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他站在顧旻面前,笑起來如沐春風:剛才臨時有電話,沒聽完你最后的歌,為表歉意,送你一程吧。 車里溫暖,顧旻的手一直揣在兜里沒拿出來。 他上車的第一時間就后悔了,在外看不清,進來才發(fā)現(xiàn)車是輛挺低調(diào)的輝騰,前面專職司機,而那個招呼自己的男人放著副駕駛不坐,挨在他旁邊,查戶口似的從你住在哪開始問了許多。 我叫陸言蹊。那男人自報家門,然后生怕他聽不懂似的補充,字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叫什么? 顧旻報完名字斜睨他,飛快地又垂下眼眸,覺得這個男人的目光有些太直接了。 陸言蹊想當然地說:明天的明? 上日下文,悠悠高旻的旻。顧旻解釋后,聽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沒來由地心慌,扭頭去看車窗外。 但暖氣太足,車窗模糊,外頭的光斑飛速掠過,恍若一個似真似幻的夢境。 陸言蹊沒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問道:是這樣的,我聽你唱歌覺得挺好的,最后一首歌是自己寫的嗎?你有沒有簽唱片公司的打算? 原來是星探,可現(xiàn)在的星探都這么高級了么? 如果只是問他入行的事,顧旻反倒沒那么害怕了:我已經(jīng)簽約過了。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勞駕您前面地鐵口把我放下去,我打車。 陸言蹊笑道:這是什么話,我就是隨口一問,說了送你回家當然要做到。還以為你住的地方比較偏,好嘛,三環(huán)內(nèi),地段還不錯。 他口音不像四九城的京片子,如南方人一般軟糯。他說話時尾音輕輕地飄,細細道來,有種難以言喻的溫柔。 顧旻不會聊天,愣愣地點頭附和他。接下來的時間里,他聽陸言蹊打了兩個電話,措辭是客套舒服的,語氣卻又不容反駁。 他放下手機,見顧旻盯著自己看,解釋道:是工作,見笑本來今天不該出來的,朋友邀約無法推辭。不過也好,遇到你,還不算一無所獲。 聽著略顯奇怪了,顧旻只好裝作不懂,朝他無比尷尬地一笑。 陸言蹊當真說到做到,送他到了小區(qū)。顧旻住的地方安保不錯,外來車輛入了夜不便進去,陸言蹊便只得把他放在門口,從錢包里挑了許久,抽出張名片:如果要換公司或者跳槽,你可以聯(lián)系這個人。恕我直言,小顧,良禽擇木而棲。 他見顧旻不想要,又說:我只是覺得可惜。要是麻煩,待會兒你扔了也行我性格就這樣,別介意。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旻只得收下,又跟他道謝,說麻煩陸先生了。 他下了車,攏緊大衣外套,回過身想目送車開走再進去。哪知輝騰停在原地不動,顧旻傻不愣登地和它面面相覷了良久,車窗才又搖下來。 陸言蹊帶著點笑,朝他揮揮手: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顧旻笨嘴笨舌,聞言有無數(shù)的客套話涌到舌尖上,但他沒說,只笑了笑。這次倒不是緩解尷尬和沉默的敷衍了,到底多了幾分真誠:眼瞼的臥蠶變得非常明顯,薄唇笑起時更加輪廓漂亮,眼中有光一閃而過。 他的笑轉(zhuǎn)瞬即逝,說:陸先生再見。 陸言蹊頷首:會再見的。 目送顧旻單薄的背影淹沒在小區(qū)朦朧的燈光中,司機發(fā)動車子,陸言蹊靠在后座上,嗅著車內(nèi)被暖氣烘烤得只剩影子的冰雪味。 良久,他撥了個電話,不容置疑地說:秦屹,我遇到一個好苗子。你得想辦法把他簽下來,否則等他紅了,你后悔一輩子。 第3章 第三章 自從前幾天被旬肇寧騙去客串了一把駐唱歌手之后,顧旻覺得他的生活仿佛進入了一個平行世界,從得過且過的肥皂劇變成了不可思議的玄幻劇。 陸言蹊給他的名片顧旻剛回家就扔進了垃圾桶,他甚至不想看上面寫的什么。好像對他而言跳槽是件有點不道德的事,再者合約只剩一年,怎么也要挨過。 平安夜時,他收到一把未署名的玫瑰花。顧旻花粉過敏,一直打噴嚏,捏著鼻子把玫瑰抱到陽臺上,鎖在寒風中不顧死活了。 他捏著手機問了一圈到底是誰惡作劇,還沒找出答案,又收到了一個果籃。冬天的水果大都反季,這個果籃中卻貼心地放著蘋果和柿子。顧旻把柿子撿出來,蘋果在下樓時順手送給了住在對門的阿姨,還能擼一把她家的大金毛。 然后顧旻被他爸喊回那個每年只拜訪一次的家里。 他的家庭構(gòu)成十分奇葩,顧旻偶爾異想天開,覺得若是把這些年來的恩怨添油加醋寫個劇本,大約能拍出一部六十集的家庭倫理劇,其中包括了出軌、小三、爭奪財產(chǎn)諸多喜聞樂見的元素。 顧家最初由政界下海,經(jīng)過幾代人的積攢,儼然已經(jīng)是蘇杭一帶的望族。后來顧克海一支幾個兄弟北上撈金,他也因此結(jié)識了顧旻的母親。 此人渣彼時在杭州家中已經(jīng)有利益聯(lián)姻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他卻偏偏不告訴新認識的情人。常年周旋于杭州和北京,愣是兩邊都沒耽誤,自詡彩旗飄飄紅旗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