也就是七年前。由錢氏女錢四娘選址在木蘭溪將軍巖駐陂。

    據(jù)說當時木蘭陂剛剛筑成,各村各家正在擺酒慶賀的時候,上游洪水突至,眨眼間便沖垮了剛剛筑起的木蘭陂。錢四娘含恨投水自盡。

    后來在熙寧元年,當?shù)厝酥匦逻x址,再次筑陂,但同樣選址不當,筑起的木蘭陂沒過多久就被海潮沖垮。

    這木蘭陂早已成了當?shù)厝诵念^一樁大恨事,蔡京在莆田長大,過去洪水泛濫,鹽鹵滔天的情形他曾親眼目睹。但凡對家鄉(xiāng)還有分毫香火之情,便不可能對明遠提出的建議視若無睹。

    果然,蔡京轉(zhuǎn)頭望向望湖樓上的酒博士,淡然道:“我這位小友不善飲酒,且先來一盞茶——清茶。”

    如今杭州人也開始飲用完整葉片沏泡的清茶,這種飲茶方式據(jù)說最早是從海事茶館傳出來的,勝在方便。所以酒樓里漸漸開始專門供應這一類的飲品。望湖樓也是一樣。

    明遠見蔡京不再拿“甘蔗酒露”說事,知道自己的計策已經(jīng)奏效了,頓時輕輕地舒出一口氣。

    “遠之,關于木蘭陂,你有何建言,但說無妨?!?/br>
    待到酒博士給明遠重新上了新茶,蔡京望著明遠的臉色十分凝重端肅,認真地開口請教。

    “元長兄,令鄉(xiāng)里要修建木蘭陂,有三個難點?!?/br>
    明遠伸出三枚手指。

    “選址,負責營造的人選,錢?!?/br>
    蔡京眉眼一動,很顯然,明遠說的就是他所想的。

    “這三件事上,有兩件我都能幫到你?!?/br>
    明遠說的有些大言不慚。

    “遠之是說,選址,和錢?”

    蔡京馬上接口反問。

    明遠頷首,心想: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氣。

    之前修建木蘭陂失敗了兩次,對當?shù)剜l(xiāng)里的“士氣”打擊很大。因此負責營造的人選就非常重要,既需要懂得水利營造的技術,又要能說服當?shù)匕傩?,而且最好是當?shù)卮髴舫錾?,能夠?qū)⒆钪饕牧α柯?lián)合起來。

    這一點,非蔡京自己決定不可,他沒辦法越俎代庖。

    而且憑明遠對歷史的了解,他也不記得木蘭陂最終到底是由誰主持建成的了。

    至于其它兩件——

    兩人說話說到這里,明遠沖著蔡京微笑,卻再也不開口了。

    蔡京秒懂:“遠之,你要我組建水軍,幫你護衛(wèi)海商?”

    明遠將他手中的折扇打開,遮住半邊面孔,輕輕地搖著,雙眼笑得彎彎的,反問道:“這可是好大一份功績那,元長難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