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昀對此并不意外，方傖凡觀察的很細緻，他說的沒錯。

    「為什么要寫這封信？」傅聿昀用手指磨蹭了下卡片的邊緣。

    方佩怡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他看過這封信了嗎？」

    「他？」傅聿昀心下了然，但還是故意問道。

    方佩怡低下頭，避開傅聿昀的視線，像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得更詳盡。

    傅聿昀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說詞。

    要是說自己從小就認識傅聿昀，說不定可以卸下她的警惕。

    兩人皆沒有開口，各自在心里琢磨著什么。

    最后傅聿昀還是決定先退一步，「你指方傖凡嗎？」

    方佩怡渾身一震，妝容精緻的臉上有一瞬的凝滯。

    傅聿昀把她當動作當成默認，繼續(xù)問道：「為什么要讓他看見這張卡片？」

    女人咬著下唇，靜默片刻，才緩緩吐出幾個字，「為了提醒他……」

    「提醒什么？」傅聿昀繼續(xù)追問。

    方佩怡似乎還在提防著什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認識黃文雄嗎？」

    傅聿昀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而這個表情被一直偷偷望著他的方佩怡抓個正著。

    「他是誰？」傅聿昀問。

    「沒事?！狗脚邂舫鲆豢跉?，再抬眼時已經(jīng)沒了最初那般防備。

    傅聿昀被她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只能慶幸自己雖然從小選擇題二選一都猜不到正確答案，但這次似乎誤打誤撞矇到了正解。

    「所以，那張卡片是你自己想寫的？沒有人逼你？」傅聿昀趁她態(tài)度軟化，趕忙問道。

    「那是我自己想寫的，也沒有其他人知道?！狗脚邂f到這，忽然想起對方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是方傖凡的母親?！?/br>
    「我知道?！垢淀碴勒f完，見方佩怡看上去很意外，才補充：「猜到的，畢竟他不姓嚴，那可能就是從母姓吧?！?/br>
    「嗯?！狗脚邂c頭，「可我從來就不是一個盡責的母親。」

    傅聿昀沒有插話，只靜靜地望著方佩怡，等待她的后話。

    「說來慚愧，我以前從事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工作，帶著他也是有上頓沒下頓的?！狗脚邂怪?，用指尖擦過咖啡杯緣。

    「后來萬不得已，才去投奔嚴昌銘，就是方傖凡的生父?！狗脚邂f到這，低頭啜了口正冒著熱氣的咖啡，才又緩緩開口：「其實我本來不想這樣的。畢竟我知道嚴昌銘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我不該插足。」

    「那為什么……」傅聿昀的話未盡，留給方佩怡填空。

    方佩怡淡淡地開口，語氣充滿無奈，「但那陣子政府忽然積極掃黃，我根本接不到客。方傖凡也到了該入學的年紀了?！?/br>
    「住進嚴家后，我才發(fā)現(xiàn)那男人竟然娶了黃雅萱。」

    聽見自己母親的名字，傅聿昀才開口打斷，「娶她有什么不對嗎？」

    「沒什么不對，我也能理解，那時候嚴昀還小，他需要mama?！狗脚邂鸬?。

    這句話回得很巧妙，讓人捉摸不透她真正的意思。

    傅聿昀沒有繼續(xù)追問，他怕再問下去會燃起她的警戒，那就什么都問不到了！

    「雖然帶著方傖凡住進嚴家，但我其實不希望他去爭什么?！狗脚邂f完苦笑，「畢竟這太危險了，不是嗎？」

    傅聿昀沒有回應，但腦中想起了半年前那場車禍。

    依目前狀況來看，這件事的確和方佩怡沒有關(guān)係，但她應該知道不少內(nèi)幕。

    「危險？」傅聿昀問。

    「半年前，方傖凡出了場車禍?！狗脚邂K于提起重點，「我本以為這只是個意外，警方最初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也是這么說的。但方傖凡很不服，這樣的他，有天卻忽然不再糾結(jié)警方調(diào)查的結(jié)果。」

    「那場車禍沒帶走他，卻帶走了嚴昀?！狗脚邂D了頓接著道：「這你應該知道。」

    「嗯……」

    「他都快瘋了。」方佩怡說到這，又忽然反駁：「這么說也不太對，其實他看起來還是很理智，請律師、打點嚴昀的后事……」

    「雖然他隻字不提，但我知道，他快撐不住了?！狗脚邂鶖肯卵垌?。

    儘管已經(jīng)猜想過，但聽到旁人講起這件事，他的心還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們總認為自己瞞得很好，但身為母親，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他喜歡他。」方佩怡臉上浮現(xiàn)了抹無奈的笑。

    「他本應是最想討到公道的人，但卻忽然說要和解，這怎么可能不讓我懷疑?！?/br>
    「然后？」傅聿昀忽然急躁起來，他覺得自己就快搆到真相了！

    「我偷偷查了他的手機，發(fā)現(xiàn)他那陣子在調(diào)查一個男人?！狗脚邂?，「那個人就是黃文雄?！?/br>
    這個名字又出現(xiàn)了，傅聿昀知道這個人將會是整件事的關(guān)鍵。

    「我本來也不認識這個人，所以我就多看了眼方傖凡私下調(diào)查的結(jié)果?！?/br>
    傅聿昀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他是黃雅萱的弟弟。之所以調(diào)查他，是因為方傖凡發(fā)現(xiàn)肇事駕駛的帳戶在幾個月前有來路不明的款項，而匯款人，就是黃文雄。」

    傅聿昀握緊了手，指甲陷在掌心，整個人不住顫抖。

    他努力壓抑情緒，但開口時還是難耐的發(fā)出顫音，「那……為什么要提醒他？」

    「方傖凡雖然沒繼續(xù)查下去了，但我一直很擔心，所以始終提防著他們的動作?！狗脚邂似鹨呀?jīng)涼透了的咖啡，但沒有喝。

    「最近，她又開始聯(lián)絡黃文雄，嚴昀都已經(jīng)死了，他們還是沒死心?！狗脚邂溃府斎?，這并不能代表什么，但小心點總不會錯?！?/br>
    傅聿昀立馬聯(lián)想到幾天前的車禍。

    聽完一切后，傅聿昀緩了好一陣，也只憋出這句話：「為什么愿意告訴我這些？」

    照這樣來看，方佩怡應該不信任嚴昀，而自己現(xiàn)在以嚴昀朋友的身份來詢問，她卻毫無保留的將一切都坦白。

    「他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一切都錯了……」方佩怡看上去有些落寞。

    傅聿昀不知道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誰，但他隱約覺得那不一定是指方傖凡。

    說不定是指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