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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宵等著辛恩來之后,把草稿本給她過目。 他近日查了上海幾所大學的分數(shù)線,除開F大也許上不了,其他幾所重點院校都能夠穩(wěn)扎穩(wěn)打。專業(yè)問題上,紀宵犯了難。 他咬著筆帽:真不知道能學什么辛恩,你打算學什么? 翟辛恩心念一動,平和地說:家里打算讓我念商科,不是會計就是金融,說這樣以后找工作方便。這次我考得不錯,父母想的也是在本省N大和上海的C大選一所吧你呢,想好了嗎? 不知道她哪個字打動了紀宵,他猛地在紙上畫了個圈:金融你覺得怎么樣?C大分數(shù)線沒那么高,況且我數(shù)學成績也好不知道收人的時候看不看單科成績,但應該沒問題吧? 接近滿分的數(shù)學單科的確不錯,翟辛恩點點頭:你要報第一志愿嗎? 紀宵:第一志愿還是F大,我試試看,萬一沒上調(diào)檔線就能讀C大,也挺好。 翟辛恩見他上官網(wǎng)填報志愿,手輕輕地點了點紀宵的胳膊,碰上他疑惑的眼神,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笑:反正現(xiàn)在楚瀾分手了,你不放棄的話,我會多幫你關心他的。爭取早日把楚瀾追到手,我看你幸福也開心了。 她很少說這么rou麻的話,眼神亦是十分誠懇,與平時有些微妙的不同。紀宵突然有些不忍與她對視,只得笑了笑:謝謝你辛恩。 總有一句說膩了的話,喜歡是捂住嘴還會從眼睛里溜出來。 同窗三年,最初打開心防時認識的少女,紀宵看得出,辛恩應該是喜歡他的總是在他和楚瀾的事上恨鐵不成鋼,卻又一次一次地放下偏見幫他,從開始到現(xiàn)在,紀宵不知是什么時候她有了別的心緒,自己一門心思在楚瀾,發(fā)現(xiàn)不對,也沒有問過。 辛恩知道紀宵喜歡不了異性,才一直都埋在心里嗎? 紀宵忽然覺得十分對不起她。無奈他對女生真的無感,只好裝作看不出,若要因此遠離翟辛恩,恐怕她并不比被楚瀾拒絕的自己好受。 切膚之痛,于是寧可春風化雨地讓它逐漸消失,紀宵和楚瀾終歸不一樣。 那我就和你報同城的大學啦,不看著你我怪不習慣的。女生的語氣聽上去活潑又隨意,一掃剛才有些悲憫的懇切,我報C大了。 他垂眼,頁面上已經(jīng)提交成功了的志愿,唇角彎彎:行,大學了還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太后你喊一聲,小的一定到。 翟辛恩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去你的吧! 紀宵朝她無比開朗地一笑,妄圖寬翟辛恩的心。他們背后的落地窗無法隔絕陽光,在咖啡店的地面拖出明亮的痕跡,街上人來人往,晴空萬里。 填完志愿后,紀宵象征性地通知了自己家人一聲,轉(zhuǎn)身找了兩份工打,異想天開地想要更加獨立。仿佛不接受邱志軍的生活費,他就有些底氣一樣。 同學們大抵不樂意直接在群里報自己的志愿,姜星河這個腦子缺根弦兒的除外。該傻缺甫一填完志愿,就愉悅地宣布:我第一志愿填S大的生物醫(yī)學! 紀宵:不是能上清華嗎,恕我直言你有毛病吧? 姜星河得瑟地說:不要看不起S大,好歹也是排全國前十的大學,專業(yè)也是一流的再說了,你個單身狗懂什么,我這是為了愛情。 微信群里一片默契的省略號,單身狗們用實際言行表達著對學霸的不理解,以及深深的被無意秀一臉的牙疼。但這種事由不得別人,姜星河現(xiàn)在的男友是S大的學長,他既然執(zhí)意如此,那必定誰都沒法勸的。 楚瀾始終沒冒泡。 紀宵想私聊他,又怕到時候楚瀾說戳他心窩子的話,比如張口就是你死心吧,之前的疤還沒好全,紀宵一點也不愿再鮮血淋漓一遭。 后來他才知道,那段時間,楚瀾反復埋怨自己沒考好,在嚴肅認真地考慮復讀的事,堅決不愿意討論任何與大學相關的話題,志愿還是最后樊繁和他媽一起,瞞著楚瀾幫他填的也是任性到了極致。 他的闌尾炎刀口已經(jīng)大好,整天奔波在兩個打工地點也沒有任何問題。紀宵從此記得要按時吃飯、不能吃飽就運動,否則說不定下次會胃出血。 就是在這樣忙碌的時刻,他突然在打工的甜品店里,迎來了楚瀾。 紀宵記得那是個非常炎熱的午后,連梧桐樹上高聲喧嘩的蟬都失去了力氣,高亢地尖叫兩聲后歸于沉寂。甜品店兼賣冰飲與冰激凌,在夏季生意興隆,他忙得腳不沾地,完全沒注意來往過客中是否有認識的人。 店長大叔把雪頂咖啡與布丁放在盤子里:紀宵,送去六號桌。 他哦了一聲,單手端著,穩(wěn)穩(wěn)地穿過店里錯綜復雜的過道,然后在最靠里的單人座上,看到了熟悉的側臉單手托腮,拉開百葉窗的縫隙,呆呆地望著馬路,他的眼皮睡不醒似的,額角有汗,襯衫脫下來放在一旁,露出內(nèi)里的短袖TEE。 紀宵聽到自己的心跳又沒出息地加快,最后幾步他走得踉踉蹌蹌,狼狽至極。 他狀況外地想,原來不管過了多久,再一次見到楚瀾,依然會像初見他一樣,覺得整個世界的光在一瞬間熄滅,只剩下他的眼睛,成了指路的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