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2
員工餐廳內(nèi)的電視正播報著午間新聞,主題是祁垣市再度陸續(xù)出現(xiàn)離奇死亡案例。 「惡靈詛咒來襲?數(shù)條生命被無情吞噬!」 如今已是人心惶惶的時刻,標題卻還聳動地列在電視螢?zāi)簧项^,這些媒體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宣婕翎對螢?zāi)磺爸v得口沫橫飛的記者翻了翻白眼,此時的她很想拿起遙控器轉(zhuǎn)臺,但無奈這里并非自己家,因此她也只能埋頭嗑著午餐,時而拿起手機隨意滑幾下。 「電視新聞現(xiàn)在報導(dǎo)的這些離奇命案,其中一個是我表哥……」 「什么?薇琪,你再說詳細一點!」 「其實,我也是聽我姑姑說的……」 身后傳來一段突兀的對話,這令她滑動手機螢?zāi)坏闹讣忸D時停頓了下來,剛才送入口中的食物也無意間慢慢停止咀嚼。 從嗓音聽上去,正談話著的是行銷部門的薇琪和佩甄。 薇琪說幾天前下午,她姑姑剛參加完村子里的一場聚會,正要回家時,原本云朵寥寥無幾的天空,卻突然暗了下來,還劈下一道閃電。那道閃電距離很近,還是她從未見過的藍色,而就方位上來看,被劈中的地方是自家的方向! 意識到事態(tài)不妙,她連忙趕回家中,一刻也不敢怠慢。 到家后,她檢查了一會兒屋子的外觀,各處都完好無損,絲毫看不出曾被雷劈過的跡象,但想不到進門以后,她竟看見自己的兒子一動也不動地倒在浴室門口,已斷了氣。 經(jīng)由驗尸報告顯示,他是因一氧化碳中毒而亡,不過死狀卻疑點重重。他的死亡時間研判為一個小時以內(nèi),但案發(fā)現(xiàn)場未測得高濃度一氧化碳,尸身穿著的衣物也挺完整,完全不像是入浴過程中意外中毒,反倒像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另有其他。 為尋得外來者入侵及尸體搬運的證據(jù),警方在屋里屋外展開搜查,最終仍一無所獲,目前案情調(diào)查為膠著狀態(tài)。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表哥的鼻子旁邊,是不是有顆黑色的胎記?」 宣婕翎將午餐間置一旁,斷然衝上前去,雙手大力拍向桌面,發(fā)出「碰」地一聲響,令那兩名女員工頓時呆若木雞。 「宣、宣經(jīng)理,您是指……?」 「這里??!薇琪,你表哥這里是不是長著一顆黑色的胎記,或大黑痣?」 身子又更往前頃了一些,宣婕翎動手指向自己的鼻翼處,臉上盡是激動的神色。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薇琪看,她問話的音量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倍。 「呃……,是呀!宣經(jīng)理,請問您……也認識我表哥嗎?」 薇琪尷尬地環(huán)視一遍四周投來的目光,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道。 不錯,她的回答更加確信了宣婕翎心中的猜想,那個在「秘密計畫」執(zhí)行過程中,違反規(guī)則所付出的無情代價。 「賈斯大人,請問這具軀體該如何處置?」 「念在他是新進成員,尚且懵懂無知的份上,不必死得太難看。就一氧化碳中毒吧!」 是那名不服規(guī)則,擅自摘下頭罩的新進助理。當(dāng)時紅衣人在以「靈蝕槍」奪去他的生命跡象后,宣婕翎很快就聯(lián)想到了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多起離奇死亡案件。 那些意外死亡的人們,也許并非源自子虛烏有的惡靈詛咒。 「還是……,宣經(jīng)理,請問您知道些什么嗎?」薇琪她眼珠子古溜轉(zhuǎn)了一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繞過餐桌快步走到宣婕翎身前,「如果您知道些什么內(nèi)情,求求您告訴我好嗎?」 「抱歉,我可能……,不知道!」 望著眼前無助的年輕女孩,宣婕翎很想告訴她實情,只是一旦說出口,即代表違反了計畫的規(guī)則,下回電視上報出的意外死亡案例將會是自己。 「可是,您看起來并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薇琪又向前邁進一步,無預(yù)警地一把攫住宣婕翎的衣領(lǐng),就連一旁的佩甄也來不及阻止,只得雙手捂住自己因驚嚇而張大的嘴。 「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呀!」 「算我求您了!表哥的死,已經(jīng)將我們家里鬧騰得人仰馬翻,您就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吧!幫幫我們減輕痛苦!」 宣婕翎拚了命地要掙脫薇琪,然后趕緊逃跑,可是她想不到,一個年輕女孩的力氣怎會如此之大?衣衫被拉扯得凌亂不說,薇琪抓著她不斷搖晃,令她暈眩得幾乎快要吐出來。 「喂!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粗能看嗎?」 此時,宣婕翎身后響來一聲斥責(zé),薇琪這才不甘愿地放手。由于還在頭昏,她一時之間無法分辨這位救命恩人的嗓音,只聽見兩位女孩諾諾地答道,「嚴董好?!?/br> 她們說什么?嚴董?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宣婕翎揉了揉眼回過身,的確看見嚴禹帆雙手環(huán)在胸前,臉上透出一絲不悅。 據(jù)她所知,上面那群董事會若進到公司,逢午膳時間皆是交由特助打點,一般并不會放他們自行到員工餐廳內(nèi)打菜。既然如此,這個時間點嚴禹帆又怎么會出現(xiàn)? 「公司里禁止動手動腳,下次再讓我撞見,就別想來上班了!」 在他厲聲警告后,佩甄連忙拉著一臉不服氣的薇琪離開,「真是丟臉死了!」她嘴里還嘟囔著。 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氣的宣婕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無奈道,「嚴董,你剛才是不是太兇了?這樣會嚇到人家小女孩的。」 「太兇?你說我太兇?」聞言,嚴禹帆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宣經(jīng)理,你就是心腸太軟,才會任由底下的員工爬到頭頂上去囂張。」 部門主管是帶領(lǐng)一個工作團隊的重要角色,分派工作項目,并適時給予指導(dǎo),然而有些主管堅守自身職位的形象,時不時板著一張臉,甚至對底下的職員嚴格要求,若不慎出包就對他們破口大罵。這些一概都不是宣婕翎的作風(fēng),她認為大家都是出來工作混口飯吃的,只要大家都把份內(nèi)事做好,沒必要給人太大壓力,何況薇琪也不是自己部門的員工,她更不需要浪費口舌與她計較。 「你喔,就不能多為自己著想一點嗎?」 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嚴禹帆蹙起眉,又是一陣苦口婆心地勸。 「你就少教訓(xùn)我了,再說,我也算是你的下屬,在我失職犯錯的時候,怎么也不曾見你對我責(zé)罵,就像你剛才訓(xùn)斥薇琪一樣呢?」 宣婕翎笑著反問,可她彎彎的眼角,卻讓嚴禹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傻瓜,那又不一樣……」 一直到宣婕翎問起,否則嚴禹帆可能永遠也不會發(fā)覺,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對她,的確是特別的。 自從他成為董事會的一員,每天都像是繃緊了的弦,舉凡公司內(nèi)部營運管理、財務(wù)控管,以及客戶開發(fā),諸多繁忙的事務(wù)不免使他那張清秀的面孔,無時不透著冷峻。為了達到家族對自己的期待,他辦公時處事認真,不茍言笑,「嚴肅」是旁人對他一概的形象。 然而當(dāng)他碰見宣婕翎,自己的身上就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不僅處于緊繃狀態(tài)的神經(jīng)得以稍稍放松,面容也漸漸舒展開來。 難道就因為宣婕翎是公司內(nèi)唯一的舊識,所以能夠卸下他的心防?還是有其它不可抗力的因素?就連嚴禹帆自己也無法解釋。 「對了,話說嚴董這個點怎會出現(xiàn)在員工餐廳呢?」 宣婕翎見他俯首沉思,遲遲未再言語,以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忙換個話題。 「噢,我是來找你的?!顾袷穷D時想起些什么,馬上抬起頭。 「什么?你專程跑一趟就為了找我?」 嚴董若有事找她,頂多請?zhí)刂鷤鱾€話,她便會親自前往董事會辦公室,何必勞煩到他自己呢?宣婕翎感到疑惑,同時也開始擔(dān)心,莫不是自己闖了什么禍,嚴禹帆等不及要來向她興師問罪了? 「其實,也不是什么要緊事啦!」他看出了宣婕翎眼底閃過的一絲驚恐,便出言解釋,「我只是想瞭解一下,你們部門那位新來的吳小姐,表現(xiàn)得還行嗎?」 他指的是吳忻彤,那位被他推薦進入風(fēng)控組就職的女孩。 表面上,他在關(guān)切新進職員的表現(xiàn)、品質(zhì)部門將來的業(yè)績,但宣婕翎不知道,嚴禹帆內(nèi)心真正在乎的,就只有她海量的業(yè)務(wù),是否有人可以幫忙分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