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晚》循環(huán)播放
《第二十晚》循環(huán)播放 (神的恩賜與詛咒是一體兩面) 忘記了一段惡夢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對吧?但洛青衣卻不這么覺得,為了保護她,她的痛苦記憶被刪除、被強迫忘記,但除此之外被留下來的剩下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情緒。 人是怎么得以活下去的? 靠的是什么? 洛青衣非常想知道,卻沒有辦法知道,她的人生拼圖缺了幾塊,無論那是多么糟糕,缺了幾塊就不再完整了。 洛青衣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在她的哥哥回來之前,她得把自己的問題給克服、處理好,但是為什么她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她丟失了什么?洛青衣比誰都想要知道。 沉默許久,洛青衣躬身將埋貓尸的鏟子撿起,就近在工人整理園藝用的小屋里沖洗鏟子上的土與血跡,并將它還回原位,看著銀亮的鏟子沐著月光閃著慘白的光,良久,『我會試試看。』洛青衣只吐出這句話。 洛曉茵聽著,心道夠了,這句話該夠了。 『嗯?!宦鍟砸鸹氐?。 隨著洛曉茵的回答,黑煙突然降下,一個階段的惡夢隨之落下終幕,洛青儀看向懷中的林晚吟注意著他有沒有在流鼻血,知道現(xiàn)在沒有時,洛青儀不免放心地輕嘆。 黑煙散去,從依稀聽見洛曉茵的嗚咽到清晰,眼前越發(fā)清楚的是抱著一頭灰白色幼馬放聲大哭的洛曉茵,而洛青衣跪坐在相擁的他們的對面,面對此情此景毫無半點表情。 那是馬廄旁的倉庫,一地凌亂的稻草全是幼馬死去前的掙扎。 『當初就應該連你一起被送走!劉阿姨說要把你送走是對的!你為什么繼續(xù)待在這里?』 洛青衣嘴角勾起,非是笑,而是抽搐,因著久違的興奮感而不住地抽搐。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著小動物在她面前斷氣,太久了,久違地看見,興奮地嘴角抖得停不住,此刻她只希望她看起來像是在自責,而不是罪惡得興奮。 『奶茶生了瑪奇朵之后根本不理我,你還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奶茶背叛了我,你也是,有了瑪奇朵就不管我了?!?/br> 洛曉茵雙眼圓睜,不可置信。『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你餵牠吃老鼠藥?』 從洛青衣的眼中,洛曉茵讀不到任何關于毒死一匹寵物生出的寶寶該有的歉疚,有的是洛曉茵無法理解的平靜淡然,『對,就是因為這樣,我本來只是想讓瑪奇朵生病而已,現(xiàn)在變成這樣我也沒有想到,馬跟老鼠差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吃一些老鼠藥牠也會死?!?/br> 洛曉茵整個人發(fā)抖個不停,雙拳握緊發(fā)紅,『你覺得青儀知道會說什么?他跟曉帆一樣都是我的哥哥,我想我有責任告訴他你的偏差?!?/br> 聽見洛青儀的洛青衣抬起眼簾,那是一雙洛曉茵從未見過的憤怒的雙眼,好似憤怒得會噴出火一樣的雙眼。 她明白洛青衣生病了,因為生病,所以犯下的錯誤多少無可厚非,能夠被原諒的她都盡量原諒、能夠幫她圓謊的,她都盡量圓謊了,都做了這么多了沒想到洛青衣依然與那個時候冷血殺貓的模樣沒有不同,反而更甚。 『要是你敢這么做,我會在他回來之前把奶茶牠們都殺掉?!?/br> 洛曉茵無法動彈,『我真的想不通,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真的想知道?!?/br> 『我也不知道,真的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忍太久了,太久沒有虐待那些讓我不爽的動物,累積下來,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求你的原諒,我自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被原諒,所以沒有關係。』 洛青衣一面說,一面流下鼻血,洛青儀立刻看向林晚吟,果然不出所料,林晚吟正在流著大量的鼻血,雖然尚未收集到確切的動機證據(jù),但是洛青儀不想要再冒險,抱起仍在與惡夢連結的林晚吟,「就這樣吧,我們走吧?!?/br> 林晚吟不想前功盡棄,眉頭緊得都能打個結,好不容易都到這里了,「不可以,剩下一點點,就快要接近核心了…」 一開始鼻血的量已然是發(fā)病的警告,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再一次"的失去記憶,十年的年限還未真正到來,在還沒查清楚命案的真相之前,他不能就此放手。 若是更早以前,林晚吟不可能有這樣的覺悟,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堅持。 是洛青儀改變了他,是洛青儀讓他想要堅持下去。 但是,為什么? 眼看著黑煙再度壟罩,洛曉茵的夢境又再度變換,林晚吟忍著閉上眼睛,洛青儀提早要波普開始撥放音樂,兩人將在越來越大的音樂聲中慢慢醒來,但是林晚吟不要也不想要,他不愿意醒來。 只差一步。 黑煙之中,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隨著少年的話語,林晚吟與洛青儀睜開了眼睛,漆黑一片的房間內(nèi)除了洛曉茵因惡夢起伏不定的喘息與一語之外,沒有任何一個聲音干擾洛青儀與林晚吟交會的視線。 也許很快地,真相終于要大白,苦難也終于要迎來結束。 那少年的聲音是黃善霖,錯不了的、林晚吟不可能搞錯。 黑煙壟罩之下,黃善霖不疾不徐說道:『除了余正仁之外,還有誰能幫忙處理洛青衣?』 或許是瀕臨發(fā)病,那天夜里,已經(jīng)很久林晚吟沒有夢見到以前的事情。 以前,每次使用這個字都令林晚吟發(fā)笑,因為他所謂的"以前",是他十三歲的時候,十三歲之后,每隔五年時間,他的"?。屗蹇找淮斡洃?,接著,他的人生會洗帶一次,回到空白。 那是下著大雨的夜里,他走在靠海的路邊,聽著海浪拍打巖面、浪花泡沫破滅,浪聲雨聲佔據(jù)了他的世界,喧囂至極。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遠方海面上圓月高掛,他看著看著,竟然就這么不由自主地往月亮靠近,越靠越近。 步伐加快,直到他看見有個孩童也同樣盯著月亮,孩童被催眠般站著不動,眼瞳被月色染成了灰,他見著竟然有莫名的惻隱之心,提起一直都不算快的步伐靠近男孩。 不過走沒幾步,他的后頭一輛車子疾駛而來,開了門,里頭的陌生女人慌張道:『門徒一!怎么會這樣?還不快進來!』 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想起過那個女人,現(xiàn)在,他才知道女人是劉玉蘭。 猶記得他一臉茫然,他是誰?門徒一是誰?頓了頓,顫抖的食指指向自己,『叫我嗎?我是誰呢?』 劉玉蘭不可思議道:『我是十二門徒的九,劉玉蘭,一不記得了嗎?都是我在照顧你的,你是林晚吟,同時是心靈全知引導會的門徒一?!?/br> 劉玉蘭當時確實穿著不太現(xiàn)代的紫色衣袍,頭上還戴著藤編成的環(huán),然而這并不表示他相信女人了,一切仍然疑點重重。 『那個孩子怎么辦?』林晚吟指向不遠處那個孩子,約莫只有七歲,濕透的身體與茫然的眼神令人擔心。 自稱十二門徒的劉玉蘭茫然了,『他的家人就快來了,我們要先走,你生病了,不能讓人知道你生病了!』 劉玉蘭將林晚吟拉到車上,顧不得他全身淋濕,匆匆地遞給林晚吟一條毯子,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車內(nèi)的林晚吟不斷地回頭看著在車子后頭追趕的孩子,幾度跌跤又幾度爬起,心想著究竟那孩子是認識他還是認識門徒一呢? 孩子終是停止追逐,滂沱大雨中,孩子瘦小的身影被颱風尾的豪雨淹沒。 『他會過得好嗎?』林晚吟對才剛見面的劉玉蘭問道,想當然爾這樣的問題劉玉蘭怎么會知道?她只想著盡快將林晚吟送回去。 但林晚吟知道劉玉蘭雖然嘴上這么說,卻還是一直透過后視鏡看著跟在車子后頭的孩子。 隨后她拿出手機撥打,對另外一個與她通話的人道:『在k公路這里,你看到了?快點,快點去接他!他一直跑。』 掛了電話,劉玉蘭短嘆,『他很好,可能還過得比你好。你就別想東想西,算我求你了,也不要再管那孩子的事情了?!荒悄泻⒁恢币詠砭退闶撬缴右菜氵^得不錯,不會因為一場大雨就過得不好,但是男孩若是與林晚吟在一起,她能想見不會過得多好。 劉玉蘭不解,林晚吟在信眾的供養(yǎng)之下過得并不錯,為什么他還會帶著那孩子逃了?而且還是在這種『病發(fā)』的時候!雖然這次多拖了好幾天才病發(fā),但每次病發(fā)都一定搞得教會人仰馬翻,信眾的問題沒辦法解決,經(jīng)常被質疑林晚吟能力真?zhèn)蔚膫餮钥傇谶@時浮上檯面,一想到后續(xù)的處理問題,劉玉蘭的頭不禁痛了起來,握緊方向盤的指甲陷進黑色真皮里。 『你知道嗎?這世界上很多人都不相信你,但是你的信徒、還有我們──十二門徒都相信你、追隨你,你現(xiàn)在只是生病了,你不需要質疑自己、也不需要因為那些攻擊變得情緒低落,你知道嗎?』 林晚吟根本不知道劉玉蘭在說什么,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只能淡淡回了一聲『嗯?!?/br> 『我生了什么?。俊话腠?,林晚吟問道。 他想,既然是病,那么過一段時間就會好,所謂的腦中一片空白也只是暫時,他只需要等待。 當時,林晚吟沒有想到他的病是不可逆的,并且,他的病會在固定的時間循環(huán)撥放,沒有曲終人散,只有不斷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