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聲手里的傳單被抽走，下一秒女生已經(jīng)跑出三步開外。他一時無法理解地扭頭看導演老張，對方也一臉震驚。

    正適時，盧一寧酸不拉幾地調(diào)侃：長得漂亮就是好呢。

    倒是很有節(jié)目效果。

    從早晨天不亮就開始準備拍攝了，原定拍到凌晨都算正常。因為請了群演，夜里錄制演出時間成本增加，不得不調(diào)整拍攝順序。老張調(diào)度得宜，搶先布置好場地，決定等結(jié)束后再補拍演出前的鏡頭。

    汽車影院的場地疏闊空曠，卻有個大屏幕。

    天色漸暗，屏幕上打出樂隊LOGO，燈光簡陋，四面都是草地和水泥停車坪，沒座位，音響也是臨時布置的，卻硬是有了股野蠻生長的味道。群演加上真正來看熱鬧的路人，拿著顧杞手繪的邀請函，三三兩兩爬上車頭，或者席地而坐，等待開演。

    提前打過招呼是錄制綜藝節(jié)目，觀眾都做好了來兩三遍的準備，邱聲卻不這么想。

    我們爭取一遍演好，說了是演出，那就當演出的樣子。他調(diào)弦，警告左顧右盼的盧一寧，小盧，你別吊兒郎當?shù)?，這不是真的拍紀錄片。

    盧一寧被點名批評，有點不爽：知道了。

    邱聲看他皺著眉，放輕了聲音說：等我們開始巡演了，一定做一個紀錄片，不是以前那種隨便拿相機拍拍就行的。

    以前總愛和盧一寧互相抬杠，如今兩個人都成熟了，反而開始和平共處。

    天公作美，安城以晴朗夜晚迎接這場別出心裁的演出。

    燈光音響提前調(diào)試過，現(xiàn)場氛圍足，邱聲心情不錯，唱得盡興，多加了幾首歌。聽眾一開始只有小部分聽慣了樂隊的愛好者跟隨節(jié)奏微微搖晃著，年輕人居多的場合，后來唱到《敬自由》，竟然在副歌部分出乎意料地收獲了大合唱。

    對于這個想不到的意外，老張都不知說什么好了，一個勁地喃喃太合適了太精彩了要不是這樣，邱聲少不得問一句你是不是安排托兒了。

    做好準備錄個通宵的，因為超出預期，凌晨一點便全部結(jié)束。補完所有鏡頭，工作人員配合著開始做后勤，汽車電影院被改裝過的部分要盡快全部還原為了不影響翌日的正常運轉(zhuǎn)。

    開車來看演出的人還有一部分沒立刻離開，就在錄制場地邊緣徘徊著，不時用手機拍一點路透。老張和別的組通過氣，發(fā)現(xiàn)自己是最快搞定任務的，十分得意故而沒有計較。

    錄制真人秀到底比想象中勞累太多，邱聲一天被鏡頭照得頭暈眼花，沒吃東西，現(xiàn)在才閑下來啃了兩個饅頭，望向腳手架上拆音響的人。

    聞又夏站在他身邊，若有所思。

    邱聲咬著瓶口：我以為你會特別抗拒錄節(jié)目，畢竟以前你就很反對在沒什么作品的時候去商演，賺錢，或者怎么樣。

    以前沒真的經(jīng)歷過缺錢。聞又夏和他一道在邊緣坐下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是太在意有沒有下頓。去南橋之后不一樣了，聞老師、冬冬房子，醫(yī)藥費，學費，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以為你會走。

    總是想，他們一個老了一個還小，再等幾年吧。聞又夏反復摩擦著左手的繭，時間慢慢地過，生活也穩(wěn)定規(guī)律了，可能真就漸漸地安于現(xiàn)狀。但偶爾看到路邊經(jīng)過的小孩背著吉他，會想，我難道要這么過一輩子嗎?

    邱聲抬起手想環(huán)住聞又夏的后背，但只寬慰般地一拍他肩膀。

    沒事兒，反正那些家人不要也罷。

    他把自己視作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的獨行俠，前者因為家里早就和他互不待見，而后者，邱聲想，朋友總會最終都有自己的歸宿，他不可能將希望全寄托在他們身上。

    聞又夏沒對這句話做任何表示，他靜靜地和邱聲一起看黯淡的大屏幕，忽然說：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也去過類似的汽車影院，在東河。

    是吧，在濱海那邊。

    沒車進不去，只能站在最外面蹭著看好像是亂世佳人吧。別人看我們覺得好可憐，我看你，又覺得好開心。后來自己在南橋，路過了很多次電影院才想起，我們似乎統(tǒng)共就一起看過那一場電影。

    邱聲保持緘默，四下忙碌，無人在意他們這個隱秘的角落。他偏過頭，試探著去靠聞又夏的肩膀，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告訴他：我現(xiàn)在也和你在一起。

    我告訴聞老師，欠他們的不管還沒還清我都不還了。這幾年都繞著他們轉(zhuǎn)，我現(xiàn)在還是想為自己活。

    是四年前邱聲就想聽的話，現(xiàn)在多少顯得遲鈍，邱聲便也不知說什么好，良久，只抵著聞又夏的肩膀輕聲說：我有點困。

    那睡一會兒，要走了我叫你。

    邱聲說好，就這么依戀地靠著聞又夏，感受他們難得放下過去只談未來的短暫時光。

    第40章 已經(jīng)很多年不過生日了。

    11月底錄了第一期真人秀，三周后播出。

    邱聲對反饋毫不在意，倒是顧杞和盧一寧很緊張，問到底怕什么，兩個人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邱聲只當他們是擔心自己的形象受損，說不定還通知了家里三姑六婆我要上電視了，借以匯報多年來不務正業(yè)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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