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索斯在金融圈的地位，跟古代的皇帝差不多。

    那真是一言九鼎，吐口唾沫倫敦的股市就要跌三天，再跺跺腳，紐約證券交易所就要坐過山車。

    衛(wèi)東言又嘆口氣：“他那時候才畢業(yè)兩年，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他在金融方面非同一般的特長?！?/br>
    “我給薇拉和那個律師看的信物，就是當時王建材以‘鼴鼠’的名義寄回來的。他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拿著這個信物去紐約唐人街的一個地址找一個叫viola??lee的女人，把他的東西拿回來，他要獻給國家?！?/br>
    蘭亭暄直接僵住了：“……你說什么？！”

    “什么叫他不在了？！王建材明明還在啊！”

    衛(wèi)東言抬起頭，靜靜看著她，良久說：“其實我那些朋友們早就懷疑，鼴鼠已經(jīng)不在了?！?/br>
    蘭亭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思考。

    她的心里亂糟糟的，腦海里線索那么多，卻像一根根斷掉的蘆葦，在海面上飄飄蕩蕩。

    她站了起來，在寬敞的客廳里走來走去。

    腳步聲在空蕩蕩的空間里響起有節(jié)奏的回音。

    蘭亭暄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開口又問：“既然你的朋友懷疑鼴鼠早就不在了，那為什么不早點去找薇拉聯(lián)系？還要大費周章找鼴鼠？”

    衛(wèi)東言平靜地說：“因為這是有前提條件的。他們不能隨便打破跟這些人的約定。”

    “前提條件是什么？”

    “像他們這種人，如果不在了，前提條件是，靜默十年?！?/br>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鼴鼠不跟你朋友聯(lián)系，超過十年，基本上就是他不在了?！?/br>
    “嗯。”

    “不會是叛變了嘛？比如王建材說的……”

    “別人有可能，鼴鼠絕無可能?！毙l(wèi)東言斬釘截鐵地說，“你看看鼴鼠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他絕對不會背叛。”

    “所以你的朋友現(xiàn)在不直接去找薇拉，是因為他靜默的時間，還不到十年？”

    “嗯。”

    蘭亭暄皺眉：“可你們已經(jīng)官方認證王建材就是鼴鼠了，我們?nèi)フ伊怂砷L的孤兒院、前女友，還要律師朋友，都證明王建材就是鼴鼠?。　绻踅ú木褪驱B鼠，那他就沒有死……而且確實不到十年?！?/br>
    說到這里，蘭亭暄突然臉色變得很奇怪，跟著點頭說：“你說得對，王建材不可能是真鼴鼠?！?/br>
    衛(wèi)東言垂下眼眸，拿出來那份文件，在手里摩挲了好久。

    蘭亭暄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了看衛(wèi)東言，這時說：“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你說。”

    蘭亭暄手里把玩著手機，聲音不由自主放輕：“……我是在想，王建材這么厲害，二十多年前就能點石成金，他為什么要去梅家做上門女婿？”

    衛(wèi)東言：“……”

    “王建材這個人這么摳搜，為了往上爬，還入贅做女婿！鼴鼠大學畢業(yè)兩年就掙了這么多錢，可以說整個梅里特風投忙乎二十年也沒有人家半年掙得多！——所以真正的鼴鼠，怎么會是王建材呢？！”蘭亭暄用力握拳，還互相捶了一下。

    衛(wèi)東言似笑非笑：“你這個角度也挺清奇?！?/br>
    只是他很快補充說：“不過，有一點你不知道，鼴鼠在東南亞和港島那一次狙擊索斯后掙的錢，很快又賠光了?！?/br>
    蘭亭暄：“！?。　?/br>
    “既然賠光了，為了東山再起，給人做上門女婿也是有可能的?！毙l(wèi)東言面不改色地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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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章 抽絲剝繭

    “那么多錢，怎么就一下子賠光了？！”蘭亭暄難以置信地看著衛(wèi)東言，“鼴鼠給孤兒院留的基金不還好好的嘛？”

    “那是早就分出去的一部分信托基金，不可取消，所以留存下來了?！毙l(wèi)東言還是說得輕描淡寫。

    蘭亭暄揉了揉太陽xue，頭疼說：“我想靜靜?！?/br>
    衛(wèi)東言沒有再說話，拎著行李箱回去自己房間。

    蘭亭暄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也回去自己房間。

    過去的三十多個小時，她和衛(wèi)東言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機場里，實在累壞了。

    去浴室沖了個淋浴，她什么不想了，倒頭就睡。

    衛(wèi)東言也是打開電腦查了一下郵件，又發(fā)了一份郵件之后，也去洗澡然后睡覺了。

    兩人在各自房間里睡得天昏地暗，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六點了。

    長達二十小時的睡眠給了他們充足的休息，大腦反應(yīng)尤其靈敏。

    蘭亭暄饑腸轆轆地起床了。

    今天她不能晨練，餓了這么久，還去晨練會出事的。

    她換上休閑服，去廚房準備做早飯。

    沒想到衛(wèi)東言已經(jīng)在里面了。

    “早。”他回頭淡淡地說，“這些都是我托朋友送來的?！?/br>
    蘭亭暄噤了噤鼻子：“好香，是不是從那個招待所買的？”

    衛(wèi)東言微微一笑：“嗯，你的嗅覺不錯。”

    本來普普通通的早餐，立刻變成了絕世美食。

    蘭亭暄和衛(wèi)東言坐在廚房中島前的高凳上，馬上開吃。

    白白胖胖的包子放在三層高的竹制蒸籠里，每一層有五個，一共十五個牛rou包子。

    還有黃澄澄的小米粥，滑嫩嫩的豆腐腦，金燦燦的炸油條。

    另外有兩碗紅綠相間灑了蔥花紅油的雞蛋絲瘦rou絲和香菇絲的澆頭面，以及一大湯盆的小餛飩。

    蘭亭暄吃了一口澆頭面，咽下去之后才說：“……這澆頭面是你自己做的吧？”

    衛(wèi)東言也不抬頭，用湯勺攪了攪小餛飩，淡聲說：“這你也吃的出來？沒有招待所做的好吃？”

    “不，一樣好吃?！碧m亭暄點點頭表示贊許，“只不過這澆頭面要求更高，如果是從招待所買來的，到現(xiàn)在肯定會糊湯，吃起來口感就那么香了。你這碗澆頭面，熱度剛剛好，面條勁道，湯清菜美，只有剛做出來的澆頭面，才有這個口感?！?/br>
    她挑起一筷子銀絲澆頭面，在筷子上轉(zhuǎn)了幾圈，才放進嘴里。

    衛(wèi)東言抬眸看她，不緊不慢地吃完自己面前的東西。

    吃完早餐之后，蘭亭暄幫著衛(wèi)東言收拾餐具。

    兩人一邊收拾，一邊閑聊。

    蘭亭暄說：“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調(diào)查王建材的真實身份？”

    衛(wèi)東言的手頓了頓，有心想勸蘭亭暄不要插手，可是再一想，這姑娘為了這一天，準備了那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而且她資質(zhì)上乘，能力強，又聰慧至極，就算參與進來，也不是阻力而是助力。

    他凝神說：“我們現(xiàn)在對王建材的真實還不十分了解，我只能警告你，不管他是不是鼴鼠，都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br>
    “……如果是真鼴鼠，怎么會危險？”蘭亭暄挑了挑眉，不信。

    “如果是真鼴鼠，那他肯定已經(jīng)背叛。而背叛的真鼴鼠，在孤注一擲的時候，殺傷力和破壞力是你難以相信的。”衛(wèi)東言冷靜地說。

    蘭亭暄撇了撇嘴：“王建材如果是真鼴鼠，根本就不用擔心。論炒股，他連我都拼不過。論身手，他不是我的對手給，更不是你的對手。”

    “如果他是假鼴鼠，那就更不用怕了，西貝貨一個，怕他個鳥！”

    衛(wèi)東言卻搖了搖頭，冷峻地說：“如果是真鼴鼠，那之前的表現(xiàn)，包括在股市里，只是他的偽裝。你不知道做他們這行的人，偽裝潛伏的時候有多可怕。他們自己有時候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能夠做到哪一步?！?/br>
    “你是說，之前王建材那些碌碌無為，都是他偽裝的？！”蘭亭暄的瞳仁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是說，有這種可能。如果你真的要參與進來，必須把各種可能都預(yù)計到，然后做出相應(yīng)的對策。而不是自己先主觀認定一種結(jié)果，只針對這種結(jié)果做預(yù)案。——你如果不認清這一點，我勸你還是放手，把專業(yè)的事，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毙l(wèi)東言嚴肅說道。

    他以前最多是冷峻疏離，像這樣嚴肅到一板一眼的程度，還是很少見的。

    蘭亭暄聽進去了，她垂下頭，低聲說：“好吧，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yīng)該主觀認定……可是，真能偽裝到這種程度嗎？”

    “你還是不信？”衛(wèi)東言的眉毛也挑起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朋友的那些同事，有的能在外潛伏二三十年，還能跟別人結(jié)婚生子。被喚醒后，立刻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蘭亭暄深吸一口氣：“好，那如果他是假的呢？假鼴鼠沒那么大能量吧？”

    “假鼴鼠更可怕。真鼴鼠就算背叛，也是有自己的原則底線的。假鼴鼠完全沒有。想想你之前遇到的狙擊手，除了鼴鼠在背后運作，我想不出別人跟你有那么大的仇恨和關(guān)聯(lián)?！毙l(wèi)東言手指在臺面上輕輕叩擊，好像在模仿狙擊槍的槍聲。

    蘭亭暄被他繞糊涂了，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扯了扯嘴角，輕聲說：“不知道誰說鼴鼠不會背叛……現(xiàn)在又是偽裝大師了，你嘴里的話，有一句真的嗎？”

    衛(wèi)東言沒想到蘭亭暄這么快就想明白了，壓下心底那抹激賞，他移開視線，淡淡說：“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得你自己判斷。我對鼴鼠的了解，和你對鼴鼠的了解，是不一樣的。信息不對等，你怎么得出更好的結(jié)論？”

    這話激起了蘭亭暄的好勝心。

    她腦子飛快轉(zhuǎn)著，一邊組織著語言：“你真是會虛張聲勢，把我繞糊涂了?！?/br>
    “其實很簡單，首先，鼴鼠會不會背叛。這一點，我還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和你露的口風，那就是真鼴鼠不會背叛?！?/br>
    “第二，王建材是不是真鼴鼠。如果他是真鼴鼠，那他之前在梅里特風投的表現(xiàn)，到底是藏拙，還是另有隱情?！?/br>
    “第三，如果王建材是假鼴鼠，那真鼴鼠到底是誰，在哪兒，為什么會跟王建材長得那么像?！?/br>
    “第四，如果真鼴鼠真的不在了，王建材又是誰？”

    “弄清了這四點，我想我父親死亡的真相，和胡大志背后的真正兇手，也就浮出水面了?！?/br>
    蘭亭暄抽絲剝繭地總結(jié)，一邊還遺憾地說：“可惜你們沒有真鼴鼠的dna樣本，不然測一測比對一下不就好了？用不著猜來猜去?！?/br>
    衛(wèi)東言深深地看著她：“鼴鼠那種身份的人，都是不會留dna樣本的。我以前跟你說過，他們跟國內(nèi)人員不一樣?！?/br>
    蘭亭暄也不在意：“沒有dna樣本也沒關(guān)系。我還有一個人可以查?！?/br>
    “誰？”

    “段瀟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