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賀晏臻搖了搖頭。 我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心理創(chuàng)傷,賀晏臻站在門口,半天后,終于艱難地問出下半句,那他,是不是離開我比較好? 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調整了百葉窗,將夕照擋在外面,安靜地與他對望。 賀晏臻又道:每個人都活在幸存者偏差的世界里我在我的世界里待太久了。 你打算做什么?她問。 沒什么。賀晏臻道,他其實已經很強大了,他是自己的騎士。 而我這次,不做他的戀人,我愿意做他手里的樹枝。 第66章 賀晏臻的轉變令梁老師和賀爸爸遲遲不能適應。 他明明一向自我, 排斥社交,既不參加同齡人的娛樂聚會,也不屑于參與長輩們的飯局。夫妻倆以前想帶他出門應酬, 連哄帶騙都不好使, 以至于在北城圈子里,賀晏臻出了名的不愛交際。 然而現(xiàn)在, 賀晏臻竟開始主動跟著參加應酬。 賀爸爸帶他參加了幾次私人聚會, 又讓他一同出席了兩次商務宴請,賀晏臻的表現(xiàn)也遠超旁人預期, 他身上絲毫沒有學生氣,跟眾多才入職場的年輕人相比, 他反倒表現(xiàn)地更為沉靜穩(wěn)重,游刃有余。 賀爸爸不禁想起當年的何意,同樣是初入交際場, 何意那晚卻聰明有余,氣度不足,身上有顯而易見的討好和笨拙。 論才智,倆個孩子難分高下。他們倆最大的不同在于彼此的人生經歷。 何意的成長過程中缺乏長輩的保護和引導,生活經驗全賴自己總結,委曲求全過多,因而那孩子對他人的情緒和目光十分敏感,也會格外在意末端小節(jié)。 賀晏臻則從小受盡寵愛和鼓勵, 梁賀兩家一政一商,社會地位已然處于上層。他們夫妻倆又格外注意給孩子鼓勵和關愛,因此賀晏臻從不在意他人臉色。 在交際場合里遇到陌生人, 他更不可能先放低自己, 因為有足夠的底氣。 何意跟賀晏臻的差別, 在賀爸爸看來,正好是互補的一剛一柔,他很喜歡何意,也希望倆孩子能成熟的在一起。 然而梁老師卻一直不看好。 在倆人戀愛的初期,梁老師便說過,何意是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但他跟賀晏臻的成長經歷相差太多,無論是消費習慣、人生態(tài)度,還是三觀都有很大區(qū)別。這些差異沒有高低對錯之分,卻會制造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更何況何意自尊心強烈,又格外敏感,這種性格會抑制他的的自信,讓他羞于求助和支配,也更容易被消極的信息傷害。適合何意的,應該是一個溫柔細致,心理強大且共情能力強的戀人。 但以上這些品質,賀晏臻并不怎么具備。 分開也好。梁老師嘆道,反正現(xiàn)在還年輕,不如先立業(yè)再成家,感情的事情等以后慢慢談。 說來也巧,沒隔幾天,賀晏臻也說了同樣一句話。 那次聚會是賀爸爸攢的局。 起因是賀爸爸的一位朋友來北城發(fā)展,想要私下結交新海區(qū)的一把手,然而那位周書記為人低調,甚少參加這些聚會。朋友聽說賀爸爸與對方關系不俗,于是找他幫忙。 賀爸爸之前負責海外收購案時,這位朋友提供了不少助力,因而這次賀爸爸也投桃報李,設法為朋友牽線。 正巧周書記的侄子周昀剛回了國,那小子跟賀晏臻關系也不錯。賀爸爸便干脆約著彼此熟悉的幾個家庭,帶著孩子一塊去南湖會所打高爾夫,讓朋友在一旁作陪。 賀晏臻上次跟周昀見面還是高三寒假,如今三年過去再碰頭,倆人竟也沒有任何隔閡,很快自成一組,邊聊邊玩。 直到周昀問起他的男友,賀晏臻的臉色才變了變。 周昀一直對那位清冷的小仙男充滿好奇,問他:你這重色輕友的家伙,談戀愛后壓根兒都不回我消息了。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反正啊,我這次回來一趟要多玩幾天。你最好痛快點,把人叫出來讓我認識認識,要不然我殺到你家去。 賀晏臻垂著眼,神色晦暗不明,只揮桿擊球。 他平時很少打高爾夫,今天卻一記短切將球攻上了果嶺。 眼看小白球落在果嶺上又徑直滾向球洞,周昀不由嘖了一聲:論玩樂還是你有天賦。你這是跟小男友練過? 賀晏臻仍是沉默不答,只皺起眉,看著照管旗桿的球童。 周昀也隨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球童不知道扭頭在看什么,一時分心,竟沒來得及拔旗桿。小球碰到旗桿,滾到一旁。 于是周昀得了機會,他順利的推桿進洞,得意地大笑。 一旁的球童自知犯了錯,害怕地抿起嘴,怯生生地看著賀晏臻,怕客人發(fā)火。 日頭漸漸高升,小球童的臉恍然間跟記憶中何意的某個瞬間有了短暫重疊。 賀晏臻的一身戾氣瞬間被蒸發(fā)掉。 周昀驚詫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神色淡下去,眼底還有一點難以察覺的悲傷。 賀晏臻對球童擺擺手表示不介意,隨后他轉身,回到球車上,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我們分手了。 周昀換男友如換衣服,見他這樣大感驚奇:分就分唄,你倆鬧得很難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