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傖凡凝視著傅聿昀不語，好似在思考他話中的真實性。傅聿昀面無表情的迎上他的目光，看上去毫不心虛。

    「合理。」半晌，方傖凡說道。

    「那你可以離開了嗎？」傅聿昀再次下逐客令，他心底莫名升起害怕，方傖凡這么不依不饒，該不會是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了吧？

    「不急。」

    「……你不急我急。」傅聿昀在心里暗道。

    「我們再談?wù)剟e的吧！」方傖凡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

    傅聿昀瞥見了他手上的打火機，有些意外，方傖凡之前不抽菸。他淡淡地道：「店里禁菸?！?/br>
    方傖凡翻開頂蓋，又闔上，動作間發(fā)出「喀咔」聲響。

    他點頭，把打火機收回口袋，然后開口：「對于昨天那張卡片，你知道多少？」

    「什么也不知道，那不是我店里的東西?！垢淀碴阑氐馈?/br>
    「您怎么稱呼？」方傖凡忽然跳開話題，以至于傅聿昀都還來不及思考，就順口答道：「傅聿昀?！?/br>
    聽見「昀」字時，方傖凡的表情明顯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便恢復(fù)正常，連傅聿昀都來不及察覺。

    「好，傅先生，您或許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方傖凡頓了下又繼續(xù)道：「卡片上的人在半年前已經(jīng)死了，而且極有可能是被謀殺?！?/br>
    傅聿昀聽見「死」一字時，輕輕蹙眉。但隨后他便氣笑了，誰干的事自己清楚，還來這里裝什么道貌岸然？

    「節(jié)哀。但查案是警察的事，方先生是以什么立場來追問我？」

    方傖凡看上去倒是坦然，他甚至認同的點了下頭。

    「那我現(xiàn)在以云嚴公司的身份來和你溝通一下。」方傖凡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環(huán)顧整個花店后，又落回他身上。

    「傅先生有學(xué)過調(diào)香嗎？」

    「這和剛剛那件事有關(guān)係嗎？」傅聿昀反問。

    方傖凡滿臉無所謂地回，「沒關(guān)系。所以我說我以云嚴公司的角度來詢問，別那么排斥。」又道：「店內(nèi)植物的擺放方式看上去雜亂，既不是依照品種擺放，也不是按價格或顏色。」

    「是依照氣味的適配性吧？」方傖凡說完，好整以暇地看著傅聿昀。

    傅聿昀沒有回應(yīng)，空氣忽然凝滯。

    過了一會兒，方傖凡只好接著道：「配得不錯，有興趣來云嚴工作嗎？」

    傅聿昀下意識想拒絕，但還不等他回應(yīng)，方傖凡便隨手拿起放在柜檯筆筒的油性筆，「有紙嗎？」

    傅聿昀沒有說話，但視線瞥向桌上的傳單紙。方傖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放在一旁的傳單，了然。

    他用黑色油性筆在傳單上寫下一串號碼。

    「對于我昨天的態(tài)度，我道個歉，有興趣就撥這支號碼。」方傖凡說完，伸手無心的碰了下小蒼蘭的葉，葉片隨著他的撫摸輕晃。

    傅聿昀看著方傖凡橫越馬路，直到藍色布加迪駛離，連車尾氣都望不見后，他才回過神來。

    他伸手摸向方傖凡剛剛碰觸過的葉片，葉緣掃過他的指腹，傅聿昀看著他留下的那串電話號碼陷入沉思。

    黑色油性筆在特定角度下顯得多了點湛青色，令傅聿昀意外的是，上頭的確是云嚴公司的號碼，不是方傖凡的私人號碼。

    他今天會來找自己，不外乎是因為昨天那張卡片。傅聿昀把他所有反常的反應(yīng)，都認定為害怕謊言被戳破的反應(yīng)。

    畢竟掌權(quán)不到半年，位置都還沒捂熱，公司業(yè)務(wù)也才好不容易步上正軌，怎么可能拱手讓人。

    那張卡片明顯是給方傖凡看的，但目的是什么？

    恐嚇？有人知道那場車禍的真相？

    那么方傖凡奇怪的態(tài)度和對這件事的重視，似乎也不這么讓人難以理解。

    傅聿昀將那張抄著電話號碼的傳單揉成一團，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明知道方傖凡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但傅聿昀還是不禁懷疑他是否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從來吃軟不吃硬，如果剛剛方傖凡和他爭到底，那傅聿昀估計都懶得再看他一眼。

    但方傖凡臨走前，還特意道歉了。這反倒讓傅聿昀心虛起來。畢竟他才剛幫了自己，這么做似乎有點像白眼狼。

    方傖凡的作為，好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傅聿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如原先想得那般堅定，方傖凡仍舊是自己的軟肋。

    傅聿昀嘆口氣，拿出手機輸入那串電話號碼。

    房間里，列表機嗡嗡作響，一張溫?zé)岬募埍煌鲁觥Ｒ恢还枪?jié)分明，手指修長的手接住了機器吐出的紙。

    方傖凡將打印好的紙拿到眼前看了眼，確認沒有印刷問題。

    紙上有著云嚴公司的浮水印，內(nèi)容是cloud?yan香水買的特殊專利配方授權(quán)。

    上頭乙方簽章的部分，印著「嚴昀」二字。那正是嚴昀背叛了他的證據(jù)。

    方傖凡拿著那張紙，走出了房間。

    「大家早上好，接下來……」車上的廣播聲孜孜不倦地響著，融合了窗外灌入的風(fēng)聲，竄進傅聿昀耳中。

    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車載螢?zāi)簧戏斤@示的時間才「06：48」，老實說自從脫離學(xué)生時期后，傅聿昀就沒有這么早起過了。

    他把車窗再搖下來一些，想讓窗外灌進的風(fēng)把自己吹得清醒一些。

    路過的車中，敞著車窗的只有傅聿昀這輛車。畢竟在這大冷天里，誰也不想讓冷風(fēng)灌進車內(nèi)。

    傅聿昀倒也不是特別喜歡吹風(fēng)，只是那次意外后，他便不能接受待在沒有開窗的車上。

    因為時間還早，其實路上的車并不多，所以雖然一路上傅聿昀的車速不快，但還是比預(yù)計時間還早到了些。

    站在高樓前，傅聿昀覺得既陌生又熟悉。還有種莫名的忐忑，這可能就是近鄉(xiāng)情怯吧！

    傅聿昀垂下頭，走向前，推開旋轉(zhuǎn)玻璃門。走向柜檯。

    大廳內(nèi)一眼看去有點冷清，畢竟時間實在還太早。

    只有柜檯站著一名穿著白襯衫黑窄裙的女人，她剛拿起桌上的早餐店奶茶，想趁人還不多時喝個幾口，怎料傅聿昀在這時走了進來。

    女人依依不捨的將手中的奶茶放下，拉上口罩，「您好，先生，請問需要什么幫助？」

    「人事部的人讓我今天來找他們談?wù)劇！垢淀碴来鸬馈?/br>
    那名小姐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人事部應(yīng)該沒這么早開始上班，您是約什么時后會面呢？」

    「七點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