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言之約 第93節(jié)
孫律師爽朗地笑:“現(xiàn)在就去?梅女士,我還不知道你父親的情況呢,這樣吧,你先把具體事宜發(fā)到我的公司郵箱,我評估一下要怎么做。然后我們所的財務會跟你聯(lián)系,快的話,下午就能去警局提人了?!?/br> “下午?!”梅瑾歡聲音都高了八度,“不是吧?!為什么還要等到明天?!孫律師你不能現(xiàn)在就來嗎?” “梅女士,?我們是外資律所,?凡事都是講程序的。我就這樣跟你去警局,警方要是看證明怎么辦?我們既沒有簽代理人合約,?也不熟悉,就算去了也見不了你父親啊?!睂O律所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就是不講人情的意思。 梅瑾歡氣得簡直要扔掉手機。 王建材兩手插在褲兜里,留神聽著梅瑾歡跟人打電話,這時建議說:“瑾歡,?咱們還是找個熟人律師吧。熟人的話,?合約不合約的不重要,去了之后再簽也可以?!?/br> 不熟的律師,人家干嘛要擔這種風險呢? 梅瑾歡不是不懂,她也會打這種官腔,?用“程序正義”來堵人,?可事情到自己身上,怎么就那么別扭呢! 她陰沉著臉,想了一會兒,?搖頭說:“算了,我還是相信路易斯律所。他們在刑事訴訟上很有一套。既然孫律師要走程序,就走吧?!?/br> 她按照孫律師說的方法,先給他的律所郵箱發(fā)了一封信,說明自己父親的情況,希望孫律師做自己父親的代理律師。 然后那邊倒是很快回信了,給她發(fā)了一堆在線表格,讓她填寫完畢之后發(fā)回去。 梅瑾歡網上填表填的心浮氣躁,?拍著鍵盤說:“為什么還要我父親的身份證號碼!我怎么記得住!” 王建材忙說:“別急別急,?我去找!” 他把管家叫過來,讓他跟梅瑾歡一起網上填表。 管家對梅四海的情況很了解,?終于和梅瑾歡一起填好了表格。 表格填完遞交之后,?中午時分,路易斯律所的財務才給梅瑾歡發(fā)了一份合約讓她簽名,?同時讓她先交十萬的保證金。 并且說明律師費就先從保證金里扣,?多退少補。 對梅瑾歡來說,?錢不是問題。 她很快在合約上簽了名,?又轉了十萬塊錢過去,這才算是走完所有程序。 等一切都弄好了,?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孫律師才答應馬上跟她一起去警局見梅四海提人。 …… 此時梅四海坐在警局的問詢室里,一直保持著沉默狀態(tài),?聲稱沒有律師在場,他不開口說話。 楚鴻飛也不著急了,晾了梅四海一個上午,同時也派人盯著梅家的狀況,看他們都跟誰聯(lián)系。 確定梅四海的女兒和女婿只是跟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律師之后,楚鴻飛才決定中午去跟梅四海問話。 他還以為突擊之下,梅四海的女兒女婿“病急亂投醫(yī)”,說不定就能露出梅四海的馬腳,結果這倆急是急,?但并沒有亂。 眼見梅四海的律師就要搞定了,楚鴻飛才來到梅四海所在的問詢室。 他穿著一身警服走進來,?板著臉,看起來氣勢十分嚇人。 梅四海坐了一上午,表面看起來還是若無其事,?但事實上,后背的衣服已經是汗了又干,干了又汗。 楚鴻飛在他面前坐下,?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審訊桌,沉聲問:“梅四海,我是海市公安局荷塘區(qū)分局北七所派出所刑警大隊的隊長。我們接到舉報,你跟八年半前,梅里特風投公司代理投資總監(jiān)沈安承的死,有一定關聯(lián)。根據(jù)國家法律,我們申請了傳喚證,對你進行合法傳喚,希望你能配合調查?!?/br> 梅四海在心里輕輕松了口氣。 如果警方一直晾著他,他的心里還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對方拿到什么殺手锏。 現(xiàn)在對方說個“舉報”就來問話,那就純粹是故意來詐他的。 梅四海這個時候還沒想到是阮興貴的那個“把柄”出了事。 他還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微笑著說:“不好意思,?我要等我的律師在場,才能說話?!?/br> 楚鴻飛笑了,搖頭說:“想不到梅老先生一把年紀,?也是美劇愛好者?!?/br> 這句話,他曾經在梅里特風投聽蘭亭暄說過,當時就被人嘲笑蘭亭暄是美劇看多了。 因為國內和國外的法律不一樣,雖然都允許請律師,但有些地方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比如說申請了傳喚證的警方問話,你就必須回答。 沒有什么必須有律師到場的規(guī)矩。 你要不回答,那就是有問題,會有更大的后果。 楚鴻飛這樣一普法,梅四海臉都綠了。 他這輩子什么時候被人這樣輕視過! 梅四海瞪著楚鴻飛。 楚鴻飛收起笑容,繼續(xù)說:“梅老先生,如果你還是拒絕回答問題,我們會認定舉報屬實,接下來就不是傳喚證,而是逮捕證?!?/br> 按照國內法律,逮捕證一出,取保候審就沒可能。 嫌疑人會一直待在拘留所,直到最后移交給法院審判。 有罪無罪,只有看法院的,跟警局就沒什么關系了。 梅四海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他雙唇哆嗦著,終于松口:“……楚隊長,請問您有什么要問的?” 楚鴻飛點頭,這就對了。 到了這里,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也得給我趴下! 第110章 畫蛇添足 楚鴻飛單刀直入:“梅四海,八年前,是你介紹沈安承進入梅里特風投工作,并且直接任命他做投資部代理總監(jiān)的?” 梅四海沉默了一下,點頭說:“是?!?/br> “根據(jù)警方的卷宗顯示,沈安承當時并不具備金融投資資格,你為什么會破格任命他?” “這跟他自殺的案子有關嗎?”梅四海忍不住仔細打量楚鴻飛,想從他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楚鴻飛臉上是正經的公務員辦事平板表情,梅四海這種職場上的老魷魚都看不出端倪。 只見楚鴻飛神情更加嚴肅:“……梅四海,現(xiàn)在是我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我問題?!?/br> 梅四海被嗆了一下,再好的城府也忍不住生起怨念。 可他也不能不回答。 梅四海按捺住心頭怒氣,字斟句酌地說:“沈安承是個很厲害的軟件架構師。他對證券二級市場的即時交易有很好的想法。在我跟他溝通之后,覺得可以讓他試一試。而且也不是正職,只是代理。最多半年而已,而且當時我們公司在加密貨幣投資市場非常厲害,底子厚,讓他在證券二級市場試試水,不會對公司的經營有任何影響。所以我說服了董事會,任命他做代理投資部總監(jiān)?!?/br> 楚鴻飛問:“你的意思是,當時他的業(yè)務范圍,是不包括加密貨幣交易投資,那他為什么又能挪用公司資金到個人賬號炒幣?” 梅四海:“楚隊長,這是我們管理上的疏忽。當時任命他做投資部代理總監(jiān),在公司內部的erp系統(tǒng)里,?他就享有了跟正式投資部總監(jiān)一樣的權限,?因此被他看見了我們加密貨幣那一塊的超高盈利?!?/br> 楚鴻飛靜靜聽他說話。 梅四海見楚鴻飛沒有接著問,只好自己繼續(xù)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匆娔敲匆还P大財,還是自己能夠染指支配的,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楚鴻飛這時才接著話茬問:“所以沈安承就自己開了個私人加密貨幣交易賬號,把公司的錢轉到自己賬號,?開始炒幣?” 這是當年梅里特風投給警方說的內容,?都記錄在案了。 梅四海點點頭:“對,就是這樣?!?/br> 楚鴻飛強調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加密貨幣交易賬號是沈安承自己的,不是給梅里特風投這個公司當白手套代持的?!?/br> 梅四海心想,?就是為了證明不是代持,?不然怎么會這么大費周章? 想到阮興貴,梅四海心里的怨念都快藏不住了。 他抬起頭,嘆氣說:“當然不是代持,?不然他也不會恐慌到跳樓自殺了。” 楚鴻飛這時才把那張便簽紙,和司法鑒定證明都拿出來,用手在上面點了點,笑得如同一只笑面虎:“梅四海,那你說說,如果那個賬號不是為你們公司代持,為什么是你給人寫條子人,讓人用沈安承的私人郵箱,?申請一個私人交易賬號呢?” 梅四海一見到那張黃色的便簽條,?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驚訝地瞪大眼睛,?兩手都哆嗦起來。 怎……怎么會還有一張便簽條?! 阮興貴拿走的那張不是被他昨天就燒了嗎?! 楚鴻飛欣賞著梅四海的失控,?往后悠閑地靠坐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說:“梅四海,?你不會不認識自己的筆跡吧?” 梅四海猛地抬頭,?怒視楚鴻飛:“楚隊長,?你們想栽贓陷害!” “我們干嘛要栽贓陷害?”楚鴻飛好笑地一攤手,?“我們是法制國家,事事都講法律的。你看看這份司法檢驗證明,?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寫著,正是你梅四海的筆跡。” 梅四?,F(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阮興貴最終還是坑了他。 阮興貴曾經說過,?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他就不保證那張便簽條的去向…… 可是梅四海已經派人牢牢盯著楊松蕓,知道她的每一步行動,甚至去阮興貴辦公室收拾東西,他都仔細看了監(jiān)控,沒有任何錯過細節(jié)! 阮興貴到底把這張便簽條托付給誰了? 這一瞬間,梅四海覺得自己真相了。 阮興貴這個狡猾的家伙,一定在八年前就做好了準備。 他當年就用梅四海的筆跡偽造了一張便簽條,然后放在家里的保險柜里,?就等著這一天有人上門。 同時他把真跡,卻放在別人手里。 這個人,?一定是他非常信任,而且跟他關系很好的人。 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梅四海其實對這份警方的司法檢驗證明并不怎么害怕,?他害怕的,是那個躲在暗處,悄悄把他舉報進來的人! 楚鴻飛見梅四海又不說話了,?繼續(xù)提醒他:“梅四海,請你回答警方的問題。如果沈安承的私人賬號是他自己申請的,為什么你會寫這張字條?” 梅四?;剡^神,深吸一口氣,沉聲說:“楚隊長,我只是寫張字條而已,這只是個巧合,怎么就能證明沈安承的私人賬號是我讓人給他申請的?” 他打定主意,一口咬定沈安承的私人賬號跟他沒有關系。 哪怕有字條又怎么樣? 從要求申請,?到賬號申請完畢,中間的環(huán)節(jié)多了,?他才不信警方就憑這個證據(jù),就能推翻之前的結論。 楚鴻飛見梅四海這么頭鐵,也挺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