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說，楚玉先是一愣，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他日常結(jié)巴，每每著急就什么都說不出來，像今天這樣一連串不停頓不磕絆的時候其實并不多。

    雖然不多，但都是在跟著東家做活以后才有的，金大哥不說他還沒注意，他話說得的確是比之前流暢了。

    若是再歷練些，說不定還有希望克服結(jié)巴的毛病。

    想到這里，楚玉的心中一陣激動。

    他從不后悔跟著東家來到東海，哪怕是在海西洲直面戰(zhàn)爭的殘酷和危險，他也從未有一刻懊惱怨恨，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命運給他的機會。

    東家已經(jīng)跟他談過，問他有沒有為樞機處干活的意向。東家覺得他對于地形的感知和記憶是種難得的天賦，可以發(fā)揮到更重要的地方，比如海內(nèi)外地形堪輿和情報收集。

    如果他愿意，東家可以把他推薦給東海樞機處接受系統(tǒng)的培訓。培訓結(jié)束后他依舊會在新元商社工作，借著做遠海貿(mào)易的機會進行相關(guān)情報的收集，樞機處也會給他配發(fā)軍餉。

    楚玉已經(jīng)答應了，這事除了他和東家誰都不知道，這次回來他就要去東海樞機處報到。

    沒想到這次旅程充滿了驚喜，除了滿船安然抵達的牛羊之外，他還看到了北境重新收復回來的舊土，怎能不讓人激動!

    船過凍海的時候，楚玉拿著遠目鏡，一直在往遠處隱約出現(xiàn)的凍土山地看。

    凍海比他想象得要寬闊許多，實現(xiàn)之內(nèi)近乎看不到土地。

    楚玉放心了。

    這么寬，靠近己方一側(cè)容易結(jié)冰，對于防守一方來說也不算是什么壞事，至少可以防備敵船的突然襲擊。

    而且這里算是凍土前最后的通行航路，若是沒有其他勢力的干擾，那以后西北郡的牛羊制品走海路就很方便，還可以節(jié)省大量的運輸成本。

    經(jīng)歷過海船運牛羊的事，楚玉現(xiàn)在覺得海上貨運還是很劃算的。畢竟大雍的海線漫長，有許多可以停泊的良港。從海港轉(zhuǎn)運至目的地，花費的銀錢不算多，速度也算快捷，畢竟不是所有的城鎮(zhèn)都能通蒸汽火車，大部分還都是要蒸汽車運輸或是人力護送，費錢費力。

    阿木爾郡就屬于有蒸汽火車的地方，金弼和楚玉帶著這一批牛羊下了船，改乘蒸汽火車前往蒼風山。

    你們竟然運回來這么多牛羊!

    負責接應的校衛(wèi)名叫得利吉，是個東胡族，一看見這些牛羊就眼前一亮。

    他在羊群周圍轉(zhuǎn)了兩圈，不時提起一兩只查看，越看越是滿意地點頭。

    這海西洲的羊真結(jié)實啊，骨頭粗壯，一看就是在山上跑慣了的。嗯，毛也不錯，挺厚實的，紡了做毛衣肯定暖和。

    東胡的毛紡還是在立朝之初由泰相力主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西北的主要產(chǎn)業(yè)，很多人都以此為生。

    得利吉家的母親和長姐都是織工，他從小耳濡目染，對于毛織一道也很有心得，自己也能織花色簡單的毛衣。

    在西北郡毛織可不是女人的活計，毛織坊不用風吹日曬就能賺錢，不管漢子婆娘都愿意進去做工。只是女性心細手巧，在花樣編制和速度上都普遍超過男工，毛織坊里還是女工居多。

    唉，最近兩年草原鬧草荒，牛羊也不好養(yǎng)了。

    得利吉看著蒸汽火車上牛羊，嘆了一口氣。

    蒼峰山附近有金魚湖，已經(jīng)是我們能找到最適合的地方了，希望這些牛羊能好好的吧，不然城里的毛織坊都要開不下去了。

    鬧草荒?

    草還能荒?

    金弼和楚玉對視一眼，由金弼開口道。

    西北不是有大片的草場么?都說野草燒都燒不盡，怎么還會鬧荒?

    唉，你們有所不知啊。

    得利吉又嘆了口氣。

    立朝之初，泰相就立下規(guī)矩，草原不可過度放牧，一定要輪流休養(yǎng)生息，這樣草才會不斷生長。

    我們東胡族祖輩都遵從泰相的規(guī)矩，從來都是草場輪休，每一個季節(jié)都要更換一塊草場。

    但我們守規(guī)矩，那些白眼狼卻不管不顧，從來都是有多少草就吃光多少草，蝗蟲一樣，啃荒了才換下一塊地!

    偏偏他們養(yǎng)的牛羊還多，自家的草場吃光了就來我們這邊。你們也知道，以前他們都算南北衛(wèi)所的人，他們的頭人不管，我們衛(wèi)戍軍也不好說什么?，F(xiàn)在這些白眼狼都叛出我朝了，我們休牧的草場他們還會偷偷進來放牛羊。我們自己留出溫養(yǎng)的草場都被他們吃成了荒地，我們的牛羊沒得吃養(yǎng)不活，簡直防不勝防!

    說到這里，得利吉一臉憤慨，顯然也是被游牧部這種薅光人家菜田的行為極度不滿。

    金弼和楚玉對視一眼，心中明白了個大概。

    之前他們還奇怪為什么西北五郡要把牧場選在蒼峰山，畢竟和西北大草原相比，蒼峰山的自然條件并不出眾。

    蒼峰山的土地不算豐饒，常年刮西風，南麓還多山地丘陵，幾乎看不到成規(guī)模的草場。

    現(xiàn)在他倆明白了，選擇蒼峰山也算是無奈中的無奈。

    蒼峰山有天險沒大草場，透草的牧賊就不會主動過來，衛(wèi)戍軍經(jīng)營起來也能省點力。

    就這種，怎么說呢挨著一個手腳不干凈的白眼狼鄰居，怎么相處的確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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