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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冬很著急,可自己的著急又得不到回應(yīng)。莫丞一執(zhí)拗著不去,他沒有任何辦法。 沒事。而且,我之后就要全國趕通告了,住酒店,單人間,睡前把門鎖起來就好。 鎖起來也沒用吧。 俞冬不做聲,咬著自己的下唇。 房間里陷入了平靜,仿佛剛才莫丞一沒做什么,他們也沒有進行過對話。 良久他才開口,也不想看莫丞一,語氣很低沉:我陪你去,我跟你走,我不放心。 莫丞一轉(zhuǎn)過頭,俞冬垂著眼簾,睫毛覆在下眼瞼上。莫丞一知道俞冬很明顯生氣了。 你想清楚。也不知為什么,這話反而讓莫丞一來說。 想清楚了,我不放心你。俞冬扯了扯嘴皮子,苦笑。再為了莫丞一孤注一擲一次。最后一次,也沒機會有第三次了。 再磨幾年,算是對得起自己這么多年的愛。 睡吧?,F(xiàn)在還早。你好好休息。 他語氣不輕,但和窗外的風(fēng)相比,俞冬這話只像耳邊吹氣。俞冬始終生不起莫丞一的氣。 之后俞冬沒有多說半句話,一個人躺下來,鉆進被子里,把燈關(guān)掉。 莫丞一心里五味雜陳,只好摟著他,胸膛貼著俞冬的背,臉埋在俞冬的頭發(fā)里,不敢睡。 三年來,莫丞一很少睡過安穩(wěn)覺,抱著俞冬,他才心里舒服一點,困意才慢慢浮上來。 他貪婪地聞著俞冬頭發(fā)間的氣息,俞冬用的洗發(fā)水還是多年前的,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樣,是他一直喜歡的沙宣。 莫丞一以前還很喜歡嘲笑俞冬的洗發(fā)水味道和理發(fā)店里的沒什么區(qū)別,莫丞一不喜歡這個味道。俞冬聽了就洗頭更勤快了,每天每天帶著沙宣的氣味出現(xiàn)在莫丞一面前。莫丞一最后只好妥協(xié)。 與其說妥協(xié),不如說是習(xí)慣了。 就像俞冬一直喜歡莫丞一一樣,是一種習(xí)慣。 而俞冬擅長把所有喜歡的東西變成習(xí)慣。也擅長讓莫丞一習(xí)慣。 莫丞一想到了崔星武,胸口一悶。他逼自己閉上眼,想把崔星武從腦海里洗掉。洗干凈。 莫丞一知道,自己是頑固的。像高中時對成績的頑固,到后來對俞冬的頑固,或者這些年來對出道的頑固。 而能讓自己放下對周遭事物的固執(zhí)的人,只有俞冬。從前如此,現(xiàn)在也如此。換了別人,不可能。 第二天莫丞一就先走了,他說下一次演出再帶俞冬,好讓俞冬有緩沖的時間。 俞冬在這幾天先去辦理了離職,再去找母親。先斬后奏他打算最后一天再和母親說這件事。 只是如果順序反過來,他怕自己就打退堂鼓,母親和他相依為命好些年,這么做無疑是不孝。 你看看吧,我為了莫丞一,什么荒唐請求都答應(yīng)了。去和他闖大江南北,他是明星,我是他私人助理。俞冬臨走前,去了趟網(wǎng)吧,和陳航道別。 陳航點了一支煙,噙著,煙霧就慢慢升起來。 俞冬不記得他以前抽煙。 陳航小聲問:那你以后都不回來了? 回來啊,莫丞一回來我就回來。俞冬并沒有很高興,他覺得自己在賭博。 即使是賭贏了的人,也不會露出喜悅的姿態(tài),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全盤皆輸。 何況,俞冬才剛剛下注。 你mama呢,怎么辦?陳航最終把煙掐掉了,插著口袋,靠著前臺柜子。 他心里是不贊成的。 俞冬聳聳肩,語氣里還是充斥著難免的哀傷:麻煩你多照顧一下她。 陳航和俞冬母親相互認識,高中起,母親就只知道俞冬有這么個朋友。也只有這么一個,所以很好記。 至于莫丞一,母親只知道有這么個人。 陳航不說話了,過了一會,他問:什么時候走。 疑問句被他說出了陳述句的音調(diào)。 下周,莫丞一參加完新人舞臺后,回來廣州一趟,我跟他走。俞冬說,看著陳航,陳航似乎比他還要陰郁,別舍不得我。 我會想你。陳航最終沒忍住,他去柜臺旁的冰箱里取出兩瓶啤酒,易拉罐裝的,給俞冬一支,俞冬卻拒絕了,他只好自己喝,把俞冬的那份也喝了。 有點矯情吧,畢竟這么多年,我還不太適應(yīng)沒有你的周末。 俞冬說:記得來送我。 我就不去了,莫丞一要是對你不好,我隨時接你回來。我這點錢還是有的。陳航笑起來,不管是那什么國還是哪里,我都接你。號碼別丟了。 好哥們。俞冬也笑。拍拍他的肩膀。 嗯。好哥們。 陳航想,眼前這個人,和讀書那會真的不一樣了。那時候俞冬糯糯的,現(xiàn)在呢,為了喜歡的人,連根都不要了。 或許當(dāng)初是沒看清他,仔細想想,俞冬讀書時就已經(jīng)會為了莫丞一放棄很多東西。比如畫家夢。 一周后,莫丞一打電話來,說在約定的機場北一門等他。 俞冬拖到最后這一天,才去和母親說了這件事。 不歡而散。這是俞冬預(yù)測到的。 母親對他說了很多,一開始是罵他,說他不清醒,后來就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