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冷風(fēng)在夜里猖狂叫囂，搖曳的燈火映在路面，照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譚清尋摟著醉倒的鄧云站在人行道上，正在等自己叫的代駕過來。

    看了看錶，估計還要十幾分鐘，驀地，手機(jī)鈴聲響起。譚清尋記得不是自己的，手伸進(jìn)鄧云的大衣摸了摸，果然抽出一個發(fā)著光的物體。

    上頭不斷閃著光，譚清尋瞇眼一看，是曹多廷打來的。正好了，挺會抓時間的。

    她按下綠得亮眼的通話鍵，拿到耳邊還未說話，那頭卻已先開口。

    「云云，今天的事你別生氣，我下次會注意的，你??」

    許久未聽見曹多廷的聲音，還是像以前那樣斯文溫良，只是這回話里帶上了些溫柔，譚清尋能感覺到他對鄧云的不一樣沒有改變。

    她喚了聲：「曹多廷，是我，譚清尋?！?/br>
    「啊？怎么是你接的？她怎么了？」

    聽著曹多廷剛剛的話，大概是怕鄧云拒絕自己所以決定了遠(yuǎn)離，這可不行，鄧云剛喝醉了還嚷嚷著想曹多廷了，譚清尋自然不能放棄這個當(dāng)助攻的機(jī)會。

    「鄧云喝醉了，你來接一下吧，我不方便開車?！?/br>
    她裝作有些麻煩的說道，說話時還帶點似醉非醉的語調(diào)，曹多廷這個單純的男人立馬信了，應(yīng)了聲馬上到便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代駕來了，譚清尋并沒有馬上走，而是等曹多廷的車趕到。

    深藍(lán)轎車在對面停下，車門打開，一條長腿跨了出來，男人穿著還未換下的西褲和白色休間上衣，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出門，光著兩隻手臂迎面跑來。

    「小尋！」

    快兩年沒見，曹多廷依然沒什么變，只是瀏海長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出門得太趕來不及整理，人也瘦了點，西褲下兩腿的輪廓越發(fā)細(xì)長。

    譚清尋朝他點頭。

    曹多廷走到她們面前，主動伸手?jǐn)堖^醉醺醺的鄧云：「好久沒見，云云怎么喝這么多？」

    「心情不好唄，你對她好點，回去以后好好照顧人，你們都還惦記著彼此，不要錯過了?！?/br>
    「對、對！聽得沒？叫你別錯過了！」

    也不知道鄧云什么時候來了力氣的，抬手胡亂拍了拍曹多廷的臉，嗓門特別大。譚清尋不知道她清醒后還會不會記得這些，要是記得，那肯定是丟臉丟到家的。

    曹多廷按下她的手，對著譚清尋問：「你叫車了嗎？沒有的話可以坐我的車?！?/br>
    這么久沒見，體貼的個性還是沒變。

    譚清尋勾了勾嘴角：「我叫代駕了，人在那邊?！?/br>
    「好，她交給我就好，你快回去吧！」他摟緊了鄧云，點頭。

    「嗯，拜拜?！拐f完，她邁步。

    曹多廷跟著說：「拜拜?！?/br>
    「拜拜！」

    剛剛被按下手就安分許多的鄧云又突然抬起頭，眼睛沒睜開，一手在空中甩了下。

    譚清尋沒再看后頭的兩人，轉(zhuǎn)身就坐進(jìn)后座，關(guān)上車門給代駕報了地址。

    頭靠椅背正要閉眼，電話又來了，是江玥。自她們關(guān)係逐漸穩(wěn)定后，江玥每天晚上洗完澡都會打給她，是每日的例行公事。

    譚清尋清了下嗓子，接起：「嗯？今天比較晚打來。」

    「剛洗澡洗久了，你到家了嗎？」

    江玥好聽的聲音一絲絲透過電話流淌進(jìn)自己耳里，細(xì)膩的嗓音帶著平時習(xí)慣的清冷，像是夏夜的風(fēng)，很是沁涼。

    譚清尋聽得瞇了瞇眼，勾起唇，舒服的仰頭：「在路上，叫了代駕?！?/br>
    話題一時沒有著落，沉默卻很放松，譚清尋突然說一句：「我今天遇見曹多廷了?！?/br>
    江玥那頓了下，有些吃驚：「曹多廷？他不是在隔壁縣市工作嗎？」

    「鄧云喝醉，他剛好打來，我就請他來接人了。鄧云今天喝酒好像也是因為他?！?/br>
    江玥嘆了口氣：「她還真放不下，不過也好，見面了也許會改善，你應(yīng)該和鄧云說了不少吧？」

    她嗯一聲，右腳抬起搭到另一腿上，語氣似乎不太擔(dān)心：「兩個都說了，但也說不多，就看他們什么時候能破鏡重圓，等著給我們發(fā)喜帖。」

    鄧云還放不下曹多廷，雖然總在偽裝但她那個性子只要對方稍微接近就會軟下來，譚清尋很清楚，而曹多廷這邊如此火急火燎的趕到也看得出他對鄧云還沒放下心，這樣的兩個人離修成正果距離大概只剩幾步，譚清尋一點也不擔(dān)心。

    那邊安靜了良久，就在譚清尋以為江玥是去忙事情時卻傳來了聲音：「相愛也不一定要結(jié)婚，開心就好。」

    望著窗外亮著燈的招牌快速飛逝，車卻突然駛進(jìn)隧道里，車窗上只剩自己的臉。

    譚清尋愣了愣，斂眸，低低道：「嗯??開心就好。」

    不知為何，聽見結(jié)婚這兩個字讓譚清尋愣神了。交往了十六年，她們都不知不覺邁入了適婚年齡，而婚姻這個詞，卻始終沒在兩人之間被提起過。

    國內(nèi)的法律是允許同性結(jié)婚的，然而，就跟其他國家一樣，異性戀還是社會的多數(shù)，同性戀這個族群雖然有逐漸得到了權(quán)利，卻仍有許多觀念保守的人們反對、抱持異樣眼光。

    江玥的家人是，這個社會的多數(shù)人也是，也因此她們從不讓公司里的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係，這是當(dāng)初兩人達(dá)成了共識。

    而如今婚姻這兩字的出現(xiàn)，卻又讓譚清尋想起了好多。

    許是譚清尋說完話后就走神了，江玥后面喚了幾聲她也沒聽見，直到車子再度駛出隧道，街上的燈火灑入車內(nèi)。

    她終于聽見了江玥的聲音。

    「清尋，你醉了？」

    譚清尋回了神，隨即又露出疲倦：「沒，頭有點暈而已?！?/br>