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121節(jié)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人竟如此卑鄙。 這不過是一個試探明遠的局。 蔡京輕而易舉,就試出了明遠不是那等風月場里的熟客,試出了他不近女色,試出了他有斷袖之癖。 這又是一個足以讓明遠陷進去的局,如果不是他對蔡京這人有足夠的了解,如果不是種建中曾經特地提醒……如果換了一個人在此,或許真會被蔡京的俊美豐姿與溫柔態(tài)度所打動。 最要命的是,這是一個足以讓種師兄也跟著一起誤會的局。 蔡京的話,甚至還配合著明遠之前說的,令人輕易就會誤會明遠曾經想要對蔡京表白…… 甚至連那位彈著琵琶的女伶,都誤會了他們兩人,是情投意合,“愛你在心口難開”的一對,所以才會有“人生自是有情癡”那一句感慨。 可是明遠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的,不是的……他的心意,從未拂繞在蔡京身上,而是…… 明遠幾乎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表情去轉頭面對種建中。 誰知耳邊傳來一聲豪邁的長笑。 “哈哈哈……” 笑聲中略含酸楚,但總體上是灑脫的。 “這簡單!爺爺將這一瓶都飲了便是,誰都不用為難誰!” “不就是一瓶酒露?” 種建中隨手一揮,取過桌上拿起那枚盛著“酒露”的水晶瓶,瓶口沖著自己,豪邁地一揚脖,就這么“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明遠頓時兩眼發(fā)直。 吹瓶? 師兄竟肯為他吹瓶? 而且這不是低度的濁酒。 這是經蒸餾后的酒露! 這是……這是傻呀! 第110章 百萬貫 種建中單手托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瓶, 飲如長鯨吸百川。只見他喉頭微動,瓶中的金黃色的酒漿便隨著迅速減少。 閤子中幾名少女都用感激的眼神看著種建中——早先蔡京說過,她們若是不能勸盡這一整瓶酒,讓種明二人扶醉而歸, 她們就沒好果子吃。 眼看種官人如此豪邁, 她們輕易就能交差了。 明遠卻沖上來就要奪下種建中手中的酒瓶。 要是換了尋常水酒, 種建中飲它十瓶八瓶明遠都不會去管。 可這是經過蒸餾的高度酒露?。?/br> “你傻呀, 師兄!這是特么的高度酒, 你難道就不怕酒精中毒肝硬化么?” 明遠情急之下罵出口, 哪里還管他口中這些言語對方能不能聽懂。 但種建中身材頎偉, 明遠伸手盡力去夠,也夠不到種建中手中那枚水晶瓶,眼看著瓶中的酒漿迅速消耗殆盡。 種建中將那瓶重重地往桌面上一頓, 忽而雙眼發(fā)直, 盯著明遠,噴著酒氣, 醉醺醺地道了一聲:“遠之師弟, 飲勝!” 他隨即慢慢坐下,上半身往桌面上一倒,已是人事不知。 明遠頓時一呆:種建中飲得如此之快,又醉得如此之快, 實在是出人意表。 只不過……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br> 經過遷山驛之事以后,他們師兄弟對坐而飲的時候也是這樣。 當時沒有任何征兆,迅速裝醉倒下的是他明遠。 難道師兄也是裝醉? 但那可是大半瓶高度蒸餾酒露?。?/br> 明遠趕緊上前查看,搭搭種建中的脈, 又將種建中的肩膀扳過來, 去翻開他的眼皮…… 天曉得, 明遠此刻是真的擔心種建中,生怕他這大半瓶高度酒灌下去,喝出什么毛病來。他哪里還顧得上蔡京? “你們都去門外候著!” 蔡京見狀淡然吩咐。 閤子中那六名妙齡歌妓如釋重負,和那名酒博士一起欠身,盡數(shù)從閤子中迅速退出去。 抱著琵琶的那名歌妓也想要起身,卻被蔡京一言攔住了:“曲聲輕柔些?!?/br> 琵琶女怔了片刻,無奈之下,手指輕揮,琵琶弦動,琴聲響起,卻有如間關鶯語,幽咽泉流,低徊不已。 蔡京對此很滿意,他自去扣住了閤子的門戶,轉過身來—— 種建中依舊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明遠也似乎放棄了將他喚醒的努力,坐在一旁,抬起頭,望著蔡京,凝滯的眼神似乎在問:元長,你究竟想要什么? 蔡京輕笑一聲。 那個總是護在明遠身邊,礙手礙腳的種建中既然已經醉得人事不知,那么他和明遠就有機會把話說清楚。 他相信明遠最終會選擇利益。 于是蔡京開口:“遠之,隨我去錢塘?!?/br> 明遠睜大眼睛:“???” 此刻明遠就坐在種建中身邊,似乎感覺種建中的雙肩也微微顫了顫。但再轉頭去看時,種建中那里自始至終沒有半點動靜。 “自三月與君相識,遠之,這半年來,你我為人如何,相信彼此都已經看得很清楚。” 蔡京向明遠靠近,在他面前停下腳步。 明遠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正面面對蔡京, “京的才情只有你能欣賞,而京的手腕更能讓你放心?!?/br> 明遠抿緊了嘴,心頭一股怒氣涌上心頭,心想這夸你竟還把你慣出毛病來了? “遠之,在京中,你只是一介尋常富戶,與那些皇親貴胄比起來什么都不是。眼下你看似正借助財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真有人打你的主意,你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明遠默然,他知道蔡京說的是實情。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管花錢不管守業(yè)的主兒,所以在這一方面大多被他刻意漠視了。 “遠之,在錢塘,京定能夠護你周全。” 蔡京揚起手,輕輕搭在明遠肩上。這等親切的姿態(tài)蔡京的朋友們有時也會做,但都不似蔡京現(xiàn)在,親昵中帶著些許暖味。 “記得你問過我,錢和權哪個重要。京如今依舊篤信這一點:錢可以帶來更大的權力,而權力能夠保住龐大的財產……” 明遠至此終于明白蔡京的心意。 而蔡京眼里的熱切,似乎是想讓明遠相信,只要他們兩人聯(lián)手,就能夠天下無敵。 明遠:…… 對于蔡京的三觀,他已是無力吐槽。 誰知蔡京竟又邁上前一步,眼中透著熱忱,深深看著明遠,道:“住在錢塘,你盡可以放心?!?/br> “荊妻會住在仙游老家侍奉公婆,教養(yǎng)子女,不會隨我來任上?!?/br> 明遠睜大了眼睛,心中剛剛浮起“不對勁”三個字,就聽見蔡京溫柔款款地繼續(xù)說:“遠之,你才是我心中唯一一人?!?/br> 這句話從蔡京口里說出來的時候,琵琶女手下竟驟然停了停,似乎也被他的話所震驚。 明遠心中“嘔”了一聲,只想送他一句: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蔡京竟能無恥到當著他的面親口承認,他的妻室只是家中擺設,是代替他向父母盡孝和為他傳宗接代的工具人。 ——這貨沒救了。 明遠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誰知蔡京卻將明遠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震驚和憤怒當做了鼓勵和接受。 他身體微傾,向明遠靠近,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托起明遠的下巴,逼他與自己對視。 “遠之,你……” 明遠正待將蔡京的手奮力打開,忽見面前的人身體騰空,飛了起來。 是種建中。 種建中站在蔡京身后,拎起他的后領,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個未來的錢塘尉整個人提起來,拎著他,讓他懸在空中,揮動著四肢,卻無法逃脫,只能掙扎。 “小遠,我早對你說過,此人心術不正?!?/br> “他自有妻室兒女,卻想要騙你對他傾心,他不過是惦記你的錢而已。” 其實不必種建中說,明遠也不會相信蔡京。 只是此刻,蔡京整個人被種建中攥緊了后領提起來,領口被勒得發(fā)慌,雙手奮力攥著衣領,偏偏他領口布料質量不錯,這么久都沒能散開。蔡京雙腳在空中拼命亂蹬,一張臉漲得又青又紫。 明遠沖種建中點點頭:“多謝師兄,我明白的?!?/br> 蔡京卻不能就此干休,他即便呼吸不暢,也拼命試圖擠出一兩個字:“遠之……我是……真的……” 他看向明遠的眼神非常堅定。 明遠終于了解,蔡京剛才說的,至少他自己無愧于心。 蔡京是真的認為,他們兩人之間有那么一些基于藝術的相互理解與共鳴。在他那下限極低的道德觀念里,蔡京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明遠伸手捂臉。 早先自己想把蔡京帶溝里去的,現(xiàn)在看起來這效果有點“翻車”。 他向種建中使了個眼色。 “師兄放心,我一直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