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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19節(jié)

    他連忙躬身行禮:“呂師兄?!?/br>
    呂大臨上下打量了明遠半天,才說:“明師弟請隨我來。”

    明遠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管跟隨呂大臨進入文廟的一件偏殿,在那里見到了張載。

    張載是一名五十歲上下的老者,頦下微須,穿一件關西常見的土布袍子,膚色偏黑,其貌不揚,氣色看起來也不太健康。但他一對溫潤的眼眸中蘊藏著沖淡平和的儒者氣象,明遠一見到便為之心折,連忙行禮,拜見老師。

    張載卻指著桌上一只木匣問明遠:“這是你送來的?”

    明遠點點頭。

    張載輕輕咳嗽了兩聲,道:“你可知匣子里是什么?”

    明遠連忙回答:“是學生的束脩?!?/br>
    按照古禮,學生拜師,束脩是兩條咸rou。如今張載的學說主張恢復三代禮制,在束脩這種事上,也只要求學生交兩條咸rou。

    然而明遠直接交了200貫——那只木匣里他放了二十兩銀,按照城里的物價,可以買成百上千條咸rou。

    畢竟他好不容易有個能夠花點錢的機會,又怎會放過?

    按照系統(tǒng)1127介紹的規(guī)則,明遠雖然擁有一億貫的身家,但是只能用于自身消費和投資,不能隨便對外借款,也不能捐贈或施舍,否則都會妨礙他完成任務,令他不能順利回歸本時空。

    所以他沒法兒一口氣捐一大筆錢給張載辦學,干脆把這些錢當成是學費給交了。

    “遠之,”呂大臨站在張載身后,他陪明遠進來的時候已經(jīng)問過了明遠的表字,以此稱呼這個比自己小了快二十歲的師弟,“束脩可不是這么交的?!?/br>
    雖說張載辦學很需要錢,但他是端方君子,無功不受祿,絕對不肯接受這樣一筆巨款,才會把明遠叫來,要婉拒明家的好意。

    呂大臨開口的時候,明遠心中已在飛快思考,一個個理由從腦海中轉過,迅速敲定了應對的方法。

    “先生,且聽學生一言?!?/br>
    呂大臨話音剛落,明遠便向前邁了一小步,拱手向張載一揖。

    “師命不可違,然而在學生這里,亦是父命不可違。”

    張載與呂大臨聞言都是一怔。

    “學生幼時家貧,便是一對束脩也無力承擔。但蒙先生不棄,讓學生拜于先生門下,學圣人之學,窺天地之大道。數(shù)年之間,學生唯覺獲益匪淺?!?/br>
    明遠先將老師的學術吹捧了一番,再將他家“工具爹”抬出來。

    “學生之父在外經(jīng)商,近年來小有所得,但每每念及幼時,欲讀書而無人指點,近日常感遺憾。家父又念及如今多少子弟,如他幼時一般,不如學生這般幸運,有機會拜于先生門下……”

    “此次家父命學生奉上這些束脩,一來彌補學生當年的積欠,二來也盼有更多貧家出身,但一心向學的子弟,能夠拜于先生門下,得聆教誨,共研大道。”

    他家“工具爹”就是在這種時候派用場的。

    “務請先生收下,否則學生無法向遠在他鄉(xiāng)的大人交代?!?/br>
    明遠說完,一揖到底,令張載根本無法拒絕。

    呂大臨卻依舊連連搖頭:“但這不合禮制……”

    誰知這時,張載伸手撫了撫頦下的胡須,微笑著開口。

    “如此……書院每年可以再多收三十至五十名貧家子弟進學,甚至照顧他們的食宿?!?/br>
    明遠心中一熱:“正是,家父正是此意,萬望先生允許?!?/br>
    最終張載神色柔和地點了點頭,望著明遠,眼中似有嘉許。

    然而呂大臨卻嚴肅地補充一句:“雖是如此,遠之,你可不能認為先生會因此對你另眼相待?!?/br>
    看起來張載與呂大臨,在教學事務上更像是校長和教務主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明遠連忙應下,再次行禮,這才從張載跟前退了出去。

    回到師兄弟們中間的時候,明遠心滿意足地長舒了一口氣。他終于又花了200貫出去。雖然不是什么大數(shù)目,但剛才聽張載所說,許是有五十個貧家子弟能跟隨名士讀書了,明遠頓時覺得心里暖意融融——這樣花錢的感覺真好??!

    下一刻他的感覺就不好了。

    解決了明遠的束脩問題之后,呂大臨出來,將張載門下的弟子們迎至另一座偏殿中,每人發(fā)了一份卷子。

    “各位都知道先生主張因材施教,循序漸進。這是預先衡量一下各位所學深淺。師弟們無需緊張,只按自己所知書寫便是?!?/br>
    眾人對此都早有準備,紛紛將筆墨之物從書箱里取出來,偏殿內一時都是磨墨的聲音。

    明遠也照做了,然后開始端詳卷子。

    “這是……完形填空?”

    他眼前的卷子是事先謄抄好的,大部分都是給出上句填下句,也偶爾有一兩句反其道行之,是給了下句要求填上句的??催@些辭句,應當都是出自《論語》、《大學》一類儒家經(jīng)典。

    明遠伸出手指,輕輕叩了叩面前那枚角落上標注著“1127”的硯臺。

    “親愛的宿主,您決定使用道具了嗎?”

    系統(tǒng)的聲音突地在明遠耳邊響起。

    “有什么推薦?”

    “1127向您推薦使用‘引經(jīng)據(jù)典’卡。該道具的使用時間為十二個時辰。使用該道具卡的同時,您還將獲贈一張‘別出機杼’卡,幫助您用新鮮的觀點從同學中脫穎而出?!?/br>
    明遠考慮了一秒種,剛想點頭說好,卻突然改口問:“這‘引經(jīng)據(jù)典’卡要消耗多少‘蝴蝶值’?”

    “親愛的宿主,試驗方提供的道具絕對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一張‘引經(jīng)據(jù)典’卡,將耗費您100蝴蝶值。千萬別忘了,您還將免費獲贈‘別出機杼’卡喲!”

    明遠差點兒從他坐著的椅子上跳起來:“1127,你這是捆綁銷售……這是趁火打劫??!”

    上一張道具卡的標價只是50,現(xiàn)在買一送一了卻要收他100,他不想“別處機杼”,只想老老實實地“引經(jīng)據(jù)典”,難道就不行嗎?

    正當明遠心情激動的時候,他身邊的一名年輕子弟突然抬起頭,看了明遠一眼,似乎明遠的小聲嘀咕與自言自語影響到了他。

    這名少年看起來只有十歲不到的模樣,身量也不高,是個小豆丁,需要站起身方能提筆答卷。此刻這個小孩能坐在文廟中提筆答卷,根本是一個異數(shù)。

    明遠只能閉嘴,沖“小豆丁”將頭點點,再重新低下頭去,假裝無事發(fā)生。

    他心中在飛快衡量,究竟需不需要使用道具。

    在張載回長安之前,明遠已經(jīng)把原主以前的書本和功課都拿出來翻了一遍,對于《大學》、《中庸》等經(jīng)典也記了個大概齊,但肯定不及這個時空里苦讀攻書的學子們基本功扎實。

    再者,明遠猜想,這“完形填空”只是考試中最簡單的一級,之后應當還有其它考驗。

    “這個……親愛的宿主,您……”

    明遠點點頭,低聲答應:“使用?!?/br>
    他在需要使用稀缺資源的項目上并不大方,但是該用的時候還是會果斷決定。

    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明遠內心認為他這“橫渠門下”的身份其實相當重要。通過這個身份,他或許能夠打開通往汴京等地的大門;同時它也是讓他拓展人脈,進一步花大錢、花好錢的關鍵。

    因此明遠確實沒有辦法在學習“經(jīng)典”這件事上花太多工夫,但他下決心要給張載和同窗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好嘞!‘引經(jīng)據(jù)典’加‘別出機杼’。親愛的宿主,祝您使用愉快?!?/br>
    明遠筆下頓時迅速流動,涌出文字,不用想,那些必然是標準答案。

    一時間偏殿里的橫渠學子們都做完了“完形填空”,紛紛交卷。明遠也跟著交了,一瞥眼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孩也將填滿了答案的試卷教上去。

    這小孩竟然都做得出來?

    明遠和其他同門一樣驚訝。

    他們做完第一張試卷之后,在原地稍坐了一會兒,第二張試卷就又發(fā)了下來。

    明遠一看,新卷子已經(jīng)不再是“完形填空”,而是文言文翻譯……不,釋義題,即對經(jīng)典中的文字加以解釋,出題范圍也廣了不少,除了《四書》以外,還有《春秋》、《尚書》甚至是《周易》中的文字,并要求用注疏中的釋義回答。

    這時已有十來人被呂大臨從偏殿中叫了出去。他們離開時都臉色慚愧,應該是知道上一張卷子答得不妙。

    明遠至此確定,這大約是張載的“分班小測驗”,將學生分基礎班,中級班,加強班之類。

    他有“引經(jīng)據(jù)典”卡加持,對這些經(jīng)典文言文來者不拒,沒多久就刷刷刷地答完題交卷。

    同門師兄弟都交了卷,又等了一會兒,又是呂大臨出來,點了二十幾人的名字,明遠的名字不在其中。

    這二十幾人連忙站起,向呂大臨師兄行禮。呂大臨的臉色已經(jīng)頗為好看,點頭勉勵了他們幾句。因此明遠猜想他們會去“中級班”。

    此刻偏殿中還剩十多人。而明遠驚訝見到,那個坐在自己身邊的“小豆丁”也是一樣,沒被點到名字,依舊留在“加強班”的候選人中。

    這時呂大臨發(fā)下了第三張卷子。

    明遠拿到一看,這回終于是給出論題,要求寫小議論文了。

    他只沉思了片刻,就飛快地提筆寫了下去。

    *

    呂大臨陪伴張載閱卷。

    張載面對每一張試卷時都面色和煦,唇角微微上揚,仿佛正望著他心愛的弟子們。

    然而呂大臨卻皺緊眉頭,如臨大敵,似乎要把每一個錯誤都從試卷里挑出來。

    “這是師中的卷子,”呂大臨將一張卷子遞給張載,“九歲的孩子,答卷答成這樣,已是很可以了?!?/br>
    張載看了卷子上呂大臨的批改,笑著點了點頭,隨手又將自己手邊的一張卷子遞給呂大臨。

    呂大臨接了來看,越看越是驚訝,臉色變了數(shù)變,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評價。

    “先生,想不到您門下竟有這樣解讀經(jīng)典的學生?”

    “可他這究竟是開創(chuàng)呢,還是曲解?”

    張載依舊沖淡平和地笑著,但笑容里有種莫名的開懷。

    呂大臨將卷子題名處翻出來看了看答卷人的名字,伸手一拍桌案:“怎么又是這個明遠之?”

    第20章 十萬貫

    張校長和呂教導主任在校辦公室內主持閱卷工作的時候,明遠和偏殿中所剩不多的幾名同窗迎來了午餐時間。

    這個時空目前正流行一日三餐,令明遠很感欣慰——據(jù)胡四說,哪怕只是幾十年前,京兆府一帶人們還是一日只吃兩餐的。

    張載的學校里學生們都食宿自理,午餐也是自備。

    有些人從懷里掏出用油紙包著的胡餅,就著從文廟水井里打來的清泉,匆匆果腹了事。

    但也有像明遠一樣,從家中帶來了精致的飯食。

    明遠取出他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